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是被刺痛驚醒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後頸傳來灼燒般的痛意，像有根燒紅的銀針正往脊椎裏鑽。
    他本能地蜷縮身體，卻觸到一片溫軟——沈璃的手指正死死攥著他手腕，指節泛著青白，連指甲都快掐進他皮膚裏。
    "陸先生！"帶著哭腔的呼喚撞進耳膜。
    他勉強睜開眼，入目是十二麵懸浮的青銅鏡，鏡麵爬滿糾纏的因果律紋章，每一道紋路都在滲出幽藍的光，將周圍空間割裂成無數碎片。
    最中央那麵鏡子上，戰力界麵的血字正在跳動：【審判庭結界：混沌紀元+（需觀測者級權限覆蓋）】。
    "他們追過來了。"陸燼嗓音發啞。
    他能感覺到空氣裏漂浮著細碎的光粒，那是燭龍龍鱗崩解後的星塵，此刻正泛著詭異的灰——熵化，他在界麵裏見過這種顏色，是法則被侵蝕的征兆。
    沈璃的時之卡牌在她掌心震顫，藍光比之前暗了兩成。
    她另一隻手的鎖鏈正被鏡麵吸扯著，銀鏈表麵爬滿蛛網似的裂痕，"從傳送開始就不對......這些鏡子在吞我的時之力。"她抬頭時，眼尾還掛著未幹的淚，發梢卻因為力量波動炸成亂蓬蓬的毛團，"界麵顯示鎖鏈強度隻剩37%了。"
    轟——
    最左側的鏡麵突然泛起漣漪。
    一個裹著暗金法袍的身影從漣漪中走出，他的眼瞳是團旋轉的星河，每顆星子都是張人臉——陸燼瞬間認出那是觀測者議會的審判庭長老，那些倒影，是被審判過的觀測者殘魂。
    "擅自激活混沌紀元觀測者權限。"長老的聲音像兩塊金屬摩擦，"篡改虛空龍因果律契約，引動維度汙染。
    陸燼，觀測者議會判你——"
    "停。"陸燼打斷他。
    他撐著地麵坐起來，指腹輕輕劃過意識海中的時淵法典。
    剛才龍核刺入的位置還在發燙，他能清晰感覺到法典第0頁的封印在鬆動，"你們晚了一步。"
    "放肆！"長老指尖彈出一道赤鏈，直接穿透陸燼胸口。
    劇痛讓陸燼咬碎舌尖，血腥氣在嘴裏炸開。
    他卻笑了，染血的嘴角扯出個弧度，"痛覺反饋108%，說明這具身體還是真的。"他突然扯開法典封皮，第0頁的空白紙頁"唰"地展開，"審判庭結界需要觀測者權限覆蓋？
    那我給你看個夠——"
    界麵突然黑屏。
    沈璃的鎖鏈斷裂聲在此時炸響。
    她驚呼一聲往前栽，陸燼本能地撈住她後腰，卻看見她手腕上的時之力正在肉眼可見地消散，銀鏈末端被鏡麵吞掉的部分，竟滲出墨色的熵流。
    "界麵！
    界麵怎麽了？"沈璃抓住他肩膀搖晃，發頂的呆毛隨著動作亂顫。
    陸燼盯著重新亮起的界麵，瞳孔微縮。
    原本該顯示戰力數據的地方，此刻滾動著猩紅的加載條：【虛空龍×時淵法則組合技加載：32%】。
    而在加載條下方，一行小字正在瘋狂跳動：【檢測到時之觀測者能量異常流失，建議優先處理因果律吸收源】。
    "沈璃，抓住我的手。"陸燼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後，法典在他掌心具象為時淵之刃，刀刃流轉著金色數據流，"用你的時之卡牌凍結最近的鏡麵——界麵顯示那麵鏡子的因果律節點最脆弱。"
    "可我的力量......"
    "現在！"陸燼反手攥住她手腕，將自己體內的法典能量渡過去。
    沈璃的時之卡牌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她咬著唇指向左側第三麵鏡，銀鈴般的咒語混著哭腔："時之鎖，封！"
    鏡麵瞬間凝結出冰霜。
    陸燼的界麵立刻跳出新數據：【因果律吸收速率降低41%，剩餘吸收時間延長至00:01:23】。
    他時淵之刃猛地刺入地麵，金色數據流如蛛網般蔓延，"審判庭的結界依賴十二麵鏡的共鳴，我需要你拖住三麵鏡子，剩下的......"
