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頂回養殖場回來那天起，錢誌東就一直琢磨如何盤活的事。
    最直接的當然是變現。這幾年c市大力倡導舍飼養殖，全市各鄉鎮可以說是遍地圈舍，小到能養百十隻羊的自建圈舍，大到能養成千上萬隻的標準化圈舍，全市各個鄉鎮都有十數個，還不算家家戶戶的小圈。
    可眼下的圈舍十有六七都是空的，還有相當一部分在苦熬中：養殖者投入後都希望能有收獲，可養殖數量上來的第一個問題是銷售。對於一個全市人口不過七十萬的小城，消費量是有限的。而外銷，僅僅靠口口相傳的聲譽是走不出去的，你說好，拿什麽保證，證據呢。c市盛名以久的羊產業隻是毛羊的品質，不但屠宰分割加工跟不上，更是沒有一個成熟的品牌。由近及遠的策略也是行不通的，相同氣候條件的地域物產是大致相同的。說白了，結果是存欄數急劇上升，飼料，飼草、藥品價格高劇不下，一噸苜蓿高達近三千元，而無論是毛羊還是羊肉價格卻低迷不升。
    所以，相當一段時間，c市成了西北數省的毛羊生產基地，大量的活羊被銷往周邊省市，甚至，專業的販賣隊伍到了包村包社的地步。
    糧賤傷農，羊多同樣傷農。
    不能說上麵倡導的不對。對於這片有數千年養殖曆史的土地，養殖業本身就是傳統的優勢產業，地廣人稀，土地肥沃，糧料豐富，大片荒漠類、山地草原類和其它草場為養殖業提供了良好的基本條件，而以小麥、玉米和苜蓿為主的種植業又保證了草料的補充，特別是荒漠地帶的堿性，又是生產肥而不膻的優質羊肉獨一無二的條件……
    但任何一個產業鏈的形成，不隻是有自身的優勢，還要受多種因素的影響，按照老趙的觀點，c市養殖業發展不起來的原因，內部多於外部，觀念影響發展，當閩浙地區的人集全村能力外出修醫院開加油站時，c市還把政府補貼天女散花一般的人人有份，當南方用各種北方農作物生產各種糧食食品的時候，我們還沾沾自喜是產糧大市……
    扯遠了。
    在這種情況下。養殖戶寧可不養減少虧損，也不抱那夢一般的幻想。畢竟，隻要出氣，就要吃喝拉撒。
    所以，錢誌東轉讓養殖場隻能是想想而已。<的閑的蛋疼租別人的？
    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自己搞。
    搞不過人還搞不動羊嗎？
    事實上，錢誌東這個算盤打了不是一天，至少，從開始討債那天就有了這個念頭。
    自己搞肯定是不行。一來不熟悉二來缺技術，關鍵這是個前期投入大風險也高的行當，所以一直捉摸合夥。
    想來想去就想到了老趙。
    去年，電話裏就試探過老趙幾回：“老同誌，待在q市急不？要不，我修個羊圈咱哥倆養羊去？”
    可老趙總是哈哈一笑：“先把人養好再說。”
    現在自己有了圈舍，也能拿出一些啟動資金，大概老趙是應該會同意的，別的不說，欠債總要想辦法掙點錢還的。
    先是和吳麗商量。吳麗死活不同意：“你一個吃魚蝦的外地人，那根筋錯了位，想養地裏跑的東西，不知道家有千貫，出氣的不算嗎？本地人養羊賠了的比比皆是，你湊什麽熱鬧？踏踏實實的要債，有閑心做點本分生意就對了，搞什麽養羊？那是你能幹的了的事？”
    錢誌東就開始畫餅：“我們那裏也是吃羊肉的好不？真心沒有這麵的好吃。如果冷鏈加工分割了，肯定嫌錢。我了解過的，那麵賣的北方羊肉比這麵價格高不少的。再一個又不是我要搞，準備和老趙合夥，隻要他同意幹，這個事準定行。你不知道，那個老漢，早兩年是養過羊的，為了養羊，研究了不少東西，對了，他以前就在你原來待的那個鎮上搞養殖場的。你再看，一斤肉比這麵多賣三元，一萬斤就是三萬元，可一萬斤肉也就二百來隻羊，一年搞上幾千隻，什麽概念？”
    說了好一陣，吳麗總算對上了人：“原來是他呀。我說怎麽老是覺得聽過他似的。他那個場子我知道，當初還差點被樹成典型，不管是管理還是養殖的確很有一套，他們的羊當初養的也的確是很好的。要是他能來，倒是可以考慮。”
    說通了吳麗，錢振東就開始琢磨怎麽和老趙合夥的事。可錢誌東沒有想到的是，他剛提了要合夥養羊，老趙就一口回絕：“我不參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知道嗎？
    錢誌東卻是不肯輕易放棄的人，開始發揮他卓越的外交能力，叫老趙出來吃飯，不吃飯就喝茶，不出來就上你家去，總之是隻要我找你，必須要找得到那種，還以剛從老家回來為由，和吳麗一起請老趙吃了頓飯。
    老趙沒有辦法，人家拿熱臉來蹭，總不能天天冷臉，好歹還是朋友，去就去吧，但是隻要提起養羊兩個字，老趙就開始搖頭：“我自己都弄得一塌糊塗，哪還有指導你的本事？”
    吳麗也幫著說服，對老趙的不感冒和懷疑置之一旁：“趙哥，我覺得這個事你可以考慮，他呢，有場子有閑錢，你呢，有經驗有時間。我還可以想辦法搞補貼。”
    老趙隻是笑而不語。
    和老趙未見麵一個多禮拜了。任老師原以為過不了三五天，老趙會自動來的，多大年齡的人了，自己那天說的話應該能聽明白。再說了，既然兩個人把話都已經說到這個程度，自己再主動就有些過分了。所以，一直在等老趙，可等來等去就是等不來消息。任老師就急了：“怎麽好幾天不見人？”
    任老師發信息的時候，老趙正在錢誌東店鋪裏喝茶。就回了一句：“有些事在忙。稍後聯係。”
    任老師又回：“一個人不想吃飯。”
    老趙就借機說家裏有事走了。
    錢誌東在後麵喊：“抓緊時間。”
    路上老趙打電話問任老師想吃什麽，任老師發了個紅燒排骨的視頻，備注卻是：“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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