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島的那天晚上，是老趙和任老師關於自己，關於家，關於孩子說的最多的一次。
    “還有啊，你還是真的有點誤解怡寧了。實話實說，我挺喜歡這個孩子的，上學的時候活潑開朗，整天像個快樂的小鳥一樣。她是我為數不多當過班主任的學生，印象挺深的，上高中的時候，還和幾個同學去看過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有一個很嚴厲的爸爸，隻是沒有見過你而已，但她媽見過，真的很好的一個人。”
    老趙就看任老師。
    “自從和怡寧再次有了聯係，我們說了好多。在怡寧的心裏，對你是敬畏而不是和露。她說她從小就怕你，從初中開始，見你的麵越來越少，我也覺得，你對女兒的認知和溝通方式並沒有隨著女兒年齡長大而有所改變，你的心目中，女兒還是那個紮著羊角的蹦來蹦去的小女孩。”
    “我有嗎？”
    “有，而且很明顯。孩子在長大，父母在老去，這是自然規律。不能老想著，孩子再大，在父母眼裏也是孩子，當父母不再是這個社會的主角的時候，要學會順從和旁觀，更重要的是改變。”
    “比如說葉小軍，他不隻是主動聯係了怡寧，還聯係了我。他把老葉的情況和他們的感受給怡寧說了，怡寧才改變了想法的。那天在商場，小軍還打了電話問我們相處的怎麽樣。”
    “處在不同的角度看問題，關注點是不同的。我之所以同意怡寧的想法，在q市買房子，我就是想讓你們父女倆能夠有常在一起機會。對你來說，是關心女兒的一次機會，對怡寧來說，是感受父愛的一個過程。”
    “那你呢？”老趙問。
    “我是女人，首先要考慮的自然是我的男人。既然決定了要和你在一起，自然要以你為主。別人怎麽想，那是別人的事，和我無關。至於兒子，我想，我為他做的夠多了，事實上，兒子從小就是我一個人帶大的，生下他，養大他，我前些年的一切都是完全為了他的，但兒大不由娘，何況，還有他們屈家的人在中間摻和，反正他爹還有一年多就出來了。他奶奶早都說過，她的所有都是留給他的孫子的。上次給齊玉錢，我說的很明白，我把自己前幾十年所有的積蓄，都還給他們了，至於將來，隨他們去吧。”
    “你還是得給自己留點後路的好，”
    “後路不是別人給留的，是自己給自己留的。我是讓他們逼得不讓我留後路的。你不知道，我的房子，是結婚時分的公房，然後才房改的，並沒有占他們家一分錢的便宜。車還是結婚的時候買的，但也是離婚的時候分給我的財產。後來的房子，是房價上升帶給我的福利，和他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之所以那麽堅決的處理了這些事情，就是在表明一個態度。”
    “屈老太太的想法，是始終想辦法讓我們複婚的，雖然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但還是有一個好處，就是給我看好了門，少了太多的騷擾。說個不該說的，我用開水燙了的那個人，第二天就讓老太太又扇了兩個嘴巴，還是在辦公室裏。現在，兒子長大了，該自立了，工作有了，房子有了，車也有了，我沒能力也不可能再去陪他的，不隻是婆婆媳婦是天敵，更多的是不想和屈家有多的扯不清，你不知道，屈兵那個人，不是一個渣字能了的，可以說渾身都是心眼子，標準的口蜜腹劍，我可不想再再和他扯不清。”
    嘮嘮叨叨的說了半天，任老師表達的無非是一個意思，還是要在q市定居。
    “那你想過沒有？且不說，和怡寧將來關係處到什麽程度，眼下的這種含飴弄孫的日子，就是常態。我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連話都聽不明白，就整天你瞅我瞅你的，瞅煩了怎麽辦？再說了，老去的人都在c市那麵，你連燒紙都沒個地方，你覺得心裏能踏實嗎？”
    “你啊，還是不夠坦然，心裏總是放不下別人的事。老了，把自己的事情安頓好，讓別人少操心你，就是最好的。”
    任老師繼續說：“含飴弄孫的日子，也沒什麽不好，你還是認真考慮一下。”
    但老趙沒有答複。
    北京任老師是打定主意不去了：“五一剛去過的。”湖南也不去：“天太熱了，帶上小家夥，不方便。”
    卻開始關心房子。
    這幾年的房地產好像沒有那幾年熱了，女兒她們住的這一片，房價總體上是穩中有降的，原來看好的那套房子己出售了，任老師又瞅上了一套二手房，兩室兩廳兩衛的，好處是交通、位置都不錯，老趙卻有有點嫌貴，一平米一萬二千多，買下來要將近一百三十萬的樣子，女兒的房貸剛剛還清，自己手裏又沒有多少錢，任老師卻要買。連著幾天，隻要是一家人在，都在說這個話題，可有些話，老趙也不能說的太明白，隻好是你們說你們的，自己不理就是。
    後來，老趙就跑出去單獨給女兒打了電話：“買房子的事向後拖一下吧。”
    女兒問為啥，老趙說：“我手裏沒有那麽多的錢。”
    “我媽給我的，還有上次你給我的，房貸還了以後還剩一點。加上你們的錢。實在不行就按揭。”怡寧說。
    “還有其他事，幾句話說不清楚。”
    “還能有什麽事，隻要你們真心一起過。”
    “孩子，要買，也隻能是我、或者我們買，不能把她的錢全掏光的。但我們的名下都有房，屬於第二套，有些政策享受不了。我的想法是回去以後把c市的房賣了，我們在那麵租房。這樣，就把錢倒出來了，再說買的事。還有，我還是建議買一百平左右的，考慮交通，不考慮學區。”
    怡寧沉吟了一下：“我再想想吧，這會有點急事。”
    老趙這才覺得，買房子這件事，有些不太受控了。他有些想不通，為什麽說到買房子的時候，怡寧和任老師的態度竟然出奇的一致，可說實在的，從老周開始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就是持反對意見的，否則不會拖到現在。
    老趙覺得，有必要和任老師認認真真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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