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液體逆著引力方向爬升的瞬間，陸燼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能清晰感覺到那些帶著焦糊味的金屬液滴擦過手背時的灼燙——這不該是終焉體的攻擊軌跡，程硯的算計裏，所有能量都該順著契約紋路流入他的核心才對。
    “沈璃？”他低頭去看身側的人。
    沈璃的右腿已經完全晶化，像一截凝固的星河，左腿的晶化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大腿根蔓延。
    她的睫毛上凝著細碎的冰晶，卻仍在笑，笑紋裏泛著時之力特有的銀芒：“你說過……因果鏈不是端點。”
    界麵紅光突然炸開，猩紅的“觀測者契約反噬：3秒”像燒紅的鐵條刺進視網膜。
    陸燼瞳孔驟縮，鱗片覆蓋的手掌本能地掐進虛空龍鱗甲的縫隙——他在黑市見過這種倒計時，是高階因果律武器啟動前的自毀程序，可他們明明還沒觸碰到契約核心！
    “因果律殘影正在吞噬議會意識——快用虛空共鳴……”他的聲音被突然炸響的能量風暴撕碎。
    整座議會穹頂像被無形巨手揉捏的玻璃，青銅雕像的碎片裹挾著法則毒液砸下來。
    陸燼被掀得撞在虛空龍的下顎，鱗片崩裂處滲出黑血，卻在落地瞬間翻身滾向沈璃。
    沈璃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抬頭，正看見漫天金砂在虛空中重組。
    那些本該隨著晶化消散的時之沙粒，此刻竟凝成巴掌大的青銅羅盤，邊緣刻著十二道星軌紋。
    羅盤尖端刺進虛空龍猩紅的瞳孔時，界麵突然跳出全息投影：“因果律綁定成功——檢測到‘契約核心’坐標（X  723節點）”。
    “陸燼！”沈璃的聲音混著羅盤震顫的嗡鳴。
    她整個人懸浮在虛空龍眼前，晶化的指尖穿透龍首鱗甲，皮膚下流轉的不再是星子，而是與虛空龍同源的暗金紋路，“契約殘片藏在終焉體與維度規則的共鳴點——那裏正是時間零點！”
    終焉體的尖嘯撕裂耳膜。
    原本凝聚成巨像的青銅軀體突然崩解，化作萬千鎖鏈纏上虛空龍的脖頸、翅膀、尾椎。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維度坍縮進度：99.9%”的提示剛跳出，又被新的數據流覆蓋——他撕開的混沌裂隙裏，竟浮現場議會成員的臉，每個人的表情都與程硯如出一轍，“每個坍縮節點都在強化終焉體的維度增幅！”
    “所以你讓青銅液逆流……”陸燼突然笑了，血沫濺在界麵上，模糊了部分數據。
    他終於看清那些逆向流動的液體裏，除了虛空龍的法則紋路，還有沈璃時之力核心滲出的銀芒——她早就算好了，用自己的晶化軀體作為媒介，將終焉體的能量引向虛空龍的心髒。
    “2秒。”界麵的機械音突然變得刺耳。
    沈璃的指尖在龍首內攪動，暗金紋路順著她的手臂爬向脖頸，“零點是所有輪回的起點，也是……”她的聲音突然卡住，晶化的喉嚨裏發出類似齒輪咬合的聲響，“也是契約殘片最脆弱的……”
    “1秒。”
    陸燼的混沌裂隙突然倒卷。
    他看見沈璃背後的虛空龍瞳孔驟縮，龍脊上的鱗片全部炸開，露出下方跳動的、裹著青銅液的心髒——那不是普通的心髒，是由無數卡牌碎片堆疊成的球體，每片碎片上都刻著“時淵法典”的紋路。
    “原來你說的分娩……”陸燼衝向沈璃的腳步突然頓住。
    他終於明白沈璃說的“維度規則本身在分娩”是什麽意思——那團心髒正在膨脹，每一次跳動都有新的卡牌碎片從青銅液裏析出，而那些碎片的輪廓，分明是他在各個輪回裏見過的、被終焉體摧毀的文明印記。
    “0秒。”
    能量風暴再次席卷而來。
    這次陸燼沒有躲避，他張開雙臂接住被衝擊力掀飛的沈璃。
    她的晶化軀體冷得刺骨，卻在觸碰的瞬間，時之力核心突然迸發強光。
    界麵在最後一刻彈出新提示：“檢測到禁忌疊加——”
    提示還未完成，虛空龍的咆哮已經撕裂時空。
    那聲音像千萬把法則之刃同時刺穿耳膜，陸燼眼前一黑，卻在意識消散前，看見沈璃晶化的嘴角翹起極小的弧度。
    她的指尖仍插在虛空龍心髒裏，而那團由卡牌碎片組成的球體表麵，正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裂隙深處，終焉體的青銅鎖鏈突然全部僵直。
