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仲裁者的悖論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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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域崩塌的氣浪掀得陸燼撞在斑駁的牆麵上,脊椎骨傳來的鈍痛像被重錘反複敲打。
    他喉間腥甜翻湧,卻強撐著沒讓自己癱倒——沈璃的抽噎聲就在左側,淩蘇夜壓抑的喘息在右側,這兩個聲音比任何止痛藥都管用。
    "陸...燼?"沈璃的聲音像浸在水裏的棉絮,他側頭便看見她蜷縮在瓦礫堆裏,額發黏著冷汗,原本流轉著銀輝的時之卡牌碎成了星塵,正從她攤開的掌心簌簌墜落。
    再往右,淩蘇夜半跪著,熵寂卡牌的荊棘倒刺紮進她手腕,滲出的血珠被荊棘吸收,在卡麵凝成暗紅紋路——她在強行用自身生命力穩定崩潰的領域。
    陸燼突然想起三小時前在古董店地下室,沈璃翻著殘卷說"時之卡牌碎則時空錨點崩"時的模樣。
    那時她啃著抹茶大福,碎渣沾在嘴角,現在那張小臉白得像宣紙,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
    "都撐著。"他扯了扯嘴角,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右手卻穩穩按在胸口——那裏,時淵法典殘片正貼著皮膚發燙。
    剛才領域崩塌的瞬間,他分明看見青銅齒輪紋路爬上了法典邊緣,此刻那些齒輪仍在緩緩轉動,每轉一圈,他識海裏就閃過一段陌生記憶:青銅祭壇、燃燒的星圖、戴著麵具的人影將卡牌刺入虛空。
    "叮——"
    清脆的金屬顫音突然在頭頂炸開。
    陸燼瞳孔微縮,抬頭便見半空中浮起淡藍色的全息投影,那是個輪廓模糊的機械生命體,周身流轉著數據流構成的法袍紋路,眉心的菱形晶體正投射出"因果律仲裁者"的金色字樣。
    "想要終止輪回閉環,需用初代使徒的"因果律仲裁卡牌"替換世界樹核心。"機械音不帶情緒,卻像重錘敲在陸燼心上——他早從程硯的古畫裏見過"世界樹"這個詞,那是導師藏在三任輪回裏的後手,是維持卡牌文明重啟的核心。
    "代價是成為新容器。"
    另一個聲音從他們腳邊響起。
    陸燼低頭,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地麵不知何時裂開道幽藍縫隙,神諭守望者的蛇形軀體正從中鑽出來,鱗片泛著古銅色光澤,每片鱗上都刻著扭曲的符文。
    最駭人的是它纏繞著的那疊卡牌,分明是沈璃碎掉的時之卡牌,此刻卻完整如新,在蛇信吞吐間折射出詭譎的光。
    "你確定要讓人類打破千年輪回法則?"蛇首抬升,與陸燼平視,瞳孔裏翻湧著星河倒轉的幻象,"上一任容器瘋了,再上一任被輪回之火焚成灰,你憑什麽認為——"
    "憑這個。"陸燼打斷它,左手猛地攥緊。
    混沌裂隙卡牌從袖口滑出,暗紫色的閃電在卡麵遊走。
    他記得三天前陳淵在黑市說過:"混沌裂隙是唯一能撕開法則漏洞的鑰匙,尤其是當它和時淵法典共鳴時。"
    卡牌插入法典的瞬間,陸燼左臂的暗金符文突然灼燒起來。
    戰力數值界麵在眼前炸開,紅色數據流瘋狂滾動:"仲裁者權限認證中...37%...62%...91%..."
