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前，老趙就給自己明確定位：離開工作崗位，你就什麽都不是了，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碳基生物而已。管好自己的事，擦幹淨自己的屁股，爭取早日成為一個零花錢自由者，翹辮子的時候心裏無憾，就行了。
    換言之，不管閑事。
    事實上，也是努力這麽做的。
    可最近發生的那一樁又不是閑事。你可以不管，但閑事找上門來你能避開嗎？譬如暖氣，不管你就心甘情願的凍著，反過來，你凍的受不了心裏能舒服嗎？還有齊玉、錢誌東們他們要找你，你能避開嗎？更不用說楊國慶牽線任老師的事了。所以，想法美好，現實骨感。不過隻是一個願望。
    看著任老師的短信，老任就後悔早上一時的頭腦發熱了。可既然說了出去，還是得咬牙辦，反悔不是老趙的性格。
    老趙在g市待過七年，g市的山水地貌、交通地理老趙自然熟悉。最簡潔的自然是開私家車，方便快捷。其它交通工具肯定沒有這些有利條件，c市到g市近一千公裏，說起來不遠，可至少要公交火車來回倒上四五次才能到他兒子所在的地方。更何況，c市雖說是地級市，這幾年交通明顯落後了，雖然有機場、高速公路，可機場是支線中的支線，隻是為其它機場集中客源。沒有高鐵不說，鐵路普客也從過去的每天幾十個車次，剩下三五趟了，且全是傍晚或者淩晨的點。想起來這些，老趙就生氣，過去有c市直達q市的飛機和火車，現在都沒有了，直達三個小時就能到的飛機，你轉不上一天是到不了的。
    還有按幾個人出行準備的話。又不是去擺什麽排場，還要組個團去不成？求人辦事，不是越低調越隱秘越好嗎。想搞的陣勢大，那也得有大的資格不是？無非就是怕人說閑話，但閑話是怕人說就沒有的嗎？
    老趙不笨，略一思索，就開始回短信。
    建議：一、自駕。我的車你的車都行。理由：可直達，省時間。火車到g市沒有合適的點，都是午夜至淩晨的。你查一下就知道。二、早上八點早餐後出發，下午四時左右到g市z縣，你去看兒子，我去看朋友。次日上午，同行至g市，中午約g市公司的人見麵，。第三日回來。
    點擊發送。
    幾個人去的事和喜歡歌的話一字未提，卻又是說了，自己去悟吧。然後招呼外孫回家，十二月份的西北，太陽西斜雖在，寒風早起。
    任老師是站在陽台上看完短信目送著老趙走的，但老趙再沒有抬頭，就有些失落。躊躇了好久，才回了信息：開我的車。我的車是自動擋的，六萬公裏。周四走。兩個人。如何？
    好像誰不會幹脆似的。
    然後洗漱。做瑜伽。睡覺。
    睡的早但睡的不好，先是睡不著，後來是夢，夢中和看不清的男人顛鳳倒鸞，連自己都臉紅了。夢中的男人雖看不清楚，但她心裏明白是誰。第一時間看微信回複，的確回了，卻隻有一個符號，手勢比了個0k。
    周一開始老趙似乎回歸了生活常態，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帶外孫早晚出去一趟，也沒有人聯係，連一向聯係緊密的楊國慶都沒了消息，還是老趙打了電話，才知道在家安分守己。
    “漏了，沒哄過去。在家幹活贖罪罪呢。”楊國慶沒接電話，回的信息。老趙就回了個笑臉，又發了個地雷表情。
    錢誌東也沒聯係。但老趙主動去了個信息：忙啥？可沒回信，想來是生氣了。生氣就生氣吧，普通的友情一旦有了過份的利益成份摻雜，分道揚鑣是早晚的事，自顧不暇的時候，大多數自動傾向有利於自己的選擇，這是人性。老趙很理解。
    齊玉終久還是來電話說了幫忙貸款的事，還說了任老師和農行行長很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老趙耐心的聽完，沒說是否同意，隻是說還是及時止損的好，至於任老師，就解釋了一句：剛見過兩次麵，不熟。
    物業許經理倒是來了，還是說感謝的事。工作保住了，那個女人再沒有刁難，說是要請老趙吃飯。老趙推辭了：“就是托人說一句話的事，不用客氣。”許經理千恩萬謝地走了，老趙卻知道，欠錢誌東的人情恐怕和借出的錢要相抵了。
    任老師也沒消息。一直到周四下午才發個信息：計劃是否有變，需要做什麽準備。
    老趙其實煩發短信，拚音要手速快，手寫常常憶不起字的模樣來，直接就語音過去，可連續二次都被掛斷，想來是不便，老趙就回兩個字：照常。
    去g市朋友間的禮尚往來老趙己準備好了，冷鏈分割真空包裝的羊肉，一份五公斤，從齊玉那拿的。
    給老周也打好了招呼：“去g市賣羊肉。”老周問：“乍去，和誰。”老趙很自然的回答：“和齊玉，開車去。”齊玉嘴嚴，和老趙周圍的人交集不多，不是有意撒謊，隻是不想讓老周多想。
    晚上七點，任老師來信息了：能來我家嗎？”
    老趙就又是語音，可還是掛斷，老趙就來了樓下，坐在車裏，發信息：“有事？”
    “嗯。你來家說。”秒回。
    老趙不想去，但一想要一起出門，還是去了，進電梯按七樓，出了電梯，門留個縫，老趙還是敲了幾下。
    馬大夫也在。地上堆著幾個禮品袋，基本是兩條煙兩瓶酒的標準，茅子和華子，一共六份。
    “這樣可以嗎？”任老師一臉期盼。
    老趙問：“啥意思？”
    “求人辦事，總的有個見麵禮吧。我問了兒子，他們有五個領導，多備了一份。”任老師理所當然地說。
    老趙氣笑了，卻又忍不住地說：“有你這麽辦事的嗎？你要先想清楚事情的核心。核心是你的兒子不理解，去的理由是讓他們的領導給他說清楚為什麽這麽安排。再說了，你這麽大包小包的送，是你找上門去送，還是我敲個鍾：老趙給你們發福利了來領。如果說到了我給他們送禮的地步，這個事也沒辦的必要了。”
    任老師就紅了臉，瞪了馬大夫一眼。
    “退了吧。要不我不去了。還有，叫我來不隻是說這個吧？”老趙瞅了一眼馬大夫。
    馬大夫連忙說：“是我要去的，沒去過g市，蹭個車散散心。”
    “隨你，隻是這東西必須退了。”老趙歎了一口氣。
    但周五並沒有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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