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發疼，指節因用力掐著沈璃後腰而泛白。
    少女的體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額角細汗凝成冰珠，時之鎖鏈斷裂時迸發的藍光還在她腕間灼燒出焦黑的痕跡——那是契約反噬的烙痕。
    他能聽見沈璃喉間斷續的抽氣聲，像被攥碎的玻璃渣子，每一聲都紮進他肋骨縫裏。
    "核心熵值：99.9%（弱點：因果律武器切斷）。"戰力界麵的紅光刺得他右眼生疼，視網膜上跳動的血字與熵寂之核表麵流轉的黑紫光芒重疊。
    菱形晶體懸浮在十丈外的虛空裏，十二道暗紫微光組成的星環正以詭異的頻率收縮擴張，每一次收縮都會震得沈璃在他懷裏輕顫。
    陸燼低頭，看見少女攥著他衣襟的手指上，時之卡牌的紋路正在褪成灰白——那是她用了三百年壽命才溫養出的本命卡牌。
    "小璃？"他壓著喉間翻湧的腥甜，用指腹蹭了蹭沈璃冰涼的耳垂，"撐住，我..."
    話未說完，腳邊傳來布料撕裂的輕響。
    淩蘇夜不知何時撐起了上半身，熵寂結晶碎裂後溢出的黑霧正順著她指尖的傷口往他腰間鑽。
    陸燼瞳孔驟縮——那不是普通的能量吸收，他能清晰感知到觀測者權限正被剝離，像有人拿著鑷子從靈魂裏扯金線，每一根都連著記憶最深處的時淵法典。
    "蘇夜！"他想抽回被淩蘇夜攥住的手腕，卻被她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女教授的睫毛上凝著血珠，向來清冷的眼尾泛紅，聲音細若遊絲："別躲...它在等你用因果律武器。"她染血的指尖虛點向熵寂之核，"程硯要的不是摧毀，是讓你成為新的...觀測者。"
    轟——
    熵寂之核突然爆發出十二道暗紫光柱，每道光柱裏都裹著一具半透明的骸骨。
    陸燼的戰力界麵瞬間被數據流淹沒，掃描結果在視網膜上炸開：【使徒殘骸（混沌紀元初代），體內封印鏽鑰匙（平行時空00712號）】。
    他看見其中一具骸骨的胸骨位置嵌著枚和自己胸口一模一樣的鏽鑰匙，鑰匙齒痕卻比他的多出三道——那是未來某個時間線的自己。
    "你摧毀的不過是議會的"備份齒輪"——"
    程硯的聲音從熵寂之核內部傳出，混著金屬摩擦的刺響。
    陸燼這才發現，晶體表麵不知何時爬滿了無數張臉，有白發蒼蒼的老者，有西裝革履的青年，甚至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對著他笑。
    那些都是輪回中死去的觀測者，他們的瞳孔裏流轉著相同的暗紫光芒，像被線牽著的提線木偶。
    沈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時之卡牌的紋路在她腕間徹底熄滅。
    陸燼這才驚覺她的時之力鎖鏈不知何時又刺入了熵寂之核的裂縫，鎖鏈末端泛著妖異的血光——那是她用靈魂做餌，強行鏈接了初代使徒的意識錨點。
    界麵彈出的警告幾乎要灼傷他的眼球：【契約反噬：100%（檢測到時空悖論）】。
    "傻姑娘..."陸燼喉結滾動，反手扣住沈璃後頸，將自己的觀測者權限順著接觸點渡過去。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靈魂在顫抖，像暴風雨裏的燭火，卻仍固執地往鎖鏈裏輸送力量。"撐不住就退，我還有時淵之刃——"
    "不行。"沈璃突然睜眼，瞳孔裏的星軌正在坍縮成黑洞，"這是唯一能切斷輪回錨點的機會...程硯的世界樹在吸收這些使徒殘骸的力量，再晚..."她的聲音突然哽住，鎖鏈末端滲出的血光裏，隱約能看見一棵籠罩血霧的巨樹正在舒展枝椏。
    陸燼的呼吸一滯。
    他終於明白仲裁者臨終前那句話的意思——打破輪回的鑰匙從來不在議會手裏，而在每一個被輪回碾碎的觀測者體內。
    那些鏽鑰匙，那些被封印的使徒殘骸，都是程硯用來澆灌世界樹的養分。
    而現在，熵寂之核裏99.9%的熵值，不過是讓這棵樹生根發芽的最後一把肥料。
    "蘇夜，"他突然低頭看向腳邊的淩蘇夜，"你的熵寂屏障還能撐多久？"
    淩蘇夜的指尖還在滲血，但她的眼睛亮了。
    陸燼能感覺到自己流失的觀測者權限突然加快，像決堤的洪水般湧進女教授體內。
    熵寂結晶的碎片開始發光，銀芒順著淩蘇夜的血管蔓延，在她背後凝結成半透明的屏障——那屏障的紋路，竟和虛空龍核心裏的紫芒產生了共鳴。
    "界麵提示。"陸燼咬著牙說出指令。
    下一秒，戰力界麵的血字突然扭曲成新的提示：【熵寂屏障與虛空龍共鳴進度：17%（檢測到能量同頻可能）】。
    遠處，熵寂之核表麵的觀測者倒影突然同時張開嘴，發出同一道尖叫。
    陸燼抱著沈璃後退半步，時淵法典在靈魂深處發出戰吼。
    他能感覺到時淵之刃正在掌心凝聚，因果律的絲線穿透層層時空，將十二具使徒殘骸體內的鏽鑰匙、沈璃的時之鎖鏈、淩蘇夜的熵寂屏障，以及自己胸口發燙的鏽鑰匙，全部串成一張光網。
    "程硯，"陸燼抬頭看向熵寂之核，嘴角扯出帶血的笑，"你要的新觀測者...總得挑個會掀桌子的。"
    他的話音未落，淩蘇夜背後的熵寂屏障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銀光。
    陸燼的戰力界麵瘋狂閃爍，最後一行提示在他視網膜上炸開：【共鳴進度：23%（警告：能量過載風險）】。
    而在更遠的虛空裏，那棵籠罩血霧的巨樹，終於展開了第一片血色的葉子。
    熵寂屏障的銀芒在淩蘇夜背後炸成碎片時，陸燼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輕響。
    女教授的脊椎以詭異的弧度向後彎去，原本凝著血珠的睫毛被銀芒灼燒成焦黑，卻仍死死咬著牙，將最後一絲熵能順著掌心的血口渡向虛空。
    戰力界麵的紅光裏，共鳴進度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28%→35%→41%】，每跳動一個數字，淩蘇夜的指甲便在陸燼手背上摳進三分，直到指節處滲出的血珠與銀芒交融，在兩人交握的掌心凝成細小的星圖。
    "蘇夜！"陸燼想抽回手去捂她噴血的嘴角，卻被她用最後一絲力氣攥緊。
    女教授的瞳孔裏映著他扭曲的倒影，唇形開合間，他讀出那句被血沫糊住的話："混沌...卡牌..."
