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篝火劈啪炸響，火星子竄上半空又簌簌落進鐵盆裏，把劉謹源剛分類好的“可回收金屬堆“燙得滋滋冒青煙。
    陳破爛蹲在火邊，指尖捏著那張泛黃紙條，被烤得發紅的鼻尖上還沾著塊沒擦幹淨的油漬——他剛幫鐵淩峰修玩具水槍時蹭上的。
    “陳哥，這破紙片子能比我剛撿的彈簧槍金貴？“鐵淩峰扒拉著自己腰間三把玩具水槍，其中一把藍色的正滴滴答答漏著自製“麻醉液“（其實是稀釋的檸檬汁），“要不我拿水槍跟你換？
    這把噴完能讓變異鼠打三個噴嚏！“
    “換你個頭。“林椒怡的火焰美甲“滋“地噴出半尺高火苗，精準燒著了鐵淩峰的褲腳，“沒看陳哥臉色比我昨天烤焦的雞腿還黑？“她隨手拋來個鐵皮飯盒，裏麵裝著還在冒熱氣的烤雞腿——廢土上能吃到帶皮的雞腿，全靠她今早用火焰美甲“借“了黑市商隊半頭變異野豬。
    陳破爛沒接飯盒，反而把紙條往眾人麵前一攤：“都湊過來看。“
    劉謹源立刻扶了扶不知從哪撿來的金絲眼鏡（鏡腿是用回形針別上的），手指懸在紙條上方三厘米處來回比劃：“紙質分類：80%再生紙，15%塑料纖維，5%動物毛發——可能是用變異兔毛造的。
    焦痕方向順時針，應該是從右往左燒的。
    血字......“他突然抽了抽鼻子，“血是A型，混了鐵鏽味，可能是機械狂人自己的？“
    “你連血的型號都聞得出來？“扳手湊過來，機械臂上的螺絲刀叮鈴當啷響，“老劉你這分類癖怕不是點成味覺係統了。“
    “前超市理貨員的基本素養。“劉謹源推了推眼鏡，“上個月我還聞出林姐藏在彈藥箱裏的巧克力味壓縮餅幹呢。“
    “去去去。“林椒怡作勢要掄火焰美甲，卻被陳破爛按住手腕。
    他指了指紙條上扭曲的機械圖：“老扳，螺絲，你們倆看看這圖。“
    螺絲推了推自己那副真正的金屬框架眼鏡（從報廢機器人臉上拆的），指尖輕輕劃過圖紙：“齒輪結構是斯特林發動機的變種，但傳動比不對......這根曲軸的弧度像極了我去年在廢電廠拆的渦輪機。“
    扳手的機械眼突然亮起紅光，他抄起根改錐在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圓：“你們看，這齒輪缺口的位置——跟咱們上個月從機械狂人老巢順走的動力核心缺口一模一樣！“他越說越激動，改錐戳得地麵直冒火星，“還有這行血字"當齒輪停止轉動"，咱們上次搞壞的不就是他的動力核心齒輪嗎？“
    “所以他是在警告？“鐵淩峰縮了縮脖子，水槍漏得更歡了，“說咱們再弄壞齒輪，病毒就要......“
    “吞噬最後一片淨土。“陳破爛接完後半句，從懷裏摸出早上撿到的小火箭鐵絲——那是用廢電線繞的，尖頭上還掛著塊彩色玻璃碴，“今早我在垃圾場最深處撿到這玩意兒，當時就覺得奇怪——廢土上誰會閑得編小火箭？
    現在看......“他把鐵絲往紙條上一放，玻璃碴正好對準圖紙上某個缺口，“巧了不是？“
    林椒怡突然蹲下來，火焰美甲在地麵畫出個圈：“你們記不記得三個月前，有個瘋老頭說"病毒是人造的"？
    當時咱們當他說胡話，現在看這紙條......“她的聲音低下去，“機械狂人搞這麽多機械，會不會跟病毒源頭有關？“
    “那必須的！“扳手一拍大腿，機械臂差點把自己扇個跟頭，“我早說那老小子不正常！
    上次他的機械犬肚子裏還塞著半管綠色液體呢，聞著跟病毒爆發時的怪味一模一樣！“
    “所以現在問題是——“陳破爛把紙條重新折好，塞進貼胸口袋，小火箭鐵絲硌得他心口發疼，“他到底要搞什麽大動作？“
    螺絲推了推眼鏡：“圖紙背麵的模糊字跡，我用酒精擦了擦......“他從工具箱裏摸出個小噴壺，對著紙條輕輕一噴，背麵果然顯出半行字：“他們在......淨化......“
