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裏的暗紅翻湧如沸血，陸燼盯著那由無數半透明影子堆疊的巨物，喉結滾動。
    最外層程硯的臉正咧著詭異的笑，沈璃初代的眉眼在中間層凝結成淚痣，而最核心處那個被鎖鏈捆住的“他”，此刻正抬頭——與他的視線精準相撞。
    “這就是艾琉卡的真實形態？”沈璃的指尖掐進他手背，溫度冷得像塊冰。
    她的瞳孔裏倒映著鏡麵巨影，發梢卻泛起若有若無的銀芒，那是時之力覺醒的征兆，“界麵說…活體議會加載進度跳到39%了。”
    陸燼的界麵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亂碼如潮水般退去，終於顯出一行猩紅提示：【觀測者殘骸融合度：39%｜當前威脅等級：混沌級（可致死）】。
    他舔了舔發澀的唇，突然想起時淵法典第0頁那行被血浸透的注釋——“每個輪回裏被抹除的觀測者，都會被封印在鏡像牢籠，成為下一輪契約的燃料。”原來那些所謂“前任議長的榮耀”，不過是被碾碎後塞進齒輪的冤魂。
    “程硯…沈璃初代…”他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還有我。他們把我們當電池。”
    鏡麵巨影突然發出蜂鳴，無數影子同時開合嘴唇，聲音重疊成刺耳鳴響：“你終於看到閉環的真相…每個觀測者都是齒輪，每個齒輪都要為下一輪文明供能。”最外層程硯的臉裂開蛛網狀紋路，露出下麵沈璃初代的麵容，“而你，陸燼·觀測者候選，將是最完美的最後一個齒輪。”
    沈璃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
    她腕間的銀鏈“錚”地繃直，鏈墜上的青銅羅盤開始倒轉，那是初代混沌使徒血脈覺醒的標誌。
    “不——”她低喝一聲，指尖銀芒暴漲成鎖鏈，竟穿透鏡麵直刺巨影核心！
    陸燼的界麵瞬間炸出滿屏數據流：【檢測到時之血脈共鳴：100%｜目標核心鎖定成功｜警告：目標能量異常攀升——混沌紀元++！】
    鏡麵巨影發出類似於金屬扭曲的哀鳴，中間層的沈璃初代影子突然睜開眼，與沈璃的目光隔空相觸。
    陸燼看見沈璃的睫毛劇烈顫動，有溫熱的液體砸在他手背上——不是眼淚，是血。
    她的鼻腔、耳後正滲出細血絲，時之力鎖鏈卻越繃越緊，“這是…初代的記憶…他們被封印時，最後一刻都在喊…‘打破輪回’…”
    “沈璃！”陸燼抓住她即將脫力的手腕，界麵上“活體議會”的加載進度已經跳到78%。
    他咬碎後槽牙，從頸間扯出那枚鏽跡斑斑的鑰匙——這是陳淵用三條命從黑市換來的初代遺物，此刻正發燙得驚人，“時之錨！”他另一隻手按在胸口，法典紋路如活物般順著血管爬向指尖，“必須現在！”
    沈璃突然抬頭，眼中銀芒暴漲成兩輪小太陽。
    她反手扣住陸燼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用我的血脈當錨點！界麵說…維度平衡契約需要時空坐標！”
    陸燼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能清晰聽見沈璃加速的心跳，像擂在戰鼓上的急點。
    法典在掌心灼燒，他將鏽鑰匙與時之錨同時刺入法典封麵——那是用混沌獸皮製成的封皮，此刻正裂開蛛網紋，滲出幽藍的血。
    “虛空龍共鳴×觀測者視野！”他嘶吼出聲。
    界麵瞬間被金色數據流淹沒。
    陸燼的視網膜上，所有具象化數據都在重構：鏡麵巨影的弱點被標成刺目的紅點，因果律關聯鏈如金色絲線般展開，連沈璃時之力鎖鏈的承受極限都被精確計算到小數點後三位。
    最中央的“維度平衡契約”加載條開始瘋狂跳動：5%…23%…67%…
    鏡麵巨影突然劇烈震顫。
    那些堆疊的影子開始互相撕扯，程硯的臉發出尖叫，沈璃初代的影子卻露出欣慰的笑。
    陸燼看見自己核心處的影子突然掙斷鎖鏈，與現實中的他重疊——界麵提示：【觀測者權限激活：100%｜契約綁定成功】
    “還差最後一步！”沈璃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她的時之力鎖鏈突然爆出刺目白光，將兩人與鏡麵巨影捆成一團，“用你的因果律視野…定位輪回節點！”
    陸燼的瞳孔變成純粹的金色。
    在觀測者視野裏，整個鏡麵空間的時間線都被展開成卷軸：每個被封印的觀測者都在時間軸上燃燒，像一顆顆將熄的星。
    而在最末端，有個黑洞般的節點正在吞噬所有光——那是“卡牌文明輪回”的核心。
    “找到了！”他猛地攥緊法典，金色數據流如實質般從書中湧出，將黑洞節點與沈璃的時之力鎖鏈纏繞在一起。
    界麵的“維度平衡契約”終於跳到100%，提示音如洪鍾：【契約簽訂成功｜當前目標：重構輪回法則】
    鏡麵巨影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那些堆疊的影子開始消散，程硯的臉最後看了陸燼一眼，嘴型分明在說“抱歉”；沈璃初代的影子則對沈璃眨了眨眼，化作星塵融入她的銀鏈。
    當所有影子散盡，巨影核心處露出一枚漆黑的紋章——那是時淵議會的標誌，此刻正滲出詭異的黑霧。
    “閉環…不會…斷裂…”
    沙啞的低語突然在兩人耳邊炸響。
