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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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們不需要去幫他們嗎?千之詔刀和莫洛克聯手,確實有些棘手,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去幫忙的。”
    北辰芽衣輕聲詢問北辰寂的意見,北辰寂隻是略微沉默,隨後就給出了回答“幫?那就正中下懷了,千之詔刀她需要什麽你還不知道嗎?我們要是過去援助,她絕對會先以我們為目標,這樣也會讓他們白長夜他們倆分心。”
    “可若我們按兵不動,”北辰芽衣握緊刀柄,指節被雷弧映得發白,“白長夜與白霜雪打不贏怎麽辦?”
    北辰寂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眼,望向遠處那輪幽綠的月——像一枚被釘在天幕上的舊幣,冷光沿著黑血網格一路淌下,將荒原切割成無數細碎的棋盤。
    “相信他們吧,白長夜不可能死,如果白長夜真的會死,北辰白夜不可能坐視不理,至於白霜雪……她藏的東西,絕對比我們都多。”北辰寂終於開口,聲音像鏽鐵刮過冰麵。
    芽衣的唇線繃得筆直,雷弧在刀脊上爬動,發出細碎的爆裂聲。她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寂抬手止住。
    “你難道不相信我們的弟弟嗎?”
    “我相信。”芽衣終究把刀鋒壓回鞘中,雷弧不甘地碎成幾縷電屑,“可相信不等於眼睜睜看著。”
    寂側過臉,眸色深得像兩口枯井。
    “你若是非要去,我也不攔著,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你們回不來,知道嗎?”
    “我知道。”芽衣把鞘口往腰帶裏一扣,雷屑濺在鐵環上,像一場無聲的雪崩,“可若真等到他們回不來,我就算把命填進去,也要把千之詔刀那口‘匣’劈成兩半。”
    “劈成兩半?”北辰寂低低地重複,嗓音像鏽釘在冰層裏再擰半圈,“若是有這個必要,就去做吧,至於莫洛克……能殺則殺。”
    幽綠的月忽然往下墜了一寸。像一枚被拔鬆的鉚釘,天幕因此翹起一個角,鐵鏽色的夜從縫隙裏漏進去,發出布匹被撕開的“嗤啦”聲。北辰寂抬頭,眸底那兩口枯井第一次泛起漣漪——“開始了。”
    “支配劇場”最深處,鍾盤背麵。鼓聲已漏完最後一拍,像被誰掐住脖子的哨子,隻剩氣管裏“嗬嗬”的空響。白長夜仍站在椅前,霜刃垂指,刃尖卻不再反光——因為“光”本身已被劇本劃掉。
    “這個劇目無聊透了不是嗎?要不要,使用點暴力的手段,我有些著急了。”白霜雪輕聲道。
    “暴力?”白長夜側眸,霜刃在他指間轉出一聲冷吟,“我怕一動手,整座劇場都會哭。”
    “那就讓它哭。”
    白霜雪抬手,一柄冰刃終於完全出鞘——沒有光,沒有風,隻有一條極細的白縫順著刀脊一路爬向天穹,像替世界撕開一道尚未流血的傷口。
    白霜雪的聲音落地,像冰釘敲進棺蓋。
    刀脊那道白縫猛地向上竄,一路撕開穹頂,鍾盤背麵那張縫著的嘴被縱向剖成兩半,銀線崩斷,發出琴弓扭斷的脆響。
    鼓槌失了支點,卻仍懸在半空,像被無形之手拎起的斷頭。第十二聲鼓,遲到了整整三息,終於落下——卻不再敲鍾,而是敲在“劇本”本身。
    鼓槌敲在“劇本”上的刹那,沒有巨響,隻有一聲極輕的“噗”,像筆尖戳破宣紙。
    緊接著,整張“劇本”開始滲墨——墨是赤金色,帶著火星,沿著黑血網格逆流而上,把“角色”“場次”“台詞”統統燒成一團團扭曲的焦痕。
    千之詔刀浮在鍾盤背後的半張臉,被火星濺到,縫線瞬間卷曲,像遇火的蛛絲,發出細不可聞的“嗤”。
    “你們……竟敢燒劇本?”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縫,不再是萬人合唱,而是千百個碎片同時尖叫,又同時被掐住脖子。
    白霜雪抬眼,眸色冷得發藍,指節在刀脊上一彈。
    “燒?不,我隻是把‘被劃掉’的權利,提前寫進終章。”
