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湮滅風暴中的時之錨
字數:6294 加入書籤
陸燼的意識像被扔進碎冰機的玻璃渣,每一絲清醒都割得人腦仁發疼。
金色數據流凝固的瞬間,他耳中嗡鳴的蜂音突然拔高,眼前的虛空先是泛起油膜似的褶皺,接著"轟"地炸開一片墨色漩渦。
戰力界麵的紅光刺得他視網膜發顫,血字提示在瞳孔裏瘋狂刷屏——【終焉協議能量槽:紅色臨界(觀測者視野失效倒計時:00:16:59)】。
"沈璃?"他下意識收緊手臂,懷裏的溫度卻比雪水更涼。
沈璃的睫毛沾著血珠,像被揉碎的蝶翼,時之卡牌的藍光早已褪成灰白,貼在她掌心的位置泛著冷意。
陸燼喉結滾動,指甲幾乎掐進自己掌心,指腹蹭過她發頂時,摸到一片黏膩的血痂——那是剛才熵寂碎片擦過她後頸留下的傷。
"咳!"
突然的刺痛從太陽穴炸開。
陸燼猛抬頭,這才發現戰力界麵不知何時裂開蛛網狀的縫隙,黑紫色的熵流正順著裂縫滲出,將界麵上的數據腐蝕成扭曲的亂碼。
他能清晰聽見界麵崩解的聲音,像老式電視信號中斷前的刺啦聲,混著沈璃逐漸微弱的心跳,一下下砸在他神經上。
"你激活的不是新紀元..."
沙啞的、帶著金屬刮擦感的聲音從漩渦中心傳來。
陸燼瞳孔驟縮,看見十二道星環的陰影裏,有什麽東西正在成型——那是具由無數半透明殘骸編織的軀體,每一片碎片都是觀測者的臉,有程硯,有他自己,甚至有某個他從未見過的、眼尾帶著淚痣的年輕人。
那些臉在虛空中張合,發出重疊的笑聲:"...而是完美的閉環齒輪。"
"熵淵議長·虛妄。"陸燼咬著後槽牙吐出這個名字。
他記得陳淵說過,議會最頂層的"議長"從不在任何文獻裏顯形,隻以所有觀測者的負麵投影為食。
此刻那些殘骸組成的手臂正緩緩抬起,指尖掠過他發梢時,他聞到濃重的鐵鏽味——是無數觀測者死亡時溢出的血液,在虛空中凝結成的氣味。
"驚訝嗎?"虛妄的聲音裏帶著病態的愉悅,那些觀測者的臉同時彎起嘴角,"你以為用混沌之主卡牌就能掀翻棋盤?
可你每一次反抗,都在給輪回齒輪上發條。"他的指尖突然掐住陸燼後頸,劇痛讓陸燼差點鬆開懷裏的沈璃,"看看你胸口的鏽鑰匙——那是初代使徒留在每個輪回容器裏的錨。"
鏽鑰匙?
陸燼低頭,看見自己胸口的鑰匙正發出幽藍光芒,與沈璃掌心褪色的時之卡牌產生細微共振。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沈璃時,她蹲在博物館展櫃前,指尖隔著玻璃觸碰那把鏽鑰匙的樣子。
她說"這鑰匙在哭",而現在他終於明白——它哭的不是被塵封的歲月,而是見證了無數次輪回的絕望。
"夠了。"陸燼喉嚨發緊。
他將沈璃輕輕放在腳邊,時淵之刃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光刃,刃身上倒映著虛妄那張由殘骸組成的臉,"我掀的從來不是棋盤,是你們這些執棋人的腦袋。"
話音未落,他周身突然泛起灼熱的金光。
時淵法典不知何時從意識海浮起,封皮上的紋路竟化作活物,蜿蜒著爬上他手臂——是龍形,每一片鱗甲都流轉著星河的光。
陸燼抬頭,看見虛空龍的核心正從漩渦深處顯化,龐大的龍軀盤繞著十二星環,鱗片間溢出的光將虛妄的殘骸軀體灼出一個個焦黑的洞。
"混沌紀元的守墓人..."龍的聲音像山崩時的悶響,震得虛空都在顫抖。
它垂下頭顱,瞳孔裏流轉著時淵法典的紋路,"沉睡了七個輪回,終於等到一個肯直視輪回的觀測者。"
"守墓人?"陸燼握緊時淵之刃,餘光瞥見沈璃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心髒猛跳,幾乎要衝過去,卻被龍息掀起的氣浪掀得踉蹌。
龍爪在他身側落下,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你選擇站在觀測者這邊?"
"我站在"活"的那邊。"龍尾輕掃,將虛妄的殘骸軀體抽得四分五裂。
那些觀測者的臉發出尖嘯,在龍焰中化為飛灰。
它低頭看向陸燼,瞳孔裏的星軌突然與他胸口的鏽鑰匙重合,"現在,用你的鑰匙,刺進我的眼眶。"
陸燼愣住。
他順著龍的視線望去,這才發現它左眼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眼眶裏流轉著與鏽鑰匙相同的幽藍光芒。
沈璃的手指又動了動,這次他聽清了——她在呢喃,聲音輕得像一片雪:"時...錨..."