    （虛空龍的咆哮震碎了半片星空，陸燼識海裏的界麵開始閃爍詭異的紫芒，“禁忌疊加”四個字後麵，一串從未見過的代碼正在瘋狂滾動……）虛空龍的咆哮像一柄燒紅的鐵錐，直接捅穿了陸燼的識海。
    他眼前的星空碎成萬千光斑，耳邊隻剩下界麵機械音的刺響："禁忌疊加：虛空共鳴×悖論湮滅×神諭預言——"血珠從鼻腔滲出，在墜落的軌跡裏凝成細小的紅寶石，而他的手掌還死死摳著沈璃晶化的手腕，那溫度比極北冰原的永夜更冷。
    龍尾掃過的瞬間，議會穹頂的黃金王座發出垂死的**。
    陸燼被氣浪掀得撞上斷裂的柱廊，眼角餘光卻捕捉到詭異的金紋——那些本應纏繞終焉體的契約紋路，不知何時順著沈璃周身漂浮的時之沙粒，正一寸寸往她頸側的晶化皮膚裏鑽。"別讓她與我的因果鏈......"他喉間湧出腥甜，話音剛起，青銅洪流便如液態金屬的海嘯劈頭蓋臉砸下。
    金屬液滴灌進口鼻的刹那，陸燼本能地將沈璃護在懷裏。
    晶化的鱗片在洪流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卻清晰聽見身後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是沈璃的脊椎。
    可她的手反而更緊地扣住他手腕，晶化的指尖刺破他掌心，血珠混著時之沙粒飄向虛空龍的方向。
    "陸燼！"
    這聲呼喚穿透了金屬洪流的轟鳴。
    陸燼猛然抬頭，看見沈璃懸浮在洪流之上。
    她的晶化已經蔓延到鎖骨，左半邊臉仍保持著人類的溫軟，右半邊卻凝著星河般的光紋。
    她抬起晶化的右手，掌心裏托著一枚銀藍色的菱形晶體——那是她的時之力核心，此刻正滲出蛛網狀的裂紋。
    "叮——契約反噬觸發——檢測到"初代使徒本源"暴露。"界麵突然切換成刺目的金色，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
    沈璃的指尖刺入虛空龍後頸的鱗甲。
    龍身劇烈震顫，青銅鎖鏈從各個維度倒卷而來，卻在觸及她時被時之沙粒凝成的鎖鏈絞碎。
    那些沙粒鎖鏈穿透了終焉體的青銅巨像核心，在虛空中勾勒出複雜的星軌圖："用我們的因果閉環做誘餌——"她的聲音混著虛空龍的嘶吼，"這次分娩的是契約本身的漏洞！"
    陸燼的混沌裂隙突然劇烈震顫。
    他看見金色的時之力與混沌能量在虛空龍心髒位置碰撞，炸出的光環比恒星爆發更耀眼。
    界麵的進度條瘋狂跳動，"觀測者契約能量衰減：99.9%"的提示剛跳出，裂隙深處便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那是維持了無數輪回的契約屏障，正在他們的因果鏈衝擊下分崩離析。
    "抓住我。"沈璃突然低頭，晶化的睫毛上凝著細碎的光屑。
    她的左手按在陸燼胸口，時之力順著他的血脈竄入識海，界麵的紫芒瞬間被染成銀藍，"看清楚...這次不是輪回的終末。"
    陸燼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體溫在流失，晶化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她的心髒。
    但當他低頭對上她的眼睛時，瞳孔突然收縮——在沈璃的眼底，虛空龍暗金的豎瞳與初代使徒的星軌紋正重疊交融，像兩團糾纏的火焰，燒穿了所有輪回的迷霧。
    "原來你......"
    "噓。"沈璃笑了，晶化的嘴角滲出淡金色的血，"等契約分娩結束，我再告訴你。"
    能量對衝的轟鳴中，陸燼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
    那不是血，是沈璃時之力核心崩解前的最後一滴本源。
    他下意識握緊她的手腕，卻發現那些順著沙粒蔓延的契約紋路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時淵法典的暗紋，正沿著兩人交握的手，向虛空龍心髒處的卡牌碎片球體攀爬。
    意識即將消散的刹那，陸燼聽見了不同於之前的轟鳴——那是液體逆向流動的聲音，像千萬條溪流突然調頭，朝著虛空龍心髒的方向奔湧。
    識海裏的界麵突然炸開猩紅警告框，刺目的紅光中，"逆向共鳴："幾個字剛浮現一半，便被黑暗吞噬。
    最後殘留的感官裏，是沈璃晶化手掌的溫度，正透過他的掌心，與他體內的時淵法典產生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