第13章 多少得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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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打開微信,給錢誌東轉了三千元,隨後,在留言處加上一句:“下周我要用。”然後截屏保存起來。其實,如此行事並非有其他特殊緣由,隻是此前與錢誌東之間曾有過幾次資金上的你來我往。但每逢需錢誌東倒過來之際,他總是喋喋不休地說上一堆廢話,比挖了心肝還難受。故而,自那以後,老趙便長了記性,每次都會提前與錢誌東約定,並截屏留存證據,隻要錢誌東囉嗦,當個擋箭牌就是。
說實話,老趙如今對錢誌東的感受極為複雜,厭煩大於欣賞。有時老趙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為何會與錢誌東保持如此長時間的聯係?難道真有什麽難以割舍的羈絆?因此,老趙還著實費過一番心思去思考。反複琢磨,除了錢誌東那與人一見便能迅速熱絡、熟稔起來的獨特人際交往方式外,似乎就隻剩下一個勉強合理的解釋了——不想惹嘴碎愛說別人不是的人。所謂的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事實上,人與人之間的長久交往,絕非僅止於誌趣相投、利益相合、工作生活有交集這般簡單純粹。很多時候,人們會發覺自己身處其中常常身不由己。因某些特定的人和各種紛繁瑣事而相互交織影響,在不經意間便與他人產生了或深或淺的聯係。或者說,生活中總有那麽一些出乎意料、不期而遇的人和事,無論我們內心是否願意接受,它們都會在某個難以預料的時刻驀然出現在你的生活軌跡中,根本無法逃避。
老趙和錢誌東的相識,就是如此。一場幾個朋友之間的隨意飯局,有個別人之間是陌生的,這是常有的事。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飯局,卻成了他們相互交匯的起點。
後來,雙方的聯係僅僅停留在錢誌東偶然的問候上,老趙基於禮貌隻能客套的回應。打個電話,也是聊聊天氣如何、最近工作忙不忙之類無關緊要的話題。但漸漸地,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這種簡單的聯絡開始頻繁了,錢誌東的話也從寥寥數語發展到長篇大論,似乎毫不設防的向老趙訴說著他的喜怒哀樂。
其實,說是聊天,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聽錢誌東高談闊論。每當錢誌東開啟話匣,滔滔不絕地向老趙講述自己或輝煌或曲折的人生曆程時,老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一些往事來,隨之陷入深深的沉思,仔細回味、反省自己一路走來所經曆的種種。從這個意義上,如果人生是一朵浪花,那麽,他們都有過拍在礁石上的經曆,摔疼過,跌落過,惺惺相惜而已。
當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近就有遠,有親就有疏,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大多數的人走著走著就不知不覺的散了。
記憶有些模糊不清了,應該是有兩件事影響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大概六七年前的一個周末下午,老趙和楊國慶約好了兩人在錢誌東的店裏見麵,說是有事相商。
楊國慶是老趙的戰友,一起當兵一個新兵連還是一個班,又在一個老連隊待過三年。幾十年來,兩人從未斷過聯係,但兩個人的交情真的很純粹,完全的戰友情。
但這次是例外。
楊國慶副科十幾年了,眼看著過了五十還不能轉正,拉老趙來是想和老趙商量一下,需不需要後麵做點工作,怎麽做合適。
“媽的,單位又在提拔考核呢。”楊國慶喝了一口茶後,看著老趙。
“我知道,好幾個單位都有動靜。那你這次肯定有份。下次是不是該叫你楊局長了?”錢誌東端起公道杯:“你看這熟普的湯味。這茶我放了快二十年了。”根本沒給老趙說話的機會。
“你別欺負我了,有文憑、有背景的年輕人一堆,這種好事輪不到我這老頭,從來不想。”楊國慶回答。
“那是你不想進步。事在人為嗎,你老楊同誌咋了?要經驗有經驗,要資曆,比誰差了?我和你們老大還行,要不幫你活動活動?”錢誌東興致勃勃。
“他說了不算,得找上麵。”楊國慶隨口說。
“嗨,那不是罵你兄弟呢,你不用管。有我。”錢誌東咧嘴一笑。
老趙就根本插不上話。兩個人出來上了車,老趙問:“你和你們局長啥時候不好了?”
“沒有呀,還和以前一樣。可能馬上二線了。”楊國慶說:“就是怕他退二線就沒戲了。”
老趙想了一陣:“放心。這次肯定有你。”
後來,半個月後,楊國慶果真順利解決了正科。
但後來聊天時,錢誌東和楊國慶卻分別給老趙說過一句話。錢誌東的原話是:“老楊那嗇皮,他這麽大事辦成了連客都不請。那天要把他的台子挖出來喝掉。”而楊國慶的原話卻是:“局長找我談話了,罵我呢,天下哪有把飯等著送你嘴邊的,我要不是馬上退二線,根本不管你。你是不是沒朋友了,啥時間檔次這麽低,姓錢的比你的臉還大?”
至於其中的內幕老趙懶的去問。
再一件事是三年前。老趙和楊國慶在錢誌東的門店裏喝茶,店裏進來一個四十出頭的婦女,雖說著裝還算齊整,但沾了星星點點的汙漬,說不上是塵土還是水漬。一頭長發隨意挽在腦後,零亂且無光澤,五官雖然齊整好看卻是一臉憔悴,進了門一句不說直接撲嗵一聲就跪在了當地:“錢總,老耿腦梗躺在uc十幾天了,求求你把材料款結了吧,我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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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都驚呆了。
錢誌東連忙站起來:“什麽時間的事?我咋不知道?現在如何?”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隻要我的錢。”女人低著頭,伸出手,然後一言不發。
那是老趙第一個看見錢誌東詞窮:“這…這…”
最後的結果是錢誌東又向老趙和楊國慶各借了六千元,湊了八萬元給了那個女人:“我也在全力以赴要賬呢。你也看見了,我把卡裏所有的錢都給你了。”
女人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可是,後麵發生的事卻把老趙對他所有的好感都改變了,女人走了以後,錢誌東先是說和這個老耿的交往:“十幾年前剛從農村來的,啥都不會,當年要不是我照顧他生意,所有工程的水暖配件全從他拿,還開店,開擦鞋店還差不多。”
話頭一轉:“別看這個女人今天這個樣,可不是一般的水靈,那個什麽的時候,怎麽弄都不吭氣……”後麵的話更加不堪。
楊國慶問;“還有人家多少?”
“不多了,還有四五十個吧,沒具體算過。”錢誌東說。
“人家老公都不行了,多給點嗎,做人不能不講良心。”楊國慶笑著。
“我的吊著她,到現在陰雨天我這胳膊還痛呢。”錢誌東笑著。
老趙就有些驚訝。當天晚上,錢誌東就給老趙轉回來了六千元。
好像就從這次以後,兩人的來往少多了。後來,就忙著照料外孫了。
老趙腦子裏轉了許多,也有了一個明確的感覺,和錢誌東快走到頭了。
醫生來查房了,老趙怎麽都看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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