    "夠了。"長老的聲音突然拔高。
    他眼瞳裏的觀測者倒影開始扭曲，"就算你調用混沌權限，也改變不了你汙染維度的事實——"
    "汙染？"陸燼突然笑出聲。
    他的指尖按在法典第0頁，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小字：【守墓人龍核融合進度：91%】。
    他盯著長老眼瞳裏那些觀測者倒影，突然想起被燭龍分解的虛妄，"你們才是汙染者吧？
    用審判庭的名義，把每個輪回的觀測者困在因果律囚籠裏，好讓你們繼續收割法則能量。"
    長老的法袍無風自動。
    他抬手的瞬間，十二麵鏡同時射出光束，在陸燼頭頂凝成鎖鏈。
    "陸先生！"沈璃尖叫著撲過來，卻被一道光牆彈開。
    她的時之卡牌"啪"地碎裂，眼淚混著血珠砸在地上，"界麵顯示你的防禦值隻剩15%了！"
    陸燼仰頭看向鎖鏈。
    那些鎖鏈上的紋路，和之前虛妄用來吞噬觀測者的熵流鎖鏈如出一轍。
    他突然扯開領口，露出心口處若隱若現的金色印記——那是燭龍龍核融入法典時留下的。
    "加載完成。"
    界麵的提示音和鎖鏈落下的瞬間同時響起。
    陸燼眼前閃過無數畫麵：燭龍崩解時決絕的龍目，沈璃撲進他懷裏時發間的茉莉香，淩蘇夜在實驗室裏敲著量子計算機說"這數據不對"的模樣......最後定格的，是時淵法典第0頁突然浮現的守墓人族徽。
    鎖鏈穿透胸口的刹那，他聽見龍鱗摩擦的聲響。
    原本正在熵化的龍鱗突然泛起金光，那些本該消散的星塵重新凝聚，在虛空中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像是個人形，胸口處，守墓人的族徽正在若隱若現。
    青銅鏡的幽藍光芒突然劇烈震顫，那些本在熵化的星塵如被磁石牽引，於陸燼頭頂三尺處瘋狂聚攏。
    沈璃被光牆彈飛時撞碎的時之卡牌殘片突然泛起青光，竟逆著引力飄向星塵漩渦——直到一道裹著金鱗的手臂破霧而出，攥住了她飄飛的發梢。
    "燭...燭龍？"沈璃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仰頭時被星塵迷了眼。
    她看見那道輪廓逐漸清晰：人身龍尾，額間生著鹿角般的金紋，胸口處守墓人族徽正隨著呼吸明滅，而最讓她心悸的是那雙眼睛——與陸燼意識海中時淵法典封皮上的古畫完全重合，是初代混沌使徒的模樣。
    "選擇審判席，就等於承認閉環的必然性。"
    聲音像晨鍾撞碎霜霧，震得十二麵青銅鏡同時嗡鳴。
    陸燼被鎖鏈穿透的胸口正汩汩冒血，卻在聽見這句話時瞳孔驟縮——這是他三天前在虛妄記憶裏聽到的殘章，當時燭龍崩解前說的最後半句話。
    原來不是殘章，是被審判庭用因果律截斷的真相。
    "你...是燭龍，還是初代使徒？"他扯動嘴角，血珠順著下巴砸在法典封麵上。
    "既是燭龍，也是守墓人。"那人抬手，陸燼胸口的鎖鏈突然寸寸斷裂。
    沈璃終於衝破光牆撲過來，膝蓋抵在滿地碎鏡上，卻顧不上疼，顫抖著去捂他流血的傷口："界麵顯示你的生命體征暴跌！
    陸先生你撐住——"
    "撐不住也要撐。"陸燼反手握住她沾血的手，另一隻手從懷中摸出那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這是三天前在敦煌莫高窟古佛頭頂發現的，當時界麵提示"與混沌紀元終焉協議相關"。