    界麵突然跳出新提示：【混沌之主卡牌能量：72%（需時空錨點覆蓋）】。
    陸燼的呼吸一滯——那是他藏在靈魂深處的底牌，需要特定時空坐標才能激活的終極卡牌。
    可此刻虛空裏除了熵寂之核的暗紫，隻剩沈璃腕間時之鎖鏈的殘光。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少女，卻見沈璃不知何時撐起了身子，蒼白的指尖正抵在他右眼尾的時之卡牌上。
    "小璃？"他聲音發顫，"你要做什麽？"
    沈璃沒有回答。
    她的瞳孔裏，坍縮的星軌突然迸發出刺目的藍光，像是要將最後一點時空之力榨幹。
    陸燼感覺右眼的卡牌在發燙，那是他用三百年壽命為沈璃溫養的護命符，此刻卻被少女用指甲尖挑開邊緣的咒文。
    血珠順著她的指縫滲出來，滴在卡牌表麵，原本青灰的紋路突然泛起幽藍，像是被喚醒的活物。
    "時空錨點..."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你的右眼是我刻的時空坐標，能覆蓋整個混沌紀元。"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膚，卡牌與血肉剝離的刺痛讓陸燼眼前發黑，"用這個給混沌之主卡牌...充能。"
    陸燼終於反應過來。
    他想罵她瘋了——時之卡牌剝離意味著右眼的時空感知會徹底崩潰，輕則變成瞎子，重則被亂流撕碎靈魂——可當他看見沈璃腕間時之鎖鏈的血光裏，那棵血色巨樹的枝椏已經纏上熵寂之核的邊緣，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傻姑娘..."他反手握住沈璃的手，任卡牌剝離的劇痛順著神經竄遍全身，"你欠我的，下輩子...得用十本《時淵手劄》還。"
    沈璃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來，沾在他下巴上。
    她的指尖在卡牌剝離的瞬間按上他的眉心，時之卡牌的藍光順著兩人交觸的皮膚蔓延，戰力界麵的提示瘋狂滾動：【時空錨點覆蓋完成（範圍：全混沌紀元）】【混沌之主卡牌能量：100%（激活就緒）】。
    陸燼的靈魂深處傳來轟鳴。
    混沌之主卡牌從意識海最深處升起，泛著暗金的光，卡麵中央的法則紋路與他胸口的鏽鑰匙產生共鳴。
    他抱著沈璃站起身，時淵之刃在掌心凝結成半透明的光刃，將混沌之主卡牌與鏽鑰匙串成一線。
    熵寂之核表麵的觀測者倒影突然同時轉頭，那些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露出驚恐的神情——他們終於意識到，這個總愛吊兒郎當吐槽的年輕人，從來不是任人擺弄的提線木偶。
    "程硯，嚐嚐掀桌子的滋味。"陸燼低喝一聲，光刃攜著兩張卡牌刺入熵寂之核的核心。
    暗紫光芒瞬間被撕成碎片。
    戰力界麵的血字炸成煙花，最後一行提示刺得他睜不開眼：【殘魂能量：歸零（混沌紀元重啟倒計時：00:00:00）】。
    可預想中的時空坍縮並未到來，相反，虛空龍核心的位置突然泛起白光——那是議會紋章的輪廓，十二道星環正以完全相反的頻率轉動，像在嘲笑他的徒勞。
    "你以為摧毀殘魂就能打破輪回？"
    熟悉的聲音從熵寂之核中央傳來。
    陸燼瞳孔驟縮——那不是程硯的聲音，是初代使徒的虛影，半透明的身影與他自己的輪廓重疊，連嘴角帶血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虛影的指尖點在他胸口的鏽鑰匙上，聲音裏帶著詭異的親昵："你終於成為完美的...輪回容器。"
    金色數據流突然從虛空中湧出，逆向撕裂所有時空。
    陸燼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扯成碎片，卻在最後一刻看清戰力界麵的最後一行提示：【觀測者權限：100%（但輪回齒輪仍在轉動）】。
    沈璃的體溫正在徹底消散，淩蘇夜的熵寂屏障已經熄滅，而那棵血色巨樹的枝椏，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心髒。
    就在意識即將崩潰的瞬間，金色數據流突然凝固。
    陸燼的視網膜上炸開刺目的紅光，界麵提示像被血浸透的墓碑：【終焉協議能量槽：0.01%（加載中）】。
    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秒，他聽見初代使徒的笑聲，與自己的聲音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