    刀脊那道白縫猛地橫向撕開,像有人把世界的底片從中間抽掉一格。鍾盤、鼓槌、倒懸的“零”同時失去顏色,變成一張灰白的草稿,邊緣卷曲,隨時會碎成紙屑。
    白長夜在同一瞬抬手,劍並未出鞘,隻是虛虛一劃——“叮。”
    一聲極輕的冰裂,卻讓整個劇場驟然靜止。不是時間停頓,而是“劇本”被強行翻到了空白頁。所有尚未落地的鼓槌、尚未滴完的黑血、尚未尖叫完的縫合嗓音,全被釘在那一頁上,像被夾在厚書裏的標本。
    靜止中,白霜雪聽見自己心跳——“咚,咚,咚”,每一下都在把“零”往回推一寸。
    第三聲心跳落下,她頸側那枚銀白紋章忽然倒轉,鎖鏈缺口對準心髒,“哢噠”一聲自動咬合。
    “劇本”發出垂死的嘶叫,像被縫住的嘴終於咬斷最後一根線。整張黑血網格開始倒卷,沿著霜刃劃開的裂縫,被強行塞回那隻“零”裏。
    “零”被撐得鼓脹,表麵浮出蛛網般的赤金裂痕。裂痕深處,露出另一枚更小的“零”——像套娃,又像鏡子裏的鏡子,永無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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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裏還有“零”,像一麵鏡子對著鏡子,照不到盡頭。
    白霜雪眯起眼,瞳孔縮成最細的針尖。
    她看見—— 第一層“零”被赤金裂痕撐裂,裂縫邊緣滴落漆黑的“負色”,落地便化作一枚更小的“零”,滴溜溜旋轉;
    第二層“零”裏,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指節套著倒懸的鎖鏈,鎖鏈盡頭掛著一滴冰淚,冰淚裏凍著一張臉—— 是她自己的臉,卻帶著從未出現過的笑,笑得像雪夜裏的火折子,亮一下就滅。
    “……原來最後一頁在這裏。” 她輕聲道,聲音像冰片滑過鏡麵,留下一道擦不掉的劃痕。
    白長夜側眸,霜刃未動,刃尖卻先一步映出那隻手—— “要斬嗎?”
    “斬。” 白霜雪隻回一個字,指尖在刀脊一彈,刀終於完全出鞘。
    沒有光,沒有風,隻有一條極細的“白線”順著刀脊爬向天穹,像替世界撕開一道尚未流血的傷口。
    白線掠過之處,所有“零”同時停止旋轉,像被釘死在標本夾裏的飛蛾。
    最外層“零”發出一聲極輕的“哢”,表麵浮出一道垂直的裂痕,裂痕裏透出幽綠的光—— 那是“劇場”最初的顏色,也是“劇本”最底頁的油墨。
    裂痕越裂越大,最終“零”像被掰開的蚌殼,露出其內最後一層 ——一枚純粹的黑點,沒有厚度,沒有重量,連“虛無”都被它吸成更黑的“無”。 黑點懸在兩人之間,像一粒被世界遺忘的塵埃,卻讓整個“支配劇場”開始坍縮。
    穹頂的鍾盤率先扭曲,十二枚倒懸的“零”被黑點一並吞沒,發出嬰兒啼哭般的碎裂聲; 黑血網格倒卷,像被抽掉的絲線與緯線,寸寸崩斷; 腳下螺旋階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每一級“存在”碎片都在尖叫,像被踩住氣管的貓。
    白長夜抬手,劍刃虛劃,一道銀白的“凍結線”順著刀尖射出,將黑點周圍三尺強行封凍。 凍結的不是空間,而是“被吞噬”這一概念本身。 黑點被釘在半空,像一粒被冰封的癌細胞,暫時停止擴散。
    “隻能凍三息。” 白長夜低聲道,嗓音像雪落刀背,帶著鐵鏽味的冷。
    “夠了。” 白霜雪答,抬腕,刀尖對準黑點中心,輕輕一點。
    刀尖點中黑點,沒有巨響,隻有一聲極輕的“叮”,像冰錐戳破薄瓷。
    黑點被戳中的瞬間,竟像一粒被擠爆的墨囊,噴出大量“無”的碎屑。碎屑不是四散,而是被刀脊那道白線強行吸走——白線頓時由極細變作極黑,像一條被墨汁灌滿的裂縫,一路倒卷,順著刀脊爬向白霜雪的腕骨。
    白霜雪眉都沒皺,隻把刀輕輕一抖。
    “哢——”
    黑線被她自己掰斷,斷口處噴出一枚更小的“零”,隻有米粒大,卻重得讓空氣塌陷。零點落地的刹那,整座“支配劇場”發出最後一聲歎息——像被抽掉脊骨的巨獸,轟然跪倒。
    坍縮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空”。
    沒有顏色、沒有聲音、沒有方向,連“空”本身都是空白。白長夜的霜刃懸在身側,刃尖不再反光——因為“光”這個概念已被剛才那一點“零”吃掉。
