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在意識朦朧間，感覺有人擦肩而過，帶著濃鬱的血腥氣息。
    他偏頭側望，眼前的白光越來越亮，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隻有鎖鏈叮當的聲音傳到耳邊，像是一道催眠結束的鈴聲，讓他趕緊蘇醒。
    視線逐漸聚焦，五感開始回籠。
    蕭良下意識抓握手心，但是沒有摸到鐵鏟。
    他看向懷裏的硬物，散發金屬光澤的盒子，表麵帶著紅色、黑色的血跡，是裝著從曾珍體內取出的汙染源。
    隻是一眼，高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全部想明白了。
    囚徒的離開帶走了身體上所有的傷痕，隻有殘破的衣服還有未幹涸的鮮血昭示著他之前遭受的傷害。
    蕭良看向麵前的身形壯碩，幾乎將燈光遮擋的怪物，用手撐地，站起身來。
    沒有鐵鏟又如何，站在想要保護的人麵前，目光所及的都是武器。
    一手緊緊抱著收容盒子，一手握住剛剛撿起的金屬碎片，尖銳的一角斜上方指向麵前那雙毫無感情的橫瞳。
    “讓一個孩子背負救世的希望，逼他做選擇，你當這個世界的大人是死光了嗎。”
    “鑒於蕭陽的心智發育情況，我承認有趁人之危的卑劣，如果你們不出現，我就成功了。”
    沙啞的聲音從潘的喉嚨裏斷斷續續吐出，聽起來還有責備之意。
    “用一個人的死換所有人的活，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很合算的事情。”
    “難道你想讓全世界陪葬嗎？”
    潘想讓蕭良承受道德壓力，但蕭良根本不接招。
    回答他的是突刺過來的瞬發。
    金屬碎片撕裂空氣的尖嘯在封閉空間裏格外刺耳。
    蕭良的突刺在距離潘胸口三寸處驟然停滯。
    不是他收手，而是整條右臂突然被無形力量箍住，像被嵌進透明樹脂的昆蟲。
    蕭良感到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到撕裂邊緣，握在手中的碎片輕微震顫著。
    “憤怒會加速乳酸堆積。”潘的聲音帶著磨砂的粗糲，他抬手做了個翻腕動作，“效率低下。”
    “戰鬥應該要屏蔽掉情緒。”
    蕭良突然被甩向天花板。
    後背撞上通風管道的瞬間，他條件反射地將收容盒子護在胸前。
    生鏽的金屬接縫劃破病號服，在脊背上拉出火辣辣的傷口。
    下墜時他看見潘的羊蹄嗒嗒踩地。
    “砰！”
    堪比卡車衝撞的衝擊波從下方襲來。
    實驗室穹頂懸掛的金屬管道突然扭曲斷裂，如同被巨手揉捏的橡皮泥。
    受到衝撞的蕭良心神一震，視線都變得模糊。
    收容盒子從他臂彎滑脫，他努力睜大雙眼，本能地撲向那道銀色殘影。
    潘的冷笑聲在變形的空間裏回蕩，無數碎片從地麵懸浮而起，帶著刺耳破空聲射向收容盒子。
    蕭良在半空擰轉身體，手持擰下來的鋼筋，迎向能將他紮成刺蝟的攻勢。
    金屬相撞的火星中，他借力滾到實驗台後方。
    擁有橫瞳的潘可以說將全場無死角收入視線，所以蕭良的落點他全然看清。
    實驗室頂部的鋼梁突然扭曲斷裂，蕭良瞳孔驟縮，那些都是承重結構的關鍵節點，看起來潘像是要毀掉這個地方。
    混凝土碎塊對準蕭良轟然砸下。
    蕭良翻滾躲避，懷中收容盒子撞在地麵發出悶響。
    他眼角瞥見曾珍的名字在盒體標簽上晃動，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姑娘，現在隻剩這麽個盒子。
    整座地下實驗室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他們腳下的地麵開始傾斜斷裂。
    “你好像沒明白。”潘的橫瞳映出蕭良猙獰的麵容，“這間實驗室，就是我的領域。”
    頭上盤旋的金屬重新調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回。