    陸燼的界麵驟然報警：【檢測到異常熵化反應｜目標紋章能量性質轉變：混沌→熵寂】
    他抬頭，正看見那枚漆黑紋章裂開蛛網般的裂痕，從裂縫中滲出的黑霧竟在腐蝕鏡麵——而在黑霧最深處，有雙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
    黑霧從紋章裂痕中翻湧而出時，陸燼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他能清晰聽見界麵警報聲在顱骨內炸響，那是自激活時淵法典以來最尖銳的蜂鳴——【熵寂侵蝕進度：15%｜因果律鏈斷裂風險：92%】。
    沈璃的時之力鎖鏈在掌心驟然發燙，她踉蹌半步，額角的血珠順著蒼白的臉頰砸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
    “是…熵寂軍團的氣息。”她聲音發顫，銀鏈上的青銅羅盤突然迸出火星，“初代筆記裏說過，輪回閉環的最深處…藏著比重置更恐怖的吞噬者。”
    陸燼的瞳孔收縮成針尖。
    他看見黑霧裏那對猩紅眼睛緩緩轉動，每掃過鏡麵空間一寸，就有半透明的規則碎片簌簌墜落——那是維持多元宇宙平衡的法則在崩解。
    “艾琉卡根本不是閉環的掌控者。”他咬著牙將沈璃往身後帶了半步，法典在胸口灼燒得幾乎要穿透血肉，“它隻是個看守…真正的幕後是熵寂。”
    “你選擇了不完美的自由意誌。”沙啞的低語裹著腐鏽味鑽進耳孔，紋章裂痕突然綻開蛛網狀的金紋，“但閉環齒輪會永遠監視新紀元——”
    沈璃的銀鏈突然繃直如劍。
    她仰起臉時，眼底的銀芒壓過了血色，時之力在指尖凝成冰晶般的鎖鏈尖刺：“陸燼，界麵說契約核心在紋章背麵！”她的手腕上浮現出與初代影子相同的淚痣印記，“用你的因果律視野定位，我刺進去！”
    陸燼的視網膜被數據流徹底淹沒。
    他看見因果鏈如金絲般纏上黑霧中的猩紅瞳孔，在紋章背麵標出指甲蓋大小的淡藍光點——那是契約最脆弱的命門。
    “三點鍾方向，偏移0.7度！”他攥緊沈璃的手腕，指腹壓在她腕間跳動的脈搏上，“你的時之力最多能維持三秒，我數到三——”
    “一。”沈璃的銀鏈尖刺泛起冷冽的光，她後槽牙咬出血沫，“二。”鎖鏈刺破黑霧的瞬間，界麵彈出刺目的猩紅提示：【觀測者權限歸零確認？
    （維度平衡協議：永久生效）】
    陸燼的呼吸驟然停滯。
    權限歸零意味著他將失去戰力界麵的實時數據支持，失去因果推演的能力——那是他從古董修複師成為混沌觀測者的根本。
    但界麵下方的小字讓他喉結滾動：【協議生效後，卡牌文明輪回終止，所有被封印觀測者靈魂解脫】。
    “確認。”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掌心的法典突然爆出幽藍火焰，將兩人交握的手烤得發燙，“沈璃，刺！”
    銀鏈尖刺精準沒入淡藍光點的刹那，整個鏡麵空間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轟鳴。
    陸燼看見沈璃的銀發在時之力中炸成光霧，她的身體像被抽幹所有力氣般向後倒去，卻仍死死攥著鎖鏈。
    而他的界麵開始瘋狂閃退，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烙下灼痕：【觀測者權限：0%｜維度平衡協議：已綁定】。
    金色數據流從兩人交握的手間迸發而出。
    那是時淵法典最核心的力量，逆向撕裂著議會核心的黑霧。
    陸燼被衝擊力掀得撞在鏡麵上，卻仍用後背護著沈璃，看著數據流如利箭般穿透猩紅眼睛——黑霧開始蒸騰，紋章上的金紋一寸寸熄滅，最後露出內裏鑲嵌的淡紫色晶體。
    “閉環齒輪已重鑄——”界麵的提示音突然變得溫和，像初代觀測者的歎息，“但觀測者的抉擇，永遠是下一個紀元的起點。”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鏡麵空間開始崩塌。
    陸燼聽見沈璃在他懷裏輕聲說“疼”，低頭見她額角的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領，可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我們…成功了？”
    “成功了。”他扯出染血的笑，伸手去擦她臉上的血，卻在觸到她臉頰時頓住——數據流正在消散，而他胸前的時淵法典突然泛起溫熱的光。
    那是自激活以來從未有過的反應。
    法典封皮上的混沌獸紋緩緩遊動，在兩人眼前展開新的一頁。
    陸燼勉強看清第一行字：“致打破輪回的觀測者——”
    鏡麵空間的最後一塊碎片墜入黑暗時，那行字也隨之消散。
    但陸燼清楚地聽見，有什麽東西在法典深處輕輕轉動，像命運重新上緊了發條。
    沈璃的呼吸逐漸平穩，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陸燼低頭看她腕間的銀鏈，發現初代影子留下的淚痣印記正在變淡，卻有顆極小的星塵嵌在鏈墜裏，一閃一閃，像某種等待被喚醒的承諾。
    而他胸前的時淵法典，仍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