    "檢測到時淵法典持有者。"仲裁者的機械音突然沙啞,全息投影出現雪花點,"記憶殘片...正在汙染係統...警告,檢測到...程硯...程硯的核心印記..."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終於看清仲裁者投影裏閃爍的碎片——那是程硯在第一任輪回裏的臉,第二任輪回裏的實驗室,第三任輪回裏親手將"核心印記"植入母體左眼的畫麵。
    原來所謂"養了三任輪回"的證據,從來都不是藏在古畫裏,而是藏在仲裁者的係統底層。
    "陸燼!"淩蘇夜突然低喝。
    他轉頭,正看見她手腕的荊棘突然暴長,纏上他的腳踝——那是預警。
    整麵牆壁在轟鳴中碎裂。
    陸燼被淩蘇夜的荊棘拽得就地翻滾,餘光瞥見一道暗金色的影子破牆而入——是燭龍母體的龍尾,鱗片上還沾著剛才被剝離的因果核心的金粉。
    龍尾掃過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碎石飛濺,沈璃蜷縮的角落被砸出個深坑。
    "啟動B計劃!"仲裁者的投影劇烈閃爍,最後一個音節被龍尾的轟鳴聲撕裂。
    陸燼在翻滾中抓住沈璃的手腕,時之力殘留的溫度順著皮膚竄進他血管——他聽見法典裏青銅齒輪的轉動聲突然加快,聽見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發出饑餓的嗡鳴,更聽見遠處龍首的嘶吼裏,混著程硯熟悉的、帶著笑意的低語:"小陸啊,你以為...真能打破我的輪回?"
    陸燼瞳孔在聽到"悖論之盾"的瞬間驟然收縮成針尖。
    戰力數值界麵的紅光突然凝結成血字,"林小邪記憶殘片提取進度:63%"的提示在視網膜上灼燒——三天前他在廢棄圖書館吞噬那少年卡牌時,程硯還笑著說"這孩子的時之天賦是輪回饋贈",現在那些被碾碎的記憶碎片正順著法典紋路翻湧,像潮水般灌入他識海。
    "沈璃!"他反手攥住少女發冷的手腕,時之卡牌碎裂殘留的星塵正從指縫漏出,"用你剩下的時之力,把記憶殘片凍成數據塊!"
    沈璃睫毛劇烈顫動,原本渙散的瞳孔突然聚起銀光。
    她咬著唇咬破了皮,血珠混著冷汗墜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另一隻手虛按在陸燼心口——那裏,時淵法典的青銅齒輪突然迸出幽藍火花,林小邪的記憶碎片在齒輪間飛旋:暴雨夜的舊書店、沾著糖霜的草莓蛋糕、還有少年最後笑著說"陸哥,我的卡牌給你"時,眼底翻湧的金色紋路。
    "凍結完成。"沈璃的聲音輕得像要碎在風裏,可陸燼識海裏的記憶數據塊突然裹上淡銀冰殼,連仲裁者機械音裏的電流雜音都弱了幾分。
    "熵寂!"淩蘇夜的低喝與此同時炸響。
    她手腕的荊棘突然暴起三寸,倒刺紮進陸燼小臂,疼得他悶哼——但下一秒,溫熱的能量順著荊棘竄入他血脈,那是淩蘇夜用生命力轉化的戰力,在法典裏與記憶數據塊相撞,迸出暗紫與猩紅交織的光。
    "悖論之盾構建中..."仲裁者的投影終於穩定了一瞬,菱形晶體裏跳出無數代碼,"需要因果律錨點固定程序——"
    地動山搖的轟鳴打斷了它。
    燭龍母體的龍首破牆而入,暗金鱗片擦著陸燼發梢劃過,帶起的風壓直接掀飛了沈璃。
    陸燼在千鈞一發間拽住她後領,後背重重撞在淩蘇夜身側——熵寂卡牌的荊棘瞬間纏上三人,在龍首咬合的刹那築起血色屏障。
    "哢——"
    龍齒咬穿屏障的脆響讓陸燼耳膜發疼。
    他看見淩蘇夜額角的汗滴被震得飛濺,看見沈璃凍在他掌心的銀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更看見燭龍喉間翻湧的暗金光團——那是程硯的核心印記,在龍鱗下若隱若現,像隻盯著獵物的眼睛。
    "時淵之影顯形倒計時:10秒。"戰力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陸燼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想起法典殘片裏閃過的記憶:戴麵具的初代使徒將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持法典行走人間,另一半化身為影,專司"打破輪回的最後一刀"。
    "原來這就是隱藏協議..."他低聲呢喃,喉間嚐到鐵鏽味——剛才龍尾擦過他肋骨時,骨裂的疼此刻才湧上來。
    可當他抬頭,正撞進沈璃滿是擔憂的眼,撞進淩蘇夜咬著唇卻仍在輸送戰力的堅定,那些疼突然輕得像片羽毛。
    "神諭守望者!"蛇形生物的嘶吼突然炸響。
    陸燼轉頭,正看見神諭守望者全身鱗片倒豎,古銅符文亮起刺目紅光,原本纏繞的時之卡牌突然暴起,像把把銀刃紮進地麵——它在構築防禦結界?
