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維度契約的鏡像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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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粒在兩人交握的掌心旋成尖錐,十二道菱形鏡麵突然從虛空中拔起。
    陸燼的視網膜被界麵紅光刺得發痛,暗金小字在視野裏瘋狂跳動:“維度平衡契約:需觀測者級權限覆蓋(當前權限:0%)”。
    他喉間泛起腥甜——這是法典強行解析高維規則的副作用,像有無數鋼針在腦仁裏鑿洞。
    “燭龍!”沈璃突然拽他衣袖。
    陸燼順著她顫抖的指尖望去,懸浮在鏡陣上方的青銅龍核正滲出黑霧。
    那是時淵觀測者的命核,本應流轉著星輝般的金芒,此刻卻像被潑了濃墨,裂紋從核心輻射開來,每道裂痕都在吞噬鏡麵的微光。
    “權限不足...”陸燼咬碎後槽牙,指節捏得發白。
    他終於明白時淵信使臨終前的話——初代血脈共鳴隻是鑰匙齒痕,真正的鎖芯需要觀測者權限。
    可他現在不過是剛摸到混沌紀元門檻的“觀測者”,連自己的境界都沒捂熱。
    “你以為用七日緩衝就能改寫閉環?”
    陰惻惻的男聲裹著風刀刮過耳畔。
    陸燼猛抬頭,艾琉卡的虛影正在鏡陣另一側重組。
    灰霧不再是破碎的齒輪,而是凝成人形:玄色戰衣繡著十二道星軌,左眼是燃燒的契約火,右眼是流轉的時淵沙——分明是古籍裏記載的初代使徒形態。
    “自由意誌?”艾琉卡抬手,虛空中凝出半透明的星隕劍,“不過是更高維度的閉環齒輪。”他手腕輕振,劍刃撕裂空氣,竟直接刺穿最近的契約鏡。
    鏡麵爆成銀鱗般的碎片,卻在落地前重新凝聚——鏡陣在自我修複,但速度明顯慢了半拍。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警告:“契約穩定度:67%(攻擊幹擾+21%熵化)”。
    他猛地扯開領口,時淵法典不知何時從脊椎處鑽出半角,青銅書頁上的紋路像活了般爬向手腕。
    “沈璃,抓緊我!”他嘶吼著撕開法典第0頁——那是封印著虛空龍的禁忌之頁,上次這麽做時,他差點被龍焰燒成灰燼。
    界麵瞬間黑屏。
    沈璃的指尖掐進他掌心,他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掃過耳尖:“陸燼...你瘋了?第0頁的代價是...”
    “總比被艾琉卡碾碎強。”陸燼咬著牙,冷汗順著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黑屏三秒後,血紅色的加載條從視網膜邊緣蔓延過來:“虛空龍×時之錨組合技加載:37%...59%...82%——”
    鏡麵突然泛起漣漪。
    陸燼的瞳孔驟縮——十二麵契約鏡裏,竟同時映出不同的畫麵。
    有的是他在古董店修複青銅燈盞,有的是沈璃在古籍館破譯密碼,最中間那麵鏡卻像被潑了熱油般扭曲,最終清晰映出的,是沈璃被釘在議會審判台的場景。
    她的手腕滲著血,銀質鎖鏈穿透肩胛骨,審判長舉著“逆時罪”的判書冷笑:“初代血脈本就該湮滅在輪回裏。”鏡中沈璃抬頭,眼角的淚痣泛著青灰——那是她被抹去記憶時才會有的病態。
    “CT媽的。”陸燼的嗓音突然沙啞。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界麵的數據在眼前亂碼,卻有一行字格外清晰:“鏡像時空:真實概率93%”。
    沈璃的手指在他掌心收緊,他低頭,看見她盯著鏡麵的眼睛裏浮起水霧——她也認出了那是三年前,她被議會抹去記憶的那個雨夜。
    “這是...因果律投影?”沈璃的聲音發顫,“他們想讓我們看見...”
