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和齊玉是在老趙家樓下分的手。
    齊玉還有一個沒有說出來的事，他也想向老趙借錢，但不是直接借，而是加息轉貸，也就是讓老趙貸款再轉給他，除本金外加付老趙幾個點的利息。對於眼下的齊玉，眼睛一睜，養殖場的近千隻羊就等著花錢，每天的草料錢就要二三千元，三五萬根本不解決實際問題。銀行沒有停貸前，靠養殖場和加工廠還能維持，毛羊價低時收一些毛羊，育肥後再屠宰賣產品，至少兩個場子能維持，工人工資能發上，貨款利息也差不多能付起。可這一抽貸，就全亂了，別的不說，不管是對公還是個人，凡是和齊玉有關聯的，進了帳戶的錢一分都支不出來，不隻是自己的，連老婆的微信也是。
    齊玉就如掮客一樣硬撐著，能賣出去肉的時候，讓顧客把款直接打給自己的草料商或者手下的工人，以物易物。但這終究不是辦法，一個存欄量近千隻的養殖場和年產量十萬噸的肉聯廠的現金流不是這麽個轉法。而且，近期更麻煩了，法院限定的期限內沒有還上貸款，準備封門了，也就是說連易物都不可能了。
    山窮水盡的齊玉做了許多工作，銀行終於答應，必須還上一筆至少五十萬的貸款，才能協商其它。而齊玉能想的辦法，就是借貸——以別人的名義貨款再借出來。所以，才來找老趙。
    眼瞅著老趙和錢誌東說了借錢的事，且老趙不太高興，齊玉很是知趣，自己的事再重要，也隻是對自己而言，與別人無關，再和老趙說錢的事，肯定是沒結果，既然沒結果，還不如不說。而且，意外發現老趙和任老師認識後齊玉也有了新的想法。
    回了家的老趙就直接午休了，本來食欲就不太好，讓錢誌東來了那麽一出，就更沒有食欲了。
    但又睡不著。
    自然是因為錢的事。
    退休手續辦了以後，老趙就把退的住房公積金、企業年金全部還了債：清了所有銀行貸款，還了一部分個人借款，還有近四十萬的欠款。這些錢都是當初養殖場困難時，朋友們三萬五萬湊的，雖說從來沒有人要過。但老趙始終信奉欠債還錢，也一直在償還。但今年的形勢不一樣了，以前是內部退養，雖說工資少了一部分，但還有獎金，現在自己是吃社保的退休大爺了，隻有退休金，這賬該如何個還法？
    怪不得。
    怪不得近期這些朋友們打電話問候了。這個事不能再拖，老趙就心裏默算了一下，把必須要花錢的事羅列了一番，能夠湊出來的錢也予估了一下，決定從明天起分頭打電話溝通，還不上錢總不能沒了聲息。
    錢誌東借錢的事自然不去想了，自己的事還分擔不過來呢。但他說起任老師前老公屈兵又是什麽意思？錢誌東說話表麵上大大咧咧，但實際上內心很有分寸感的，不會隻是說自己認識開己；齊玉也說有過交往。這個屈兵還真是個人才。
    說來不怪老趙不太清楚，而是和老趙的經曆有關，老趙雖是c市人，但在三十年前就被調去了省公司，後來又在省內其它市公司工作，又因為老周母親跟著自己，所以，老趙在外地工作，家一直安在c市，平素裏也不太回來，就和太多的同學、戰友、朋友少了來往。楊國慶這樣的隻是少數，c市的人脈圈子己很是陌生了。錢誌東、齊玉們都是先是和楊國慶們有交際，然後才和老趙有關係的。
    ……
    胡思亂想中，老趙好久才睡著。
    在馬大夫家吃過午飯，任老師就回家了，畢竟，每個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
    昨晚起的早，午睡就長一些，快三點的時候，任老師還是被兒子的視頻叫醒了。自家的兒子也就不管形象，就素顏躺在床上。
    “奶奶打電話了，我沒有接，又發了語音。”兒子似乎也躺在床上，能看到床前的貼畫。
    “早上八點就來了，又吵又鬧的，不管她。哎，兒子，上次讓你打聽的那個人我見了，感覺還靠譜。我打算元旦前後去看看你。好嗎？”任老師說。
    “不好，我這才來，再說也沒地方住，”兒子十月底才入職，上班還沒兩個月。
    “不隻是看你，那個伯伯答應去見你們的領導，說你調轉的事。”任老師瞅著兒子。
    “那你看吧。我跟奶奶說了，再去找你，我就不見她，她答應了。”兒子又說。
    母子倆聯係是天天有的。電話，微信、視頻，隻要是有空，哪怕是發一個表情也行。但任老師還是覺得兒子變了，話越來越少了。
    兒子突然問：“媽，你真來嗎？咋來？開車嗎？幾個人？”
    任老師就愣了一下，隻說是去，還真沒想這些事：“沒具體定。定了告訴你。”
    任老師心就亂了。
    不管是開車還是坐車，都不重要，關鍵是要和老趙兩個人去，即使什麽都不說，別人的想法是管不住的。兒子怎麽看、兒子單位的領導怎麽看？
    馬大夫開玩笑說讓她把老趙收了：“隻要你願意，分分鍾的事。”任老師隻當是玩笑，昨晚老趙醉臥在家，那是萬不得己，隻是心中有那麽一閃念，可兒子有意無意的話卻讓任老師多想了，心亂了，一個單身女人和男人出門，沒有故事本身就是故事。況且，朋友的含義是多義的，兒子從不這麽和自己說話的。
    自己缺男人嗎？答案是肯定的，屈兵出事至今己七年，別說是床上，自家屋裏都少見男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更不屑，似乎從確認屈兵有小三起，靈與肉的完美結合的成了傳說。
    還是問問老趙吧。
    任老師就發了一段話：
    趙哥好。
    早上前婆婆上門且又找到超市，沒辦法等您，害您又白跑了一趟，實在不好意思。
    兒子的事，就聽你的安排，去g市你安排好時間我隨時可行。開車和坐火車都行。不過要先說好：一應費用都是我的！
    還有，我也很喜歡我的樓蘭。
    字不多，任老師寫了好多遍。發了短信，任老師就又站在陽台上。
    老趙看到短信，是下午快四點了。好不容易睡著，可還是讓孫子捏著鼻子弄醒了：“姥爺，再不起床，天又黑了，我要去小樹林。”
    老趙就去了大門口綠化帶。
    還是坐在那張條椅上
    看了任老師的短信，老趙不由抬頭看了一眼，而站在窗前的任老師卻不由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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