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宕機。
    溫柒柒哪門子會記得自己在沈沐澤床上做過什麽？
    不對！
    呸！
    她這次循環從開始到現在，壓根就沒進過沈沐澤的房間！
    這家夥不會也喝醉了吧？
    在耍酒瘋？
    在搞詐騙？
    等著！
    我現在就去起訴！
    溫柒柒側過頭，偏離些許沈允的懷抱，擰著眉試探性地低聲不滿：“你.......喝大了麽？”
    遠在另一座城市的沈沐澤從床上坐起身。
    他單手拎過一把椅子。
    椅腳擦過地麵，發出一聲刺耳的輕響。
    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
    隨意地將椅子在落地鏡前擺正後，沈沐澤整個人大刀闊斧地坐下，長腿微張，皮靴落地。
    鏡子中反射出男人修長的身形與精致的五官，以及.......
    實在算不上規整的衣衫。
    他微微仰頭，目光掠過鏡中略顯淩亂的自己，嘲弄地低笑了一聲後，視線最終落在喉結的位置。
    冰涼的指尖上抬，搭在突出的喉結上。
    試圖找到某種替代她手感的觸覺。
    沈沐澤目光上移，眼神裏漸漸浮現出回憶到某個場景的幾分迷離，連帶著嗓音都透上了一股濃鬱到極致的邪欲：“溫柒柒，我向你求證過的。”
    緩緩眯起的眸中仍裹挾著散漫的鋒利，他的語調輕浮戲謔：
    “我現在穿的，和那晚很類似。”
    “有印象麽？”
    “沒有的話，我可以幫你回憶。”
    溫柒柒的手指搭在耳機上。
    雖然對於沈沐澤提到的“求證”，她沒什麽太大的印象。
    但莫名地.......
    腦中忽地閃過了幾個破碎的畫麵。
    記不清這是哪次循環的經曆。
    但那些景象又太過於真實。
    ——混亂昏暗的房間緊緊拉著厚重的窗簾，身上彌漫著太重酒氣的男人仰坐在椅子上，斜過來的目光夾雜著太多複雜的情緒，他自暴自棄地一口又一口灌著酒。
    ——赤紅的眼尾，破碎的眼神，扯開的襯衫，自嘲的笑意。
    明明不記得這是什麽時間的事，沈沐澤的嗓音卻在回憶裏一聲一聲淒楚絕望歇斯底裏地砸過來：
    ——“溫柒柒，我是個爛人。”
    ——“你這個表情算什麽？要拯救一個無藥可救的偽君子麽？”
    ——“溫柒柒，我已經全毀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回頭路了，你很清楚的，我——已經徹底完了！”
    ——“別再......靠近我了。”
    ——“求你了........放棄我吧。”
    好奇怪。
    為什麽這段記憶......很久遠很模糊卻又像是真正發生過的樣子？
    溫柒柒還沒能尋到一個答案，耳機裏的聲音循循善誘：
    “雖然你經常對我動手，但那次你好像是真的動了怒，寶寶。”
    “記不清了，但那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沈沐澤頭回正，看向了鏡中的自己，隨手將桌上的酒杯端起，麵無表情地將濁酒傾瀉而下。
    烈酒的氣息瞬間在整個房間內滾落。
    難以消散。
    正如他眼中的盛欲：
    “恨不得和我同歸於盡，一同覆滅。”
    音落，沈沐澤抬眸，眼中閃過片刻的清醒。
    沈嫚的催眠並不是徒勞無功。
    雖然目前看起來，其他兄弟表現出來的，的確是沒能受到什麽影響。
    但沈沐澤.......
