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同過往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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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三歲之前,是早期思維認知發展的時候,很多東西,需要有人互動,耐心引導。
李承乾抱了李覺入懷,命人拿了孔明鎖過來,親自帶著李覺玩兒。
益智遊戲都有一定難度,單純丟給孩子,沒幾個孩子們玩兒的下去。
李世民看著眼前一幕,似有所悟,他膝下三個孩子,他好像都沒有這樣陪過。
承乾是他的嫡長子,一開始他是真心要承乾繼承他的一切,所以才會請陸德明為承乾開蒙。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人很難和現實抗衡。
青雀是嫡次子,自幼被出繼,他有愧青雀,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青雀成了他的化身,所以青雀的榮寵,比照著當年的秦王李世民。
雉奴是幼子,是他最疼愛的孩子,觀音婢去世後,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哪怕雉奴成了太子,他亦先是父親,後是君主。
可是這三個孩子,一個個的,都背叛了他,每一個都捅了他一刀,一個捅的比一個狠。
被這麽盯著,實在有些不適,李承乾摸索著魯班鎖,抬頭看向皇帝:“父親,您要不要一起玩兒?”
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萬一他走到皇帝之前,他肯定會提前帶走李泰和李治,就是立皇太孫,政治考量之下,感情也得到位。
“你們都出去,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
打發了閑雜人等,李世民同承乾聊了起來:“我幼時喜歡騎射,喜歡兵馬拳腳,後來高祖太原起兵,身份不一樣了,才開始攻文治,這些機巧之物,我不太會玩兒。”
李承乾暗道:這就是拒絕了,挺好的,省的他一個人教兩個人。
“我看你玩兒挺順的,是經常玩兒嗎?”
李承乾緩緩點頭,談起自己的過往:“我有很多記憶都不怎麽清晰了,同大多數人一樣,離得越近越清晰。父親不知道,我剛開始回來的之後,寡言少語,處處避人,並非是天生冷漠,不愛說話,是不認得人。
母親去世之後第一次宴會上,我能認識的人,兩隻手數的清。當時三郎向我敬酒,我整個人都懵了,您猜我當時怎麽想的?”
李世民笑問:“說來聽聽。”
“我當時心裏在想:這位兄台,說話之前,能不能先自報家門?”
李世民聽罷,也不禁失笑。
李承乾又道:“不僅是人,大唐朝廷許多細枝末節,我也都忘的差不多了。剛開始上朝,我更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偏偏您喜歡點名。”
李世民道:“可你每次回答的都不錯。”
“太遠的我記不清了,不過臨近的應試教育足以應付。義務教育主攻掃盲,義務教育結束的分流,是為社會提供解決問題的人才。所以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做很多的題。
給一段現實問題的材料,分析問題產生的原因,提供解決問題的思路,還要結合材料的社會背景,提出可能產生的問題,要如何解決。
考試的時候,要在極短得時間內寫出答案。除開考試,平日上課,授課的老師會隨侍抽查提問,極其考驗人隨機應變的能力。”
李世民暗道:怪不得,他每次提問,承乾張口就來,回答的滴水不漏,原來是多年練出來的本事。
“你終於肯同為父說起你的過往,心平氣和的聊起那些。承乾,為父以為這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
李承乾沉默片刻,人總是要向現實屈服的,就像《生死疲勞》的結局,西門鬧放下仇恨,放下的哪裏是仇恨。不過是明白了放不下仇恨,就永遠解脫不了自己,為了解脫自己,就必須選擇放下。
“父親,人的認知是一個成長的過程。”
“那麽,是某一些事情,觸發了你的成長?”
李承乾點頭,知道皇帝想問什麽,他淡淡開口:“回長安之後,我總是心煩意亂,憋悶的很,想哭,卻又不知道哭些什麽。”
“所以,你就出宮找魏征哭了一場。”
李承乾笑道:“象兒不在,蘇卿不知過往,就是知道了她也是有身子的人,杜荷估計會罵我矯情,厥兒太小,我隻能選擇師傅。”
李世民不動聲色呷了口茶:“怎麽就沒想過為父呢?”
“父親,你我雖有父子的緣分,但自始至終都不怎麽親近的,情緒的表達,就好比將自己的傷口暴露在對方麵前。父親,您會將傷口暴露在一個不怎麽親近的人麵前嗎?”
李世民道:“我知道,你在為過往怨我。”
李承乾搖頭,回答皇帝:“從前是怨的,現在不會了。人都有選擇的權力,我若因不被選擇如怨恨,那這一生為太苦了。父親不曾選擇過我,我也背叛了您,咱們父子之間,也算有來有往。
昨日夢中,忽見厥兒的下場,我心如刀絞,有那麽一瞬間,我想要殺了武氏。可後來我又想通了,厥兒的悲劇源於我,他若不是我的嫡長子,就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我賦予他悲劇的命運,卻又沒有好教養他,疼愛他,對厥兒,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因為蘇勖主編《括地誌》的緣故,我遷怒於太子妃,也不待見厥兒。
為了無關緊要的外人,遷怒自己的骨肉血親,這是一種很幼稚的想法,是不夠成熟的一種想法。對厥兒來說,武氏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可我是他的父親。
自古以來,越是親近之人,越是傷人最深。我的冷漠,遠比武氏給予的殺身之禍更殘忍。好在我去的早,厥兒沒受我照拂,也沒怎麽被我傷害。
父親,我並不怨你,也不恨你,也不怨恨我自己。現在的一切,我很滿足,我有了可以補償的機會,我會照顧我的妻子和孩子。”
李世民笑道:“可算是讓我鬆了口氣,比起怨恨我,我更怕你怨恨你自己。”
“父親,還是那句話,人的認知是一個不斷成長的過程。我們需要認清過去的自己,但不能站在現在的高度,將過去的自己否決的一文不值。人在某一個階段,閱曆和見識就那麽點兒了,人無法自己認知以外東西。”
李世民笑而不語,承乾這個寵辱不驚的態度,他頗為欣慰,端起擂茶,細細的抿了一口。
“你組建的新軍,交給蘇烈和薛禮,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