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卡麵的星輝在陸燼掌心炸開時，他後槽牙咬出的血沫正順著下巴滴在沈璃發頂。
    界麵的黑屏比預想中更徹底，視網膜上最後一行數據流剛閃過“反噬倒計時30秒”，太陽穴便傳來被重錘猛擊的悶響——那是觀測者權限強製激活的代價，像有滾燙的岩漿在腦漿裏翻湧。
    “沈璃...”他啞著嗓子喚她，手指無意識地摳進她肩頭的鎖鏈。
    那鎖鏈本是星塵凝成的銀白，此刻卻泛著暗紅，像被血浸透的蛛絲。
    沈璃的睫毛顫了顫，原本閉著的眼突然睜開，瞳孔裏流轉的不再是往日的清淺星芒，而是深不見底的混沌漩渦。
    “別說話。”她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是完全陌生的聲線。
    陸燼這才發現，纏在兩人手腕的鎖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裂——一股縮成細鏈，蛇一般纏住他的脖頸、腰腹，每一寸接觸的皮膚都泛起冰碴；另一股則突然繃直，尖端凝結成鑽石般的銳刺，“噗”地紮進禁域核心那團碎裂的法則錨點裏。
    “初代血脈契約...激活。”沈璃額頭滲出冷汗，發間的青玉簪子“哢”地裂開細紋。
    陸燼這才驚覺她的手腕在流血——鎖鏈刺進禁域的刹那，她的血肉被倒卷的法則撕成了碎片，露出下麵泛著幽光的骨茬。
    可她的表情卻異常平靜，仿佛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你現在的狀態...人形維持不住。這鎖鏈...替你鎖魂。”
    倒計時在陸燼耳邊炸響，25秒、24秒。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正在剝落，不是外傷，是從細胞層麵開始的崩解——觀測者卡牌的力量太洶湧，像洪水衝垮年久失修的堤壩。
    但沈璃的鎖鏈纏得極緊，每一根都滲進他的血管，冰寒的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竟將崩解的趨勢生生壓下三分。
    “為什麽...”陸燼喉間發腥，“你之前說過...激活血脈會折損十世壽命。”
    “因為你是陸燼啊。”沈璃突然笑了，血從她裂開的唇縫裏溢出來，“能打破輪回的人...值得我賭這一世。”
    禁域的空氣突然凝固。
    那是比死亡更沉重的壓迫感。
    陸燼的後頸寒毛倒豎，本能地將沈璃往懷裏帶了帶。
    下一秒，空間像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絹帛，無數金色絲線從四麵八方湧來，在他們頭頂交織成巨獸的輪廓——頭顱似龍，背生九翼，第三隻眼閉合時，連時間的流動都慢了半拍。
    “因果律淨化者·時噬龍（混沌紀元++）。”陸燼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那是界麵黑屏前最後殘留的數據庫信息。
    他終於明白為何界麵會強製過載——這頭巨獸的存在本身就是法則的具象化，任何數據化分析都會被它吞噬。
    時噬龍的利爪撕裂空氣的聲響像千把利刃同時刮過玻璃。
    陸燼甚至沒看清它如何動作，左胸便傳來撕心裂肺的痛。
    有什麽東西被從體內扯了出去——是戰力界麵的核心！
    那團曾在他意識海裏流轉的銀色數據流，此刻正被時噬龍的利爪攥在掌心，像捏碎一顆玻璃彈珠般輕易。
    “咳...”陸燼單膝跪地，血沫濺在沈璃染血的衣襟上。
    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隨著界麵核心的流失而消散，可意識卻異常清醒——時噬龍第三隻眼閉合的瞬間，他瞥見了一絲鏽色。
    很小，很暗，像根被遺忘在時光裏的鑰匙。
    倒計時跳到5秒。
    沈璃的鎖鏈突然發出刺目的光，將兩人裹成繭。
    陸燼在繭中摸到了口袋裏的鏽鑰匙，觸感粗糙，卻意外地溫暖。
    時噬龍的咆哮震得禁域搖晃，第三隻眼終於睜開——那是隻漆黑的眼，沒有瞳孔，卻倒映著無數個正在崩塌的宇宙。
    “三、二、一...”