    蕭良反應迅速，但碎片仍在他顴骨上拉開一道血口。
    溫熱的液體流進嘴角，品嚐到了鐵鏽的味道。
    頭頂掠過三道銀光，手術刀、鋼筋和半截鐵椅，它們像被無形絲線牽引著釘入後方牆壁。
    借著這個空檔，他翻滾到潘的盲區，抓起掉落的碎片直刺他的腰側。
    潘的下肢抬起，羊蹄後發先至，蹄尖與碎片相撞迸出藍紫色電火花。
    蕭良虎口震裂，卻趁機用膝蓋猛頂潘的脊椎連接處。
    這次攻擊終於讓怪物悶哼一聲，但隨即蕭良就感到五髒六腑被無形大手攥住。
    他不受控製地嘔出一口內髒碎片。
    潘將他舉到半空，橫瞳裏閃過數據流般的幽光，“你的格鬥模式源自特殊管理局，但學藝不精，摻雜了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野路子，可惜......”
    蕭良的肋骨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騰空而起的銳利也在瞬間對準了他的要害，錯開心髒穿胸而過。
    潘將人重摔在地，鐵蹄高抬對準蕭良，在閃爍的燈光下，那雙腿散發著寒光。
    千鈞一發之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蘇醒過來的司十三從潘的身後猛撲過來。
    如同抱臉的蜘蛛掛在了潘的身上，雙腿絞住潘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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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藥勁沒有緩過去，再加上身上剛剛縫合的傷口，他覺得能聽到自己錯位的內髒在體內當啷作響。
    身體使不上力氣，所以司十三在撲過來之前，把所有觸手可及的尖銳物件全部往自己的身上紮。
    尖銳的金屬碎片玻璃片穿透了手掌手臂，嵌在上麵，不怕脫手，方便使力。
    潘的其中一隻眼睛被碎玻璃穿透。
    蕭良感到周身壓力驟減。
    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抓起紮在胸膛的鋼筋，狠狠紮進潘的腹部。
    猩紅的液體噴湧而出。
    潘發出非人類的尖嘯，引力場失控地扭曲，將周圍三米內的金屬物品全部撕成碎片。
    蕭良和司十三一前一後被氣浪掀飛，司十三後背撞碎玻璃幕牆摔進隔壁實驗室，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蕭良吐著血沫爬起來，發現飛出去的收容盒子立在兩堆廢墟之間。
    “何必多此一舉。”潘的聲音突然在耳後響起。
    蕭良還未來得及轉身，羊蹄已穿透他的左腹。
    劇痛中他看見蹄尖從自己腹部穿出，沾血的合金表麵反射著冷光。
    "玩夠了，該跟我走了。"
    失去領頭的噬淵依舊聽命於潘，他們將一個帶著發射器的醫療艙推過來，看樣子準備把蕭良塞進去。
    蕭良的視野開始泛紅，但與慘狀相反的是，他突然笑了起來。
    鮮血混著涎水讓他的笑如惡鬼，但透露的興奮讓潘感到了不安。
    “你還記得，你還剩幾分鍾？”蕭良伸出雙手，抓住穿透腹部的羊腿，用全身重量向後猛撞。
    潘失去平衡的瞬間，他反手將碎片刺入羊腹部心髒位置。
    這次攻擊終於讓怪物踉蹌後退，羊蹄從他體內抽出時帶出一蓬血雨。
    “咳...嗬。”
    蕭良跪倒在地，用染血的手指勾住收容盒的邊緣。
    整個地下空間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傳來連環爆炸的悶響。
    隨後傳來中氣十足的幾道聲音。
    潘的耳朵突然轉向東南方：“增援？”
    他的橫瞳收縮成細線，“難怪你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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