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一家人還是選擇了交通便利為首要條件，租了一套兩室一廳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每月租金一千三百元，押一付一，設施配套齊全，拎包入住那種。位置也比較好，離怡寧和玉生上班的地方隻有幾百米，和小石頭的目標小學五公裏的樣子，怡寧很滿意：“這下我的電瓶車有用武之地了。”老趙就把農場給他發了工資的那張卡直接給了女兒：“這裏麵的錢，應該能付個三四年的。”
    怡寧不要，任老師就向她擠眼睛。老趙說：“這是年初農場發的工資。密碼是小石頭的生日。”
    伊寧說：“不是工資卡呀？如果是私房錢，我就要了。”
    “管他什麽卡，隻要給你就要。”任老師故意添油加醋：“我隻知道你爸有工資卡，沒想到還留了這一手。”
    因為租房這件事情，等辦好的時候，老趙和任老師來q市已經快一個月了。老趙說：“過兩天我們該回了。”
    怡寧卻不同意：“你不是說，八月二十號以後你才回嘛。這才幾號啊？”
    “我得回去，該給你姥姥他們上墳了。”這一年的陰曆和陽曆剛好相差一個月。
    怡寧的表情就不對了：“要不？十五號前我也回吧，畢竟，是我媽的第一個七月十五。”
    玉生也說：“那天我爸打電話，還給我說了的，要是不忙就讓我們回去上墳。”
    這個暑假，老趙和任老師終究是哪裏都沒有去成，八月十二號，怡寧和玉生請了四天的探親假，又倒了幾個班，一家人又回到了c市。
    中間的時候，趙琴來過一次電話，還是說了一起上墳的事。在c市鄉俗中，七月十五上墳，是和清明節一樣重要的，通常，近二十年，上墳的時候都要買上一隻羊，拉到墳地，現場宰殺，然後一大家人野炊一頓。每逢這個時候，凡是屬於這個祖宗的後人，都會想辦法趕回來，和一家人團聚的，之所以有這個習俗，其實也有兆示家族人丁興旺，團結和睦的意思。但從父親去世起，快四十年了，兄弟倆連十回麵都沒有見過，從來沒有和這個哥一起上過墳。所以，回答的很幹脆：“我不會和他去上墳的。”
    趙琴說：“墳不上兩回的，你回來了，就不能再上了。”
    “老趙回答：“我知道的，你別管這麽多了。”
    事實上，老趙的哥也是打過電話的，隻是老趙沒有接，還發了信息，同樣沒有回，這並不是老趙不講理，而是，老趙的心裏太疼了。
    後來的趙琴又打了電話，說上墳去的時候，趙慧和趙梅都沒有去，老大在外地的兒子家裏就沒有回來。而她，那兩天剛好腿疼的不行，也沒有去成。但聽說，大哥一家還是殺了羊的，隻是獻了祭。趙琴說著，老趙隻是嘴裏嗯著，這是老趙從q市回來前兩天的事。
    怡寧卻驚詫於家裏的變化。家還是那個家，地方沒變，家依舊，格局依舊。卻簡潔了，清爽了，不隻是新刷了牆，家具擺設也完全變了樣：主臥裏是張一米八的硬板床，老太太住過的次臥，沒有了曾經堆積的各種雜物，卻擺了二張床，一張高低床，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個多功能桌，牆邊，分外顯眼的放著兩個大號行李箱。任老師說：“這裏麵，都是上次跟你說過的東西。”
    書房裏也清理幹淨了，變成了兩用，老趙原來住過的單人床，換成了折疊式的多功能沙發床。客廳的沙發也是換成寬大的布藝組合沙發。但電視上，原來一家人的照片，還規規整整的放在那裏。
    怡寧四下裏看著，瞅著：“這樣挺好的。”
    任老師笑了：“我是這麽想的，以後你們回來，小石頭再大一點，能獨立睡的時候，沙發床拉開就能用。”
    任老師嘴裏說著，又開始手腳不停的收拾：“一個多月了，到處都是灰，我先打掃一下。”
    玉生卻比較有眼色：“姨，我來。”
    老趙還是按自己的想法，和女兒一家，分別上了墳。任老師是第一次到老趙家的祖墳上，老趙獻了祭品，上了香，又燒了紙，就拉著任老師，對父母的墳頭說：“爹，娘，這是你們的新兒媳婦，今天是第一次來看你們。人挺好的，對我和怡寧一家都很好。還有，你的孫女孫女婿和小重孫都來了，來看看你們。”
    任老師就規規矩矩的陪著磕了頭，而怡寧卻哭了。回來的路上，怡寧說：“爸，四姑不是說一個節氣墳裏不能燒兩次紙嗎？看那個樣，是有人上過墳的。”
    “馬後炮。”老趙說：“這個我還能看不出來？你爺爺奶奶都是我親自送去的，每年清明十五都來磕頭的。不論鬼神，就說這鄉裏鄉親的，嘴上會怎麽說？人，活的是自己，但也活在別人嘴上。”
    順便又去看了趙琴。這還是老周不在後姑侄倆第一次見麵，兩個人說著，笑著，哭著。趙琴說：“前幾天，我還想給你打電話來著，想讓你把小石頭送回來上學。從小在這邊長大，你爸有個事幹，最主要的是，你任姨就是老師，教育上不發愁，這還沒來得及說呢，你們就回來了。”
    “姑，那邊的學校，已經聯係好了，我爸這次去，又給租了房子，他上學，我們上班，都挺方便的。主要考慮的是教育質量問題，在這邊上幾年，總歸還是要回去的，到時候學習跟不上，又是事。我媽在的時候，說過這個事情，你就放心吧，我們能帶好。”
    小石頭是個機靈鬼，隻要是他媽和誰親，他就和誰親，前些年在c市的時候，就喜歡趙琴，這回一見麵，就非要賴在趙琴懷裏，趙琴的腿不好，抱不動他，他就自己搬個小板凳，坐在趙琴旁邊，一口一個四姑姥，叫的趙琴臉上都開了花。
    自然又說起了上墳的事。趙琴說：“他們前天去的，還過來接我，我這站都站不住，隻能是不去。回頭，還給我送來了一隻羊腿。”在家裏吃飯的事卻沒有說。
    怡寧說：“我大伯那個人，一肚子彎彎繞，恐怕不是送你羊腿吃這麽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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