    反噬的劇痛如浪潮般湧來前，陸燼最後一個念頭是：原來如此，這頭淨化者的弱點，藏在它自己的眼睛裏。
    而他掌心的鏽鑰匙，正發出細微的震顫，像是在回應什麽。
    陸燼指腹的鏽鑰匙在時噬龍第三隻眼睜開的刹那，突然燙得驚人。
    那漆黑瞳孔裏翻湧的宇宙崩塌影像讓他喉間發苦——但他更清晰地記起，方才那絲鏽色，與鑰匙表麵斑駁的紋路如出一轍。
    意識海深處傳來界麵重啟的嗡鳴，像是被碾碎的數據流正在重組，他咬著牙撐起顫抖的胳膊，在時噬龍利爪再次揮下前，將鑰匙狠狠捅進那團吞噬法則的黑暗裏。
    "叮——"
    金屬與法則碰撞的脆響，比想象中更輕。
    時噬龍的咆哮戛然而止，第三隻眼的漆黑開始龜裂，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鱗甲紋路。
    陸燼的手腕被反震力震得幾乎脫臼，卻在視野邊緣捕捉到界麵浮起的血紅色提示："混沌紀元觀測者卡牌：融合度35%（需要"被淨化者"的因果律本源）"。
    "因果律本源......"他喘著粗氣重複，視線掃過時噬龍脖頸處翻湧的金色光流——那是巨獸被鑰匙釘穿後，從傷口裏滲出的本源之力。
    沈璃的鎖鏈突然在他腰間收緊，冰寒的力量順著血管竄上後頸，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已沒入時噬龍的傷口，金色光流正順著指縫往皮膚裏鑽，像滾燙的蜂蜜在血肉中流淌。
    "陸...燼..."沈璃的聲音帶著氣音，他低頭，正撞進她混沌漩渦般的瞳孔裏。
    少女的半邊臉已經透明，能看見底下泛著幽藍的血管網絡，鎖鏈紮進禁域核心的位置正滲出銀白霧氣——那是她的時空錨點在崩潰。
    陸燼心頭驟緊，剛要抽手去扶她，時噬龍的軀體突然發出刺目的光。
    "退後！"他嘶吼著將沈璃往懷裏帶，可巨獸的自爆比任何攻擊都快。
    金色數據流如暴雨傾盆，砸在兩人身周的鎖鏈繭上，銀白屏障瞬間出現蛛網裂紋。
    沈璃悶哼一聲，染血的指尖按在鎖鏈上，裂紋處騰起幽藍火焰，竟是用時空之力在硬扛爆炸餘波。
    陸燼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在加快，快得像要跳出胸腔，而自己右手的金色光流突然暴漲，順著血管衝進意識海，界麵的黑屏正在被染成暗金。
    "維度平衡協議：中斷！"
    "混沌紀元觀測者權限：50%！"
    兩行血字在視網膜上炸開時，陸燼的右手已完全被金色覆蓋。
    他能清晰"看"到周圍的法則線——沈璃正在崩潰的時空錨點像團將熄的燭火，時噬龍的本源之力如河流般匯入他的意識海，連空氣裏漂浮的塵埃都帶著因果律的絲線，在他眼底交織成複雜的網絡。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破輪回？"
    陰冷的男聲突然在耳畔炸響。
    陸燼猛然抬頭，隻見自己左胸浮現出半透明的虛影——那是議會領袖艾琉卡，他的麵容扭曲如被揉皺的紙，眼尾還沾著時噬龍爆炸的金粉，"觀測者權限越高，你越會明白...所有反抗都是輪回的一部分。
    你正在成為新的閉環齒輪......"
    "閉嘴！"陸燼本能地揮拳，卻穿透了虛影。
    艾琉卡的笑聲像毒蛇吐信，在他意識海裏遊走："看看你的小女朋友——時空錨點碎了，她的十世壽命會被法則反噬提前抽幹。
    而你..."虛影的手突然按在陸燼心口，"就算拿到因果律本源，你敢用嗎？
    那會讓你變成和我一樣的怪物——"
    "砰！"
    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話。
    陸燼轉頭，正看見沈璃裂開的青玉簪子徹底碎成粉末。
    少女的瞳孔裏，混沌漩渦突然坍縮成一點星芒，她染血的手按在他心口，原本透明的半張臉正在恢複血肉："他不會變成怪物。"她的聲音又變回了熟悉的清軟，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因為...我在。"
    艾琉卡的虛影突然扭曲起來，像是被什麽力量拉扯。
    陸燼這才注意到，時噬龍爆炸的金色數據流正順著沈璃的指尖鑽進他心口——那些本該被淨化的因果律本源，此刻正裹著艾琉卡的虛影，往意識海深處湧去。
    界麵再次震動，新的提示跳出一半又消失，隻餘下一行閃爍的血字："因果律本源融合進度：47%......"
    禁域的法則錨點突然發出轟鳴。
    陸燼感覺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意識海裏成型——那是時淵法典的虛影，正張開書頁，將金色數據流和艾琉卡的虛影一起吞了進去。
    沈璃的體溫在他懷裏逐漸降低，他這才驚覺她的鎖鏈已經徹底消散，整個人軟得像片羽毛，卻還在扯他的衣角："界麵...是不是又有新提示了？"
    "嗯。"陸燼喉頭發緊，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能清晰摸到法典的脈動，"它說...我們還沒輸。"
    艾琉卡的虛影在數據流中最後掙紮了一下，嘴型分明在說"閉環"，卻被突然湧來的暗金光流徹底吞沒。
    陸燼的界麵突然亮起刺目的光，一行新提示在視野最中央炸開，還沒等他看清內容，禁域的地麵便開始劇烈震動——那是法則錨點徹底崩潰的前兆。
    沈璃的睫毛顫了顫，在震動中輕聲道："陸燼...你說，等一切結束，我們去看敦煌的飛天壁畫好不好？
    我以前...總覺得那些飄帶裏藏著時空的秘密。"
    陸燼的拇指抹掉她嘴角的血，笑著應下："好。
    但不是"等一切結束"，是"現在"就去。"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右手按在禁域崩潰的法則錨點上，意識海裏的法典突然展開新的書頁，暗金光芒中，一行猩紅的提示終於清晰：
    "混沌紀元觀測者卡牌：融合度51%（檢測到外來因果律幹擾，需淨化"閉環殘響"）"
    而在這行字下方，艾琉卡的虛影正被金色數據流重新塑形，他的眼睛裏，竟泛起與鏽鑰匙相同的斑駁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