"倒計時還剩十五分鍾。"龍的聲音裏有催促,"鏽鑰匙是打開紀元法則的鑰匙,而我的眼眶,是法則的鎖。"
陸燼低頭看向沈璃。
她的睫毛在顫動,血色從蒼白的唇瓣上緩緩滲回,像是時之卡牌正在重新積蓄力量。
他摸向胸口的鏽鑰匙,金屬的涼意透過皮膚沁入骨髓——這把鑰匙見證過太多死亡,但這一次,他要讓它成為新生的開始。
時淵法典在他意識海發出轟鳴,戰力界麵的裂縫突然湧出金色數據流,將即將熄滅的倒計時重新點亮。
陸燼握緊鏽鑰匙,朝虛空龍邁出一步。
龍的眼眶裏,幽藍光芒與鑰匙產生劇烈共振,在虛空中拉出一道星軌般的光帶。
"記住,"龍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你不是容器,是破局者。"
陸燼的指尖已經觸到龍的眼眶邊緣。
鏽鑰匙的尖端抵住那片黑暗,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混著沈璃逐漸清晰的呼吸聲,混著戰力界麵突然彈出的血字提示——
【混沌紀元法則加載中...】
鏽鑰匙尖端刺破虛空龍眼眶的刹那,陸燼掌心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那黑暗的眼窩像活物般翻湧,幽藍光芒順著鑰匙紋路倒灌進他血管,在皮膚下織成星河般的光網。
時淵法典在意識海炸響,戰力界麵的血字提示如暴雨傾盆——【混沌紀元法則加載進度:17%(需燭龍共鳴覆蓋)】。
"沈璃?"他下意識側頭,這一眼卻讓呼吸驟然停滯。
沈璃原本蒼白的手背浮起淡青色紋路,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她掌心褪色的時之卡牌突然迸裂成碎片,無數銀鏈從數據界麵的裂縫中滲出,鏈身刻著與她瞳孔同色的星軌。
那些鎖鏈一端纏著她的手腕,另一端竟直插進虛空龍的脊背——那是時之力的錨點,是她作為初代觀測者後裔,用生命強行勾連的時空坐標。
"小傻子..."陸燼喉間泛起腥甜。
他想起三天前沈璃蹲在實驗室裏,舉著修複到一半的時之卡牌說"鎖鏈能鎖住時間,也能鎖住愛人",當時他還笑她掉書袋,此刻卻看清鏈身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他的名字,每個筆畫都浸著血。
"你以為能贏?"
金屬刮擦聲刺穿耳膜。
陸燼猛抬頭,正撞進虛妄扭曲的笑靨裏。
那具由觀測者殘骸組成的軀體不知何時重組,十二道星環在他背後旋轉成黑洞,每道環上都纏著泛著紫斑的熵流鎖鏈。"你的時之錨?
你的法則加載?"虛妄指尖一勾,十二道鎖鏈如毒蛇吐信,"不過是給我遞刀的蠢貨!"
劇痛從胸口炸開。
陸燼踉蹌著後退,低頭看見六根熵流鎖鏈貫穿自己胸膛——鎖鏈穿過心髒時,他甚至聽見了肋骨碎裂的脆響。
戰力界麵的紅光瘋狂閃爍,【權限侵蝕度:99.9%(觀測者視野殘留:1%)】的提示在視網膜上灼燒,連沈璃的身影都開始模糊。
"陸...燼..."沈璃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她的時之鎖鏈正在崩解,銀鏈上的星軌一寸寸熄滅,"別...看我..."
"閉嘴。"陸燼咬碎後槽牙。
他能感覺到熵流在體內肆虐,腐蝕著血管、神經,甚至時淵法典的金光都在被染成汙濁的灰。
但他的手指仍死死摳住虛空龍的眼眶,鏽鑰匙更深地紮進那片黑暗——他能聽見法則加載的嗡鳴,17%的進度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升,23%、28%...
"夠了!"虛妄的殘骸臉孔突然扭曲,"我要碾碎你這可笑的希望——"
轟鳴震得虛空崩塌。
陸燼眼前突然亮起刺目的金芒。
他勉強抬頭,看見虛空龍龐大的身軀正在崩解——龍鱗化作星塵,龍爪裂成碎片,最後那枚流轉著星河的龍核,正以決絕的姿態,朝著他意識海中的時淵法典砸落。
"燭龍?!"陸燼瞳孔驟縮。
他終於想起古籍裏的記載:混沌紀元的守墓人,以龍核為引,以命為契。
原來這頭沉睡了七個輪回的古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龍核刺入法典核心的瞬間,整個虛空都在震顫。
金色數據流如洪流倒卷,竟逆向撕裂了虛妄背後的十二星環,將那些熵流鎖鏈灼成飛灰。
陸燼吐出一口黑血,卻在血霧中看清界麵的變化——【混沌紀元法則加載完成:100%】的血字剛跳出,下一秒就被新的提示覆蓋:【時空錨點坐標鎖定:沈璃·時淵觀測者(倒計時:00:00:01)】。
"抓住我!"沈璃突然暴起。
她崩解的時之鎖鏈在最後一刻凝聚成光繭,整個人撲進陸燼懷裏。
倒計時歸零的刹那,陸燼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髒——不是疼痛,是某種更古老、更龐大的力量,正在將他們從這即將湮滅的虛空中拽離。
"虛妄,你的輪回該結束了。"
虛空龍最後的龍吟裹著星塵炸開。
陸燼在意識模糊前,看見虛妄的殘骸軀體正在被金色數據流分解,那些曾經吞噬過無數觀測者的負麵投影,此刻正發出驚恐的尖嘯。
而沈璃的時之卡牌,不知何時重新在她掌心凝實,藍光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
"陸先生?"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你醒醒..."
陸燼勉強扯動嘴角。
他想摸摸她的臉,卻發現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他們正在被傳送,去某個更安全的地方。
而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瞥見虛空中突然浮起十二麵鏡子,鏡麵刻滿糾纏的因果律紋章,最中央那麵鏡子上,戰力界麵的血字正在浮現:【審判庭結界:啟動】。
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秒,陸燼聽見時淵法典的低語:
"遊戲,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