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一項出人意料的流程。
    就像豬需要在進入養殖場前切除尾巴和牙齒避免相互蠶食那樣，需要把人類的牙齒拔掉。
    他們被搬到了流水線的旁邊。
    幾隻猴子說著什麽嘰裏呱啦的話，估計是在閑聊，就像人類在工位上聊天以緩解無聊一樣。
    向水看到了那些人被精致細小的鉗子固定了後頸，隨著流水線的遠去，在前方的一個巨大的金屬圓柱那裏被狠狠摁到了圓柱上，然後是巨大的尖叫聲。
    應該是用錘子敲掉的。
    沒有任何麻醉劑。
    向水看了一眼，反思自己為什麽不直接死在絞肉機裏，還爽快一些。
    肖白：“你要逃跑嗎？”
    向水搖頭：“不，不用逃跑，這個機器用線吊住我的唇，然後用錘子敲掉牙齒。隻要線斷了，一定能留下來幾顆牙齒，保證在養殖場能進食就好，我要求不高。”
    王依已經要被嚇死了：“向水，你還有辦法嗎？別的辦法？”
    向水：“現在還不清楚這個遊戲的通關條件，不能貿然逃跑，就像玩遊戲一樣，萬一跑出遊戲地圖出現bug，最好的情況就是不吃不喝等死。”
    王依感受了一下自己牙齒的存在，眼淚已經掉下來了：“向水，我們逃跑吧，你不是打架很厲害嗎？”
    向水兩手一攤：“那也得跟人打吧。”
    王依絕望發現真的隻能這樣。
    她是三人中第一個被吊到半空的，那個金屬鉗子一張一合，就銬住了她的脖子，想要逃脫就隻能把頭拽下來了。
    接著那猴子用鋒利的鉤子掛住王依的嘴唇，若不掙紮還好，一掙紮，鉤子就會刺進皮膚，直接穿透，她一瞥眼，就看到了上一個人的唇和鼻子之間的部位直接被刺穿了，流著血。
    她不敢再亂動。
    向水也被扣住了脖子，手和身子被套進一個圓環裏，鐵環冰冷堅硬。
    他彎曲胳膊，隻能勉強碰到鐵環的邊緣。
    流水線的聲音很大，混雜著人類的尖叫，恐怖異常。
    肖白也被扣上脖子：“需要幫助嗎？”
    向水碰到了邊緣，但是還不夠，他忍著疼掙紮手指，終於用指甲扣到了鐵環：“你能幫啥？”
    肖白：“幫你喊加油。”
    向水手指用力，將鐵環生生掰彎了，他感受到身體上的放鬆，知道空隙夠了，於是直接將胳膊抽出來，摸到外套裏的刀，直接切斷了那線，左右各一手。
    果不其然是錘子。
    他被狠狠摁在柱子上，圓柱中心中空，那個錘子機械化地對著他的牙的部位敲，用力很大，幸好有嘴唇的緩衝，他隻是大門牙鬆了。
    他被重新放到板條箱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幾乎所有人都是滿口鮮血。
    肖白一張嘴，兩顆空缺的大門牙和滿嘴的鮮血入眼。
    向水打算控製一下自己的言行，免得又要被抓回去重新拔牙：“別擺這麽傻的表情。”
    王依與他差不多，她頂著被自己三百六十度舔著的大門牙：“唔，嘴唇有點疼。”
    向水：“少張嘴，小心被發現逮回去重新拔牙。”
    一整個板條箱的人都在哭，滿口鮮血。
    他們接下來的時間失去了牙沒有辦法咀嚼。
    然後是運輸。
    從孵化場送到養殖場。
    運輸需要接近十二個小時的時間，肉體上的饑餓已經讓很多人難受至極，同時來到的是在黑暗裏壓抑到極致的精神緊張和恐懼，因為環境實在太差，數以千百計的條板箱放在車廂裏，空氣都是稀薄的。
    哭泣聲四麵八方，時不時就有極大的尖叫聲傳來。
    向水在睡覺，是被王依拉起來的。
    “向水快起來！”
    肖白就不一樣了，直接拖著睡著的人帶到了另外一邊。
    向水全身被拖著擦了一遍地板，嗬嗬：“你以為我是豬嗎？”
    肖白眨眨眼：“這不是舍不得打擾你睡覺嘛。”
    向水：“那我謝謝你。”
    肖白真摯道：“不客氣。”
