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重新出現在車輛上。四個人靜默不言。
    向水看了一眼時間。
    6月24日。
    一個詭區耽誤了很久的時間。
    他踩下油門，重新啟動了車輛。
    “我來開吧。”慕衫擔心出聲，“你已經開了四天的車了。”
    就算是拉磨的驢也得休息。
    肖白：“不用，我不累。”
    “按照這個速度，明天就能到了。”慕衫問，“你和你的夥伴有沒有聯係方式？”
    肖白：“有，我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慕衫遲疑道：“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問具體時間？”
    肖白哦了一聲：“不行，我手機沒電關機了。”
    車突然停下了，肖白扭頭道：“接下來的路不能開車了，以矮木市為中心，周圍的地區都被寄生體侵蝕，我們開著車目標太大。”
    向水再次遇到了攔車打劫的，鑒於上次車輪吃釘子的經曆，而且肖白不在身邊，他沒擅自踩油門，到了堵路的車前停了下來，把窗戶降下來，露出討好的笑。
    “這邊是不能過嗎？”
    男人一看是個好說話的，態度頓時硬氣幾分：“得交過路費。”
    向水點點頭：“懂的懂的。”
    男人滿意點頭，向水一邊翻東西一邊問：“交了過路費能直接走嗎？”
    男人粗聲粗氣：“先交了再說。”
    向水一看他有點惱怒的意思，立馬把從肖白兜裏順的煙拿出來，遞給他，討好道：“哥別生氣，我這不是在找著呢。”
    男人接過煙，臉色好了一些：“交了就能走，我移個車的事，好說。”
    沒有釘子。
    向水哦了一聲，從背包裏抬起頭，一腳踩下油門，目不斜視，直接撞開了放在路中間的幾輛車，他是從縫隙處擠出來的。
    那人的咒罵聲特別大，罵的很髒。
    向水覺得挺下飯，所以另一隻手摸出來一根火腿腸，開始吃。
    如果路上不遇到詭區，6月28日能到達矮木市。
    意外平均每兩天就會出現一次，比如說撞鬼，比如說擋路。
    在到達矮木市附近時，是6月30日。
    “我們下車步行，寄生體泛濫，不好再往裏麵開。”
    卡米爾睡醒了，睜眼，就發現自己靠著愛麗絲的肩膀。
    “不好意思。”卡米爾小聲說了一句。
    愛麗絲回：“沒關係，外麵太陽很大，可以穿個外套，否則會曬傷皮膚。”
    卡米爾點點頭：“好。”
    這裏是牧市邊緣地帶，聽說寄生體一直在往南擴張生存空間，在這裏寄生體出沒應該會很少。
    向水伸手擋光，將目光投向遠處。
    太熱了。
    他背上背包：“我們盡量在樓棟的陰影裏走，減少暴曬。”
    牧市外圍幾乎是無人區，也沒有任何的寄生體出沒，好像除了他們四個，整個牧市已經沒了活動的東西。
    烈陽將一切都烘烤，地麵上的一切物體組成了一個鍋，反複翻炒生活在其中的人類。
    矮木市和牧市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不開車，步行至少要三四天。
    白天氣溫太高，背包裏的水幾乎要喝完了，接下來的時間，向水選擇了夜晚趕路。
    第一次遇到寄生體是在牧市中心商業區。
    這裏高樓大廈多，就算下午趕路，也能保證一定的陰涼，所以他直接選擇橫穿牧市。
    哢嚓。
    有什麽東西移動了下。
    四個人同時停下腳步，仔細聽聲音的來源。
    哢嚓哢嚓。
    現在的牧市，正常人幾乎不可能存在，物資缺乏，地理位置離寄生體源極近，動物也極少，能發出動靜的大概率不是人。
    他們靠著一棟商業寫字樓的牆側行走，夕陽還未落山，昏黃色的光打在窗戶上，隨後折射進樓內。
    向水能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隨後輕微移動。
    “蹲下。”
    那是一個趴在桌子上的寄生體，麵前還有一個筆記本電腦，整個人脖子都被啃爛了，骨頭露出來，黏連身體和頭的部分隻是脆弱的即將腐爛的皮肉。
    大概是工作累了，筆記本還沒關，趴在桌子上睡覺時，被寄生體咬了脖子，因此被寄生。
    四個人蹲在牆角。