    “淨化？“劉謹源的分類癖突然發作，掰著手指頭數，“淨化水、淨化空氣、淨化病毒......“他猛地抬頭，“病毒爆發後，所有能淨化環境的設備都被搶光了！
    機械狂人該不會......“
    “走。“陳破爛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褲腿的灰——那灰裏還混著半片變異蝴蝶的翅膀，“線索指向城西廢棄工廠，我今早撿小火箭時，看到那邊有機械殘骸。“
    “陳哥！“鐵淩峰抱著水槍往後縮，“城西那地兒我上次路過，有群變異鼠把廢棄卡車當窩，還會用扳手砸人！“
    “怕啥？“林椒怡甩了甩火焰美甲，“你水槍裏的檸檬汁正好給它們解膩。“她轉身從彈藥箱裏摸出把改裝過的***——槍管是用奶粉罐焊的，“老劉，把你組裝的貨架盾牌帶上；扳手，給鐵牛的機械臂加兩挺齒輪機槍；螺絲，你負責黑進工廠電路......“
    “得嘞！“扳手已經開始拆自己的機械臂，“正好試試我新造的"機油噴射器"，噴到機械守衛身上能讓它們原地跳踢踏舞！“
    一行人打著火把出發時，廢土狼的嚎叫已經被拋在身後。
    陳破爛走在最前麵，靴底碾碎一片生鏽的齒輪——那齒輪缺口的弧度，跟紙條上的圖分毫不差。
    廢棄工廠的鐵門歪在地上，門楣上“永光機械“四個大字掉了兩個，剩下“光機“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林椒怡的火焰美甲照亮門口，地上全是機械零件：斷裂的液壓杆、燒焦的電路板、還有半隻機械犬的腦袋——那腦袋的眼睛還在忽明忽暗地閃。
    “不對勁。“螺絲蹲下來，用鑷子夾起塊電路板，“這燒痕是脈衝波造成的，機械狂人最近在試驗新武器。“
    “更不對勁的在這兒。“劉謹源指著牆角一堆廢鐵，“這些零件分類太整齊了——齒輪按大小碼成塔，螺絲分黑白兩堆，分明是有人故意擺的！“
    “擺給咱們看的。“陳破爛摸了摸牆麵，指尖沾了層黑色粉末，湊到鼻前聞了聞，“火藥。“他話音剛落，工廠深處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無數紅點在眾人身上跳躍——是機械守衛的瞄準器。
    “喲，來客人了？“
    甜膩的女聲從陰影裏飄出來，火花踩著機械高蹺走出來，她的左眼是個旋轉的齒輪，右臉纏著帶機油的繃帶。
    她身後站著七八個機械守衛：有的扛著電鋸手臂，有的胸口裝著激光發射器，最前麵那個的腦袋竟是用廢土狼的頭骨改造的，嘴裏還卡著半根沒吃完的骨頭。
    “機械狂人說你們會來。“火花歪了歪頭，齒輪眼轉得更快了，“他讓我帶句話——“她突然笑起來，“別碰工廠最裏麵的淨化裝置，否則......“
    “否則病毒吞噬最後一片淨土？“陳破爛摸了摸口袋裏的紙條，突然咧嘴笑了，“巧了，我們就是來碰的。“
    火花的齒輪眼猛地停住。
    下一秒，機械守衛們同時發出刺耳的轟鳴。
    鐵淩峰的水槍“滋“地噴出檸檬汁，卻歪打正著噴在最前麵那個狼頭守衛的鼻孔裏——那守衛立刻原地轉圈，爪子捂著鼻子嗷嗷亂叫。
    “陳哥！“螺絲突然指向工廠角落，“那裝置在閃！“
    陳破爛順著看過去，黑暗中果然有個一人高的金屬罐在閃爍幽藍光芒，表麵刻著跟紙條上一樣的機械圖。
    他剛要抬腳，火花已經揮了揮手，狼頭守衛的叫聲突然變成尖銳的警報，其他守衛的武器紛紛亮起——
    戰鬥，一觸即發。
    陳破爛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注意到所有機械守衛的關節處都纏著細鐵絲，跟自己早上撿的小火箭鐵絲一模一樣；還注意到火花的機械高蹺螺絲鬆了顆，踩地時會往左邊偏半寸；更注意到那個幽藍裝置的排氣口，正滲出一縷綠色氣體，跟病毒爆發時的怪味......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