    “能不能講點正經的？”王依聽不下去了，插話：“你睡著這段時間他們都在抱團，有了小團體，不知道這個車到底什麽時候能到達養殖場，他們太餓了，開始對落單的人動手了。”
    向水聽明白了。
    現在對落單的一個人動手，等殺完了一個人的，就殺兩個人抱團的，最後殺三個人抱團的。
    不到四天，這就開始殺同類了，因為緊張和饑餓。
    向水到現在才適應黑暗，方才看到剛剛睡覺那處，旁邊應該是有個落單的人，被分屍了，因為光線，紅色的血液是黑的，染了一地，有人太渴，還在對著那人脖子的缺口喝血。
    因為大多數人的牙都被取個幹淨，隻是安靜的咀嚼著那個人的肉，鮮血淋漓。
    肖白不合時宜地來了句，掐著嗓音：“向水，我好害怕，能不能靠在你寬闊的胸膛上。”
    三人之間沉悶的空氣突然被打散，向水麵無表情推開那張湊到麵前的臉：“擋我視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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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依也口渴，但是她還是下不去那個嘴。
    向水扭頭看了眼王依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眼底滿是不安，顯然有些神經衰弱了：“王依，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沒睡過覺？”
    王依啊了一聲，才愣愣點頭：“對啊。”
    向水伸個懶腰：“那你先睡一覺，等到的時候我叫你，我來站崗。”
    王依向來聽話：“好。”
    王依確實很累，肚子咕嚕咕嚕地叫，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向水盯著那群已經有些瘋癲的人群：“你鞋子夾層裏放的是什麽？”
    肖白一臉誠實：“增高墊。”
    向水：...
    向水手指捏得哢哢響。
    肖白馬上改口：“是我對你的愛啦。”
    向水無語，一拳錘他臉上：“再說一遍。”
    肖白捂著臉特別委屈：“都知道了還要問我。”
    向水跟看奇葩一樣看他：“你是正經社畜嗎？”
    肖白睜著一雙特別無辜的眼睛：“可能是吧，早五晚九，掙加班工資那種，就是進來那天正好要殺老板。”
    向水：好正經啊。
    肖白摸到了向水校服口袋裏的刀：“那你是正經學生嗎？”
    向水模仿肖白那副無辜的樣子，一張嘴就是胡扯：“可能是吧，早五晚九，熬夜刷題那種，就是進來那天正好要炸學校。”
    向水看起來身體其實非常瘦削，身高最多174，眼睛很亮，蹲著的樣子就像黑夜中準備偷食的老鼠。
    肖白：好正經啊。
    空氣中都是血腥味，很濃重，還有新死去的人的尖叫聲，不隻是這一個條板箱，還有其他的條板箱。
    這是一個緩慢的趨勢，而且會在這一個月裏愈演愈烈。
    在恐懼時弱者抱團成為看上去的強者，然後對落單的弱者進行處理，緩慢地選出一個領導者，而這個領導者極有可能成為最後的幸存者。
    千百個條板箱，在此刻進行著小社會的演化，會挑選出千百個領導者。
    但是官方報道意市幸存者隻有不到五十個。
    在養殖場還會進行進一步的演化，真正的領導者會更少。
    隻是通關的條件真的隻是活下去這麽簡單嗎。
    在這個車廂裏的所有人，在這場遊戲的最終歸宿都是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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