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圓滾滾的血洞還在那裏，沒有流膿，但是也沒有長好的跡象。
    向水凝視了一會，問：“我記得你有藥，為什麽不塗？”
    肖白：“它能自己長好，沒必要浪...”
    向水抬眼，冰涼中夾雜著絲絲不解：“隨便你。”
    肖白看著他隨意把布條纏上，好似是不在意般走了。
    肖白卻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跟上他，好奇地看他：“你在氣什麽？”
    向水皺眉，沒懂肖白的意思，平靜道：“我沒生氣。”
    肖白：“傷藥在以後很重要。”
    向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聽肖白的解釋，肖白的傷口跟他有什麽關係，肖白的生死與他也沒有任何關係。
    肖白在之前總是展現出未卜先知的樣子，向水出於警惕深入問了一句：
    “能有多重要？”
    肖白很直接：“我怕你受傷。”
    向水哦了一聲，直接走開了。
    他不信。
    肖白的秘密太多，他沒心情一一探尋，他隻知道不確定性需要扼殺。
    看一眼肖白的傷口也不過是試探一下肖白的恢複速度。
    疼不疼，恢複如何，與他沒有關係。
    向水這樣想著，為肖白的話感到好笑，他為什麽要生氣？
    他發現，肖白很多地方和他很像，可在一些地方，又有細微的差距，但這些細微的差距就像一道深淵裂縫，把兩人完全區別開來，以至於有時候，他懷疑肖白到底是不是另一個自己。
    他實在理解不了，明明可以用藥，而且藥是足夠的，卻不用。
    這是要給自己找苦吃嗎？還要把理由拉到他的身上，什麽意思？
    向水喝了一口水，壓下了莫名的煩躁。
    白天無事發生。
    向水盯著天上的北極星，與肖白對視一眼：“我去睡覺了。”
    肖白支著頭，打了個哈欠，點點頭。
    向水在睡袋裏沒睡覺，他有些想玩手機上的小遊戲，但是這部手機上沒有小遊戲，他待在睡袋裏，睜著眼發呆。
    直到聽到細微的響動，才打起精神來。
    那道聲音很輕，窸窸窣窣，撩開了簾子，然後停在了旁邊。
    向水屏住呼吸，聽那東西的動作，迅速翻滾，躲過了一擊。
    他從睡袋裏爬出來。
    小銀站在那裏，黑色的發垂下，見到他醒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情。
    “啊，我...我...”
    向水看著她的表情，心下一沉。
    完了。
    猜錯了。
    向水白天故意問肖白，有幾隻紅柳娃，隻是為了降低其他紅柳娃的警惕心，他們思路奇異地一致，都以為那隻棲身在小琴身體裏的紅柳娃大概會去找另外一隻。
    白天的趕路的方向不是北。
    小銀似乎還想解釋，向水連滾帶爬地跑出去，肖白不知道去了哪裏，大概在跟大刀糾纏，他跑向陸邇的帳篷。
    隻是已經晚了。
    他剛撩開簾子，甚至還沒適應視野裏的黑暗，那股血腥味已經傳入鼻中。
    如果不是小銀，那隻逃跑的紅柳娃隻能棲身在陸一和陸邇其中一個人身上。
    向水的腦子瘋狂運轉，試圖找到一個破局之法，隻是還沒等他想出來，已經有什麽東西快速朝著他的臉過來，速度極快，劃破了空氣，冰涼的屬於夜晚的風灌進眼眶中，攜帶著血腥。
    向水偏身堪堪躲開一擊。
    陸邇的脖頸甚至還沒有完全合上，他甚至能看到那縫隙裏更加瘦小的身體。
    向水後退，冰涼的刀柄握在手裏，他被迫退出了這個帳篷。
    紅柳娃速度太快，他最多隻能閃躲，根本無法思考如何反擊。
    陸邇手裏的刀每一下都朝著他的脖子而來。
    在腦子來不及對陸邇的攻擊做出反應時，他的身體自覺反擊就占了上風。
    手裏的刀拋出，在陸邇後退時，他的手率先抓住了陸邇的手腕，反手一扭，陸邇手裏的刀頃刻掉落。
    陸邇速度很快，比他的刀速度還要快，在匕首朝著他的脖子飛去時，左手已經上揚，在偏頭的同時，握住了刀身。
    陸邇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樣，右手斷了也沒有知覺，攻擊毫無停頓。
    還好，至少紅柳娃隻是速度快，腦子一般。
    陸邇左手握刀向他的脖子襲來，向水順勢賣了個破綻讓他插中了右肩，而左手已經抓住了陸邇的脖子。
    使了些力，向水扯住那道脖子上的裂口瘋狂一拉，鮮血頓時噴濺滿身。
    陸邇似乎詫異了一瞬，左手頓時鬆開了刀，急了，要扒開向水的手。
    刀還插在右肩，不知道是不是卡到骨頭裏了，右手一動就疼得要死，他咬著下唇，彎曲手臂，將刀徹底猛地拔出。
    左手還在用力撕扯裂口，紅柳娃的手臂從那個裂口伸出來，白白嫩嫩的，像是嬰兒的手臂，尖銳的指甲刺入向水的左手，插出一排圓滾滾規則的洞。
    向水吃痛，沒鬆手，反而更加用力拉住裂縫。
    “啊啊啊啊啊！”紅柳娃詭異地尖叫著：“鬆開鬆開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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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水的右手握著刀將刀尖插入裂縫，準確極了，他聽到皮肉被刺入的聲音，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疼痛在胸口蔓延開來。
    他呼吸凝滯了一瞬。
    他和肖白猜的沒錯。
    小銀也是。
    那夜他聽到了兩道聲音，而在紅錯還有一隻，加起來是三隻。
    他忘了，那夜是有兩道聲音的。
    好低級的錯誤，他抿唇，卻來不及懊悔。
    他敢保證，背後那人下一擊，一定是對著他的脖子。
    他忍著疼痛，右手掐著陸邇的脖子猛地朝後甩去。
    小銀站在身後，因為同類的鮮血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發出一聲稚嫩的憤怒的嘶吼。
    向水不低頭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胸口被人插了個對穿，有什麽熾熱的液體從身體裏往外流動，是血。
    他的眼前花了一瞬，腳步有些不穩，腦子還在瘋狂地轉動。
    小銀的唇長得很大，像是要把什麽東西吞噬掉，猛地撕咬過來，透過猩紅的舌頭，他看到了更加尖銳的牙齒。
    那是屬於紅柳娃的口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不刷牙，散發著惡臭，一旦聯想到這種味道來自於人肉，他突然想嘔吐。
    他眯眼，反正左手都已經被紮出來那麽多個窟窿，被咬一口也沒什麽，他想著，左手死死握著刀，不退反進，手瞬間伸進了那巨大的口腔。
    那牙齒插進了皮肉。
    “嘶...”
    他沒停，牙齒深入，甚至卡到了骨頭，隨著向水的力度增加，牙齒就像深入皮肉的刀，生生劃開了胳膊，手指已經沒了知覺，他瘋狂地想要催動手指，握著刀的手指終於移動，刀貫穿了紅柳娃的頭顱、脖子、喉腔...
    他看著小銀的嘴流出大量的血。
    也許是屬於向水的，也許是小銀的，也許是紅柳娃的。
    不論如何，勝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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