    “看見如果契約失敗,會發生什麽。”陸燼的喉結滾動。
    他望著鏡中沈璃被拖向湮滅艙的畫麵,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時淵法典在他背後發燙,虛空龍的龍吟幾乎要震破耳膜——組合技加載完成的提示音終於響起,但他盯著鏡中景象,突然不想按確認鍵了。
    “陸燼!”沈璃突然拽他的衣角。
    他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發現燭龍的龍核已經黑得徹底,原本盤繞的龍身正片片碎裂。
    最詭異的是那枚龍核,裂開的縫隙裏竟伸出半截龍鱗,閃著幽藍的光,正緩緩對準十二麵契約鏡的核心。
    “它在...做什麽?”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時淵觀測者·燭龍:異常狀態(熵化率100%)”。
    他望著那截龍鱗離鏡陣核心隻剩三寸,喉嚨發緊——燭龍是守護時淵法則的古老存在,此刻卻像被什麽操控著,要親手毀掉自己守護的契約。
    “不管了。”陸燼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
    他猛地按下界麵的確認鍵,虛空龍的力量如岩漿般灌入血管。
    十二麵契約鏡同時爆發出刺目白光,鏡中沈璃被湮滅的畫麵在強光中扭曲,而燭龍的龍鱗,終於觸到了鏡陣核心......
    鏡麵核心處的龍鱗剛觸到那抹微光,燭龍破碎的龍吟便穿透了虛空。
    “用我的龍核做誘餌……鏡像牢籠需要真實觀測者殘影。”
    沙啞的、帶著金屬刮擦聲的話語撞進陸燼耳膜時,他正被虛空龍的力量灼燒得渾身發抖。
    青銅書頁在脊椎處翻湧,每一道紋路都像活過來的蛇,順著血管往指尖鑽。
    沈璃的手幾乎要嵌進他手腕裏,她仰起臉時,睫毛上還凝著剛才的淚——那鏡中被湮滅的畫麵,此刻還在他視網膜上灼燒。
    界麵紅光突然暴漲,熵流滲透度的數字在眼前炸開:97%→98%→99%。
    陸燼猛地抬頭。
    十二麵契約鏡的銀芒正在坍縮,像被無形的手攥成了發光的繭。
    燭龍的龍核裂得更徹底了,幽藍龍鱗刺破鏡麵的刹那,那些原本自我修複的鏡壁突然開始反向吞噬——裂痕裏滲出的不再是微光,而是濃稠的、泛著紫斑的霧,那是熵寂軍團的腐蝕因子。
    “好個老東西。”陸燼咬著牙笑了,喉間的腥甜混著這句話一起湧上來。
    他終於懂了燭龍的意圖——時淵觀測者的命核裏,藏著最原始的觀測者意識殘片,用自己的湮滅做引子,才能激活鏡像牢籠的真實鎖死機製。
    可代價呢?
    他望著龍核上最後一片龍鱗剝落,突然想起古籍裏寫的:“觀測者隕滅時,其法則權柄將散作星塵。”
    “權柄?”他低笑一聲,“這老龍是要把自己拆成零件,給我們當鑰匙。”
    沈璃的指尖在他掌心輕輕顫抖:“陸燼,界麵……”
    他的視網膜驟然一刺。
    艾琉卡的虛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鏡陣中央憑空凝出的實體——那根本不是人形。
    玄色戰衣下,無數青銅齒輪在皮膚下遊走,大的如磨盤,小的如紐扣,每一枚都刻著扭曲的契約符文。
    左眼的契約火變成了齒輪轉動的光,右眼的時淵沙凝結成了靜止的琥珀。
    “契約簽訂完成度:99%。”齒輪摩擦的刺耳聲響從艾琉卡喉間溢出,“但觀測者權限……正在被剝離。”
    陸燼的後頸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界麵瘋狂跳動的數據流裏,“權限覆蓋”的進度條正在暴跌:53%→31%→12%。
    他終於明白之前的虛弱感從何而來——艾琉卡根本不是要殺他們,而是要借契約鏡抽走他剛摸到的觀測者權限。
    等權限歸零,這鏡陣就會變成他的棺材。
    “沈璃,時之錨的冷卻時間!”他猛地扯過沈璃的手腕,界麵自動彈出她卡牌的狀態:“時之卡牌·凍結:剩餘37秒。”
    “不夠。”沈璃的聲音發顫,“除非……”
    “用你的血。”陸燼抓過她的指尖,用自己的指甲劃破她指腹。
    鮮血滴在契約鏡上的刹那,鏡麵泛起冰紋般的裂痕。
    他的界麵突然跳出一行暗金小字:“鏽鑰匙共鳴:檢測到初代使徒遺物。”