    卻在回國之後發現自己的房間內有太多不該是這個時間的自己遺留下來的痕跡。
    有時候太有心機，不是什麽好事。
    真發起瘋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猝不及防地。
    他從h國回來的短短兩天內，就經曆了一場瘋狂又極端的強行覺醒洗禮。
    隻要人處在沈家老宅裏，隻要回到他自己的房間看到一些不該出現的小物件擺設，腦中就會不斷湧現一些從未有過的記憶，斷斷續續，不穩定卻又很積極地冒頭。
    差點把他逼到精神分裂。
    他很清楚這是自己的作風。
    ——以最快的速度接納最多的信息，哪怕自己會瀕臨崩潰。
    偏生那些記憶又全部不適合去細想。
    隻要往深了去探尋那些記憶的源頭，沈沐澤就會頭疼到原地暈厥。
    所以就算那兩天他常常會走神，但實際上強行覺醒的進度仍然停在0的位置。
    而今天......
    不知道為什麽。
    當他看到沈允黑粉群裏突然蹦出來的那條“沈允退出青芒戰隊”的消息後，一些記憶忽地就隨之席卷而來。
    關於溫柒柒的。
    關於他在最開始的循環裏經曆過家裏那幾個兄弟的死亡後精神崩潰的那一刻。
    關於他曾經.......
    失魂落魄聲嘶力竭地向同樣痛苦的少女求證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有意義。
    以及......
    破罐子破摔袒露的真情。
    —
    溫柒柒皺著眉。
    懷裏的沈允不知道聽到了些什麽，安靜地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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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是酒勁又上了頭，他隻是安然地依靠在少女的肩上，不言一語，唯留下平穩的呼吸聲。
    沈沐澤的話激起了溫柒柒更詳細的記憶，但仍是片段。
    雖然不記得前因後果，但她依稀記得，在那種狀態下，她和沈沐澤都處於情緒極度失控的邊緣。
    隻需要一個小小的火花。
    就足以將兩個精神緊繃的瘋批徹底點燃。
    所以麵對沈沐澤最後輕描淡寫自暴自棄落下的那句：“溫柒柒，你不是聖人，我們也不是親生兄妹，放棄我離開我自己活下去才是你最應該的選擇.......你非要蹚渾水來見我，又能施舍給我什麽？”
    “你的愛麽？”
    溫柒柒她.......
    “想起來了麽，你當時，是直接坐到了我的身上，逼著我抬頭和你對視。”
    事實並沒有沈沐澤說得這麽輕鬆。
    男人的手指落在鎖骨處。
    那種被少女用力掐緊的痛感，很炙烈。
    他敢確定，她有那麽一瞬，絕對是動了殺了他的想法。
    但她望向他的眸中還是藏匿了太多高過怒意的憐惜痛楚。
    電話裏沒有傳回來少女的回應。
    沈沐澤自顧自敘述著腦中逐漸清晰的記憶：“你問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男人抬眼，聲音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記憶中的少女就那樣膝蓋抵在他的雙腿之間，眼神狠戾，說出來的話也是絲毫的不客氣。
    她問他想要什麽愛。
    她問他一直和小說女主糾纏不清的人有什麽資格跟她談愛。
    她問他是不是得到了所謂的愛今晚就能停止發瘋。
    他沒有回答她。
    隻是目光始終落在那雙逐漸含了淚水的眸子上。
    他隻記得，她最後的聲音染上了些許哭腔。
    她說。
    沈沐澤，我成全你。
    她說。
    沈沐澤，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她說。
    你要，我給你。
    她說。
    你回來再多陪我幾天，不要今晚自殺，好不好。
    溫柒柒未知全貌的記憶，沈沐澤貌似分得清這段記憶的時間點。
    ——是溫柒柒經曆的第一次循環。
    ——是原定的劇情裏他已經毫無利用價值，打算在出租屋裏自殺的那一晚。
    ——是早已經清楚了劇情，從監獄裏偷跑出來想要救他，卻被他一心想要推開不惜說出要她愛他這種混蛋話的溫柒柒。
    ——是明知道他惡劣卻還是不留任何餘地，溫柔堅定再一次選擇救贖他留下他的那一聲“六哥，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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