    "它感受到時淵之影了。"淩蘇夜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喘息,"影是所有法則的天敵,連神話生物都害怕..."
    "9秒。"
    陸燼的左手不受控地按在法典上。
    青銅齒輪的轉動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他的影子在地麵扭曲膨脹,漸漸脫離身體輪廓,變成團裹著黑霧的人形。
    那影子抬起手,指尖凝聚的暗芒讓燭龍母體突然發出痛苦的長鳴——程硯的聲音混在龍吟裏,終於帶上了裂痕:"不可能...你還沒到混沌之主境!"
    "他需要你..."
    清冽的女聲突然在陸燼識海回蕩。
    他猛地睜大眼睛——那是蘇晚晴的聲音,帶著他在古籍裏見過的,初代使徒特有的空靈感,"成為真正的混沌之主,不是靠境界,是靠...願意為誰打破輪回。"
    "8秒。"
    陸燼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沈璃時,她蹲在古董店地上拚古籍,發頂翹起的呆毛;想起淩蘇夜在實驗室摔碎咖啡杯,紅著耳尖說"我才不是擔心你";想起陳淵在黑市拋著卡牌說"陸哥,這次要是死了,我棺材本分你一半"。
    這些畫麵在他識海裏炸開,比任何戰力數值都清晰。
    "悖論之盾!"他吼出聲,將凍著記憶殘片的冰塊、淩蘇夜輸送的戰力、還有胸腔裏翻湧的所有情緒,全部注入時淵法典。
    法典突然迸發出刺目白光。
    陸燼看見仲裁者的投影分裂成千萬齒輪,在白光裏飛旋;看見時淵之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黑霧中隱約露出與他相同的眉眼;看見燭龍母體的龍首被白光逼得不斷後退,程硯的核心印記在龍鱗下瘋狂閃爍,像要掙脫束縛。
    "宿命閉環進度:47%。"
    仲裁者的機械音最後一次響起,便隨著分裂的齒輪消散在空氣裏。
    陸燼喘著粗氣抬頭,正看見那些齒輪在頭頂重組——青銅色澤,刻著與法典相同的紋路,邊緣還沾著未散的數據流。
    "這是..."他的話被沈璃的輕呼打斷。
    少女不知何時爬起來,正指著他身後:"陸燼,你的影子..."
    陸燼轉頭。
    時淵之影的黑霧已經散盡,露出與他一模一樣的麵容。
    那"他"衝他笑了笑,抬手按在重組中的青銅卡牌上——
    清脆的卡牌落地聲在轟鳴中格外清晰。
    陸燼彎腰拾起時,指尖觸到卡牌背麵的刻字:
    【閉環終止卡·仲裁者之誓】
    而在卡牌正麵,千萬齒輪仍在緩緩轉動,每轉一圈,遠處燭龍母體的龍吟便弱上一分。
    程硯的聲音徹底消失前,陸燼聽見他說:"你贏了...但輪回的終局,從來不是由某張卡牌決定的..."
    時淵之影的手搭在他肩上。
    陸燼回頭,看見"自己"的眼睛裏翻湧著星河,像藏著整個混沌紀元的秘密。
    "該走了。"影子開口,聲音與他重合,"去世界樹核心,用這張卡...還有你心裏的答案。"
    沈璃和淩蘇夜不知何時站到他兩側。
    淩蘇夜扯了扯他衣角,熵寂卡牌的荊棘溫柔地纏上他手腕;沈璃則踮腳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時之卡牌的星塵重新在她掌心凝聚,雖然微弱,卻亮得像顆小太陽。
    陸燼低頭看向掌心的青銅卡牌。
    齒輪轉動的輕響裏,他聽見未來在召喚——那裏有世界樹的根須纏繞星空,有程硯未說完的陰謀,有所有被輪回碾碎的文明在等一個答案。
    而他,終於握住了那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