    ——那是他掛在頸間的鏽鑰匙。
    三個月前在黑市,陳淵拍來的破銅片,當時隻當是古物,此刻卻在貼著皮膚的位置發燙。
    陸燼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扯下鑰匙,朝著鏡陣裂縫捅去。
    金屬刮擦鏡麵的尖嘯聲裏,他聽見艾琉卡的齒輪突然卡殼。
    “你哪來的……”
    “陳淵那孫子說‘這玩意兒能開任何鎖’。”陸燼咬著牙把鑰匙推進去,“老子信他一回。”
    界麵紅光驟暗,轉而亮起刺目的金芒。
    “維度平衡屏障:激活。”最後一行字跳出時,他的太陽穴“嗡”地一響——屏障啟動的反噬比法典解析規則更狠,眼前的景象開始重影。
    但艾琉卡的齒輪停了。
    陸燼勉強抬頭,看見十二麵契約鏡的銀芒重新穩定下來,熵霧被屏障逼回裂縫,燭龍的龍核隻剩一點幽藍殘光,像將熄的燈。
    艾琉卡的齒輪身體出現了細密的裂紋,他右眼的琥珀突然碎裂,時淵沙重新流動起來,卻在落地前被屏障彈開。
    “觀測者權限……鎖定失敗。”艾琉卡的聲音開始扭曲,“真實身份……未鎖定。”
    沈璃突然拽他的衣袖。
    她的手指指向鏡陣上方——剛才還在坍縮的鏡麵,此刻正滲出詭異的暗紅色。
    陸燼的界麵突然黑屏,再亮起時,數據全部變成了亂碼。
    隻有一行血字在視網膜最中央跳動:“鏡像牢籠:正在顯化真實承載物。”
    “承載物?”陸燼喘著粗氣,鑰匙還插在鏡縫裏,手背上的法典紋路已經爬到了指尖。
    他望著鏡麵裏翻湧的暗紅,突然想起陳淵說過的話:“有些鏡子,照的不是現在,是所有被碾碎的過去。”
    艾琉卡的齒輪身體開始解體。
    那些青銅齒輪墜地時,竟發出類似骨骼碎裂的聲響。
    陸燼盯著其中一枚滾到腳邊的齒輪,瞳孔驟縮——齒輪表麵刻著的不是契約符文,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細看,竟是人名。
    “程硯……”他讀出第一個名字,“時淵議會前議長。”第二個名字讓他呼吸一滯:“沈璃·初代?”
    沈璃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捂住嘴。
    她的指尖在發抖,因為第三枚齒輪上的名字,是“陸燼·觀測者候選”。
    鏡麵裏的暗紅越來越濃。
    陸燼聽見有無數聲音在耳邊響起,像來自極遠的地方,又像就在耳邊。
    有哀求,有怒吼,有哭泣,還有他熟悉的、古籍館裏沈璃翻書的輕響。
    “這是……”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觀測者的殘骸。”陸燼的喉嚨發緊。
    他終於想起時淵法典第0頁的注釋:“每個輪回裏被抹除的觀測者,都會被封印在鏡像牢籠,成為下一輪契約的燃料。”
    艾琉卡的最後一片齒輪碎成星塵時,鏡麵突然泛起漣漪。
    陸燼望著鏡中緩緩浮現的輪廓——那不是人形,而是由無數半透明的影子堆疊而成的巨物。
    最外層是程硯的臉,中間嵌著沈璃初代的眉眼,最核心處,他竟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正被鎖鏈捆住,往鏡麵深處墜去。
    “陸燼。”沈璃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界麵……提示鏡像牢籠承載物即將顯形。”
    他低頭,界麵的亂碼中,一行新的提示正在凝聚:“活體議會:加載進度17%。”
    十二麵契約鏡同時發出嗡鳴。
    陸燼望著鏡中逐漸清晰的巨影,突然笑了。
    他抽出還插在鏡縫裏的鏽鑰匙,血順著鑰匙滴在青石板上,綻開的血花像朵扭曲的花。
    “來啊。”他對著鏡麵輕聲說,“老子倒要看看,你這破鏡子裏,還藏著多少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鏡麵深處的巨影動了動。
    遠處傳來鍾鳴,是時淵議會的晚鍾。
    但陸燼的界麵,已經開始加載新的組合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