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兩天，老趙一直沒有給楊國慶回話，也沒有出門，在任老師家當了兩天的燒飯公。老趙做飯的手藝還是蠻不錯的。畢竟，在部隊炊事班幹的時候，班長是軍地兩用人才，拿了廚師證的大廚，老趙跟著學的還行，隻是老趙這些年極少做。任老師吃的也可口：“沒想到五大三粗的人還有這個手藝。話說，農場你真的不去了？”
    “再等等看。”老趙一臉淡然。
    去不去隻是老趙一句話的事，沒有什麽割舍不了的，問題是不去了再幹啥？一個是上q市女兒哪，最多就是和老周說的一樣，把這麵的房子處理了，去q市安家落戶。從此以後就含飴弄孫，混吃等死，做一個徹頭徹尾的退休老頭，隻看夕陽，坐等落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人生嗎，都是這麽個過程。不住q市也行，和別人一樣，天熱了回來，天冷了再去，省的暖氣費也夠來回的路費了。
    可心裏總覺得不得勁。
    楊國慶雖說說了結果，但這裏麵的過程絕不是說的那麽簡單，目的也不純粹是為了安全食品，憑幾句話就讓老張放棄自己費盡心機搞來的農場，就是農業行業再不景氣，幾百畝地和果林包出去也是穩賺不賠的，現在的生意，還有什麽比吃租子更穩妥的生意。
    老趙想不通。
    想不通就和自己杠上了。先從自身分析利弊，去了的好處是有事幹，能掙錢，能鍛煉身體，壞處是養殖業畢竟是一個高風險行業，達不到他們的目標，自己臉上無光白忙活一場。自己老了，還得過單身生活。不去的好處是，從此不理瑣事，一家人可以團聚，不摻和別人的利益紛爭，壞處是少了一份收入，沒了能讓自己開心的日子。但對自己來說，趁自己能動的時候，多掙一分是一分。
    又從幾個股東開始分析。楊國慶礙於自己的身份，自己單獨做生意的事情幾乎沒有，大多數時候都是和別人搭夥。武律師在律師事務所是當之無愧的老大，律所的事基本上就夠他忙乎的了，也沒有聽說過還在外麵搞其他經營的事，所謂的心不分二。方總了解的不多，說是專門做公路工程的，隻是見過幾次麵，敦敦實實的一個中年人。楊國慶露過一句，說是真人不露相，錢多的已經成了數字。另外一個叫白胖子，隻見過一次，說是啥都搞的，不大愛說話，有些深沉，話不多，所有事情都委托小朱，還有一個姓高的，後來再沒有見過。楊國慶和吳律師老趙是了解的，但方總和白胖子隻是認識而已，莫非是這兩個人在後麵操縱著什麽？可一個農場有什麽可以操縱的？
    下午沒有出門，錢誌東打來了電話：“老哥呀，這回是按照你說的，徹徹底底弄好了。把那個養羊的人也換了，整體情況也好轉了，我來場裏找你，你怎麽不在？”
    老趙說：“我在市裏，休息兩天。”
    “你那麽勤懇的人，還休息？”錢誌東逗老趙。
    “我又不是生產隊的驢。”老趙懟了一句。
    錢誌東卻很興奮：“我現在就朝市裏走，下午請你吃飯，你一定要賞光，我這麵還有天大的好事。”
    錢誌東說話向來愛故弄玄虛，老趙就根本沒有在意，反正一個人沒事幹，來了就來了，一起吃飯就吃飯，最多就是吃一盤羊肉，還談不上和別人拉拉扯扯吃吃喝喝。
    錢誌東還是和吳麗一起來的。從外形上看，這個彌陀佛一樣的外鄉人，最近確實是吃了不少苦，肥碩的肚子小了不少，臉上也明顯看著瘦了，黑了。老趙看到就打趣：“羊胖了，你瘦了。”
    錢誌東說了三件事：一個是關於自己羊場的。說是原來的那個飼養員就根本沒有按照要求進行消毒和隔離，才造成交叉感染的，要不是上次老趙一再提醒要親力親為，還蒙在鼓裏，幸虧吳麗反應快。現在這些事都是由他親自做的，重新雇來的飼養員也負責任，情況好轉了不少，隻是活下來的羊掉膘掉的厲害，想讓老趙想個法子，盡快的還把膘份提起來：“你這個老趙頭，說話帶拐彎的，直說不就行了嗎？害的我損失這麽大。”
    老趙就說：“南牆是要自己撞的。不就是育肥麽？這個事情簡單，買正規廠家的育肥飼料和玉米顆粒，按12的比例，一個羊一天三兩，和苜蓿草拌在一起，水裏麵加上碳酸氫鈉，喂上就是。隻是那些太廋的，要麽下決心處理了，要麽搞些藥。”
    第二個是關於林場的。說是鎮上退耕還林的政策執行的不夠到位，防風固沙林毀壞的不少，明年要下大力氣恢複，有可能有一批人要被追究責任。老張對這個事不感興趣：“農場又不是我的，在不在這個範圍以內，追究誰的責任和我沒有關係。”錢誌東說：“你傻呀，有補貼的。”老趙就笑。
    第三個事又是一個在老趙聽來和自己無關的事。區上的采砂點要統一，禁止亂采砂。老趙還是說：“這和我也沒有關係。”錢誌東就瞪大了眼睛：“你這個老頭啊，怎麽這麽不敏感？你知道新的采砂場圈定到哪裏了嗎？就在你們農場北麵的那片小山周圍。”
    老趙說：“你又不是市區的領導，怎麽這麽肯定？再說我又不采沙。”
    趙誌東激動了：“我不是，但她是呀。她在區礦產資源局，這是她管的呀。”
    老趙就看看吳麗。吳麗笑著點點頭：“這隻是個初步規劃，還沒有最後定。”
    老趙就狐疑的看著他們。錢誌東哎呀一聲：“市上就一個區，等於全市的砂石用量全統一起來了。你要是在那裏伸上手，那不就等於開著挖掘機挖錢嗎？”
    老趙疑惑。
    “你們那個方總正辦開采證呢。”吳麗補了一句：“當地有個俗語，青沙窩裏埋死人，半鍁沙子半鍁金。青沙窩就是農場那一片。我查過資料的，五十年代礦產資源普查，說那裏有沙金，呈帶狀，隻是不適合規模開采。後來，種了防風林，就沒幾個人說了。”
    老趙就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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