    此刻鑰匙接觸法典的瞬間，他意識海中的第0頁突然掀起狂風，守墓人族徽與龍核印記在紙頁上糾纏成漩渦，"沈璃的坐標被鎖在世界樹年輪裏，隻有用龍核當鑰匙，法典當熔爐——"
    "你瘋了？！"沈璃指甲掐進他手背，"界麵顯示混沌紀元+能量會被抽幹90%！
    你現在的狀態根本承受不住——"
    "但這是唯一能定位到你被囚坐標的辦法。"陸燼打斷她，將鏽鑰匙與龍核同時刺入法典封脊。
    金屬摩擦的尖嘯聲中，他眼前的界麵突然炸開血紅色數據流：【混沌紀元+能量：90%（沈璃·時之觀測者坐標已鎖定，加密於世界樹年輪第7環）】。
    劇痛從意識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眼前出現重影——十二麵鏡突然活了過來，鏡麵裏翻湧著無數重疊的影像：有穿校服的沈璃踮腳給他遞奶茶，有穿古裝的沈璃在烽火中攥著他的斷劍，有銀發的沈璃在末日廢墟裏將時之卡牌塞進他掌心...所有影像的終點，都是同一幕：青銅法典在兩人中間裂開，露出裏麵纏繞著黑焰的世界樹年輪。
    "夠了！"審判庭長老的法袍徹底崩解，露出下麵蠕動的灰黑熵流。
    原來那些暗金法袍隻是偽裝，他本體竟是被熵寂軍團侵蝕的觀測者殘魂！"你以為解開坐標就能救她？
    每一輪回的時之觀測者都要被釘在世界樹年輪上，用時間之力滋養——"
    "所以你們才用審判庭的名義囚禁觀測者。"陸燼突然笑了，鮮血濺在法典裂開的縫隙裏，"用因果律囚籠製造"被審判"的假象，實則是為了抽取他們的法則能量，維持世界樹的虛假輪回。"他的手指按在法典裂痕上，能清晰感覺到裏麵傳來的脈動——是世界樹的心跳，"但這一輪，我偏要讓這閉環...碎在我手裏。"
    鏡麵突然發出垂死的尖嘯。
    最中央那麵鏡的因果律紋章開始剝落，露出後麵刻滿咒文的青銅內壁——竟與沈璃手腕上時之鎖鏈的紋路完全一致。
    沈璃顫抖著抬起手，鎖鏈斷裂處突然滲出金光，與鏡壁咒文產生共鳴，"界麵...界麵顯示坐標正在解算！
    陸先生，你看！"
    陸燼抬頭，看見那些重疊的影像正在加速重疊，最終定格在青銅法典核心裂開的瞬間。
    裂痕中溢出的光裏，隱約能看見纏繞著金紋的年輪輪廓——是世界樹年輪的雛形。
    他的界麵突然跳出新提示，紅色字體刺得人眼睛生疼：【檢測到世界樹年輪顯化條件達成...】
    "陸先生？"沈璃的聲音突然變輕，她順著他的目光抬頭，正看見裂痕裏的光突然凝結成青銅色，像有雙無形的手正將年輪從虛空中拽向現實。
    審判庭長老發出最後一聲嘶吼，化作灰霧鑽進最近的鏡麵。
    十二麵鏡同時熄滅，隻剩陸燼手中的法典還在發燙。
    沈璃的時之卡牌殘片突然自動拚接，在兩人掌心浮現金色坐標——那是一串由時間法則寫成的數字，末尾還跳動著界麵的批注：【需世界樹年輪顯化後解鎖】。
    陸燼低頭看向自己胸口，傷口不知何時開始愈合，龍核與鑰匙的印記在法典上烙下焦黑痕跡。
    他聽見沈璃的呼吸掃過耳畔："剛才那些影像...是我們的輪回？"
    "是，但這一次不會再重複了。"陸燼將法典按在胸口，能感覺到裏麵的世界樹年輪正在沉睡，等待著某個契機蘇醒。
    界麵突然黑屏三秒，再亮起時，最上方的血字讓他喉間發緊：【混沌紀元終焉協議：已激活】。
    遠處傳來青銅齒輪轉動的嗡鳴，像是某種古老契約被重新喚醒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