    “聲音不是這裏發出來的。”
    尹鹿湊過來，聲音壓低，目光還在打量周圍。
    哢嚓哢嚓。
    向水突然似有所感地仰頭，然後一腳踢開了一邊的尹鹿。
    一個東西從天而降，掉到了兩人中間。
    樓上被寄生的人想自殺，結果掉在了半空的散熱箱上，看到他們的存在開始移動。
    哢嚓聲是散熱箱不堪重負的聲音。
    近距離看寄生體是個很讓人反胃的事情。
    肉已經腐爛，發白，像是經過了撕扯，肉體是有裂縫的，每一塊肉的邊緣泛黑，而且肉和骨骼的黏連性很差，一副皮肉鬆弛的樣子，向水懷疑它多走幾步肉可能就會掉光，隻是從上麵掉下來，這鬆弛的皮肉還沒有因為高空墜落而徹底脫落。
    太堅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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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生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向水敢保證這隻寄生體沒有進化。
    在它拚命要站起來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四個人完全可以藏到一個它看不到的地方，或者殺它一百遍。
    如驚弓之鳥的四人詭異地沉默下來，都盯著這個寄生體像個老太太一樣佝僂著脊背終於站了起來，然後有了攻擊的意思，率先撲向了正對麵的愛麗絲。
    愛麗絲握著一個撿的棍子，很長，一下戳進來那寄生體的眼睛。
    吧唧。
    尹鹿也知道寄生體的弱點是眼睛。
    他過來毀掉了寄生體的另一隻眼睛。
    四個人再次沉默下來，都有一種年輕人在欺負老人的詭異感。
    寄生體頓住了，不動了，呆呆的，就像是機器人被摳了電池。
    向水：“走吧。”
    後來遇到的寄生體越來越多，但都是零散分布。
    在矮木市出現寄生體時，周圍幾個城市的人口都遷走了，所以寄生體的數量相對比較少。
    7月3日，他們終於到達了牧市的邊緣。
    他沒想到高速路口的售票廳裏還有人。
    “你們要去哪裏？矮木市嗎？”
    有人對著他們喊，向水愣了一下。
    他確認一遍，確認是人類的聲音，才走過去。
    他身上都是寄生體的血肉，渾身發臭，那人也沒什麽嫌棄的樣子，在小房子裏格外悠閑，而且很熱情。
    “你們是什麽時候覺醒的？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裏碰到覺醒的。”他是個碎嘴子，說起話停不下來，扯東扯西，“哎呀，老大非要派我讓我看著這裏，熱死啦，還沒有吃的，這裏人都跑光了。”
    向水看到他身上腐爛的皮肉了。
    他突然發出一聲氣音，有些困惑：“嗯？”
    向水始終沒說話，直到現在才緊張了一些。
    他砸吧砸吧嘴：“你找到肉吃了？我也想吃。你身上全是血，剛吃的吧，那幾個跟你一起吃的，你跟他們是朋友嗎？哎呦喂，我餓死了，那個人被寄生了嗎？他徹底被寄生之前肉還是香的，我想吃點，我好餓呀。”
    向水：“我準備去矮木市，這裏完全沒有可以交流的同伴，我們四個要一起去。”
    他哦了一聲：“你去吧你去吧，我們老大就在矮木市，你是新覺醒的，不知道正常。
    我們老大說了，隻要是一個族群的就要團結起來，你願意征戰就跟著老大去占領其他城市，你願意發呆，就可以找了房子發呆，我們政策很好的。
    定期給大家吃人肉呢，可新鮮了。”
    向水：...
    他又發出一聲奇怪的氣音：“咦？”
    “那個怎麽這麽像活人呢？”
    四個人身上最幹淨的就是卡米爾了。
    “臭臭的。”他狠狠嗅了一下，“不是人，好臭啊，你讓你那個夥伴洗洗澡吧。”
    嗅覺。
    寄生體有嗅覺了。
    而且在他們的嗅覺裏，人類是香的，詭物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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