    他隻能憑觸覺確認白霜雪仍站在左近她的呼吸像兩片冰相互摩擦,極輕,卻帶著鐵鏽味的冷。
    “結束了嗎?”白長夜輕聲問道。
    白霜雪淺淺嗯了一聲,隨後看向虛無的遠方“暫時,她逃走了,帶著莫洛克一起。”
    “逃得再遠,也逃不掉劇本。”白霜雪低頭,看著掌心那粒“零”留下的米粒狀空洞——它沒有重量,卻壓出一道血痕,像被世界之齒咬過的疤。
    白長夜用劍背輕觸那疤,霜刃立刻發出一聲極輕的“叮”,像替誰敲了喪鍾。
    “這不是結束,”他低聲道,“是幕間。”
    話音落地,空洞忽然自己轉動起來,邊緣生出細密的齒紋,像一枚被上發條的黑色硬幣。
    空洞旋轉到第七圈時,齒紋忽然咬合——“哢噠”。
    像一枚被上緊發條的黑色硬幣,它竟在白霜雪掌心立了起來,齒緣割破皮膚,滲出的卻不是血,而是極細的、像被抽掉溫度的“負色”。
    負色落地,發出一聲嬰兒啼哭般的輕響,隨即化作一粒更小的“零”,隻有針尖大,卻重得讓空氣塌陷成漩渦。
    白長夜霜刃一挑,劍背貼上她腕骨,強行把“負色”凍成一粒冰痂。
    “它還在計數。”他低聲道,嗓音像雪粒滾過鐵刃,“七圈之後,再咬合一次——到時候,我們會被‘零’當成債務收走。”
    “無關緊要,你不是帶著時間聖器嗎?這還不簡單?”白霜雪反問道。
    “時間聖器?”白長夜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像把雪片按進掌心,聲音短促卻帶著長久的震顫,“它確實能‘借’時間,但‘零’的計數不是時間,是‘被抹除的份額’——聖器借不到已經被擦掉的東西。”
    “那算了,你閉上眼,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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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霜雪把刀尖輕輕一轉,那粒“針尖零”被挑到刃脊,像一粒黑雪粘在寒鐵。她闔眼,呼吸驟停——整個人“碎”成一條白線,刀即線,線即她,再無任何厚度。
    白長夜聽見她最後一句話,卻不是聲音,而是一行直接烙進視網膜的冰紋“——替我數好三息。”
    白長夜在心裏默數,第一息落下,像雪片落在刃口,無聲,卻重得讓空氣發出極細的裂響。
    他睜眼,世界仍空白,卻空白得開始“掉漆”——像一張被泡爛的油畫,邊緣卷起,露出底下更黑的底色。那底色裏浮出無數細小的“負字”,像被倒著寫的台詞。
    第二息落下——白線驟然收緊,像有人把整個世界對折成一頁薄紙。
    “針尖零”被夾在那道折痕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吱”,仿佛指甲刮過玻璃。
    所有“負字”同時倒轉,筆畫斷裂,像被抽掉骨節的黑蛇,軟綿綿地墜入折痕深處。第三息——白線“啪”一聲崩斷,斷口噴出一片純白的“無雪”。
    雪片不是飄落,而是逆卷,像倒放的膠片,把剛才那三息裏發生的一切重新貼回空白。
    空白於是重新長出顏色先是鐵鏽,再是幽綠,最後是血一樣的赤金。赤金色裏,白霜雪重新凝形。
    她左掌那枚“針尖零”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貫通掌心的“白縫”,邊緣整齊得像被書頁夾過。
    縫裏滲出的卻不是血,而是一粒粒更小的“零”——它們隻有塵埃大,卻每一粒都在自轉,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輕響,像一串被拆散的念珠。
    白長夜垂劍,霜刃尖上挑著最後一粒“無雪”。雪片在劍尖化開,露出裏麵包裹的“東西”——那是一截被凍住的“時間”,像一片透明的膠片,上麵刻著他們二人方才三息裏的剪影。
    “凡事皆有代價,但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我們回去吧,在下一幕到了之前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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