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複室的穿堂風卷著銀杏葉打旋兒，陸燼的指節在鑰匙柄上掐出青白，暗金色齒輪轉動的嗡鳴像根細針直紮太陽穴。"走。"他扯過椅背上的外套甩給沈璃，餘光瞥見淩蘇夜已經將熵能結晶收進隨身的量子容器——那是她習慣在危險時保護核心能源的動作。
    議會廳的穹頂星軌燈本該流轉著十二道銀芒，此刻卻有三盞暗成了死灰。
    陳淵倚在黑曜石議長席後，指尖轉著枚青銅籌碼，見他們進來時籌碼"哢"地嵌進桌麵卡槽："另外九位半小時前就到了，這三個..."他抬下巴指向最末排的三人座，"從昨夜起就保持這個姿勢。"
    陸燼順著看過去。
    三位議員的坐姿像被按了暫停鍵：左側白發老者的茶盞舉在半空，茶水懸成晶亮的線；中間穿墨綠西裝的女士指尖還捏著全息投影儀的開關，紅光在她掌心凝成未成型的光團；右邊戴圓框眼鏡的青年抱著一摞文件，最上麵那張"熵寂軍團活動報告"的標題刺得人眼睛疼。
    "叮——"
    視網膜上的戰力界麵突然跳動。
    陸燼瞳孔微縮——那三個靜止的議員後頸，正滲出淡青色紋路，像藤蔓般爬向耳後。
    沈璃的時之力在指尖凝成銀鏈，鏈尖泛起冰碴："他們的時間流速...在倒轉？"
    "不是倒轉。"淩蘇夜的聲音冷得像淬了液氮，她的熵能感知正順著空氣裏的粒子遊走，"是被某種東西覆蓋了。"她突然抓住陸燼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額頭——陸燼的界麵瞬間彈出無數數據流：議員們的生命體征正常，靈力波動卻呈現詭異的鏡像對稱，"他們的熵值...和議會核心標誌的頻率同步了。"
    "啪！"
    茶盞墜地的脆響驚得所有人抬頭。
    左側白發老者的手終於落下，茶水濺濕了他的褲腳。
    但他沒有低頭查看，而是緩緩抬頭。
    陸燼的界麵在那瞬間炸開刺目紅光——老人的瞳孔裏，淡青色的議會紋章正在旋轉。
    "議員編號07，確認目標。"
    "議員編號09，鎖定坐標。"
    "議員編號11，啟動牢籠。"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帶著機械合成的沙啞。
    他們的右手齊整地按在胸口，十二張熵寂卡牌從西裝內袋浮起，暗紫色的光霧在半空交織成網格狀的"數據牢籠"，籠壁上跳動著陸燼再熟悉不過的——時淵法典被篡改後的亂碼。
    "沈璃！"陸燼拽著她往側方撲去，牢籠的光霧擦著他後頸掃過，界麵顯示那抹紫光裏裹著"因果律汙染值97%"的警告。
    淩蘇夜的熵能在掌心凝聚成黑球，卻被牢籠壁反彈回來，在地麵燒出焦黑的坑："這東西在吸收我的轉化效率！"
    "看牢籠中心！"陳淵突然甩出三枚虛實卡牌，幻象在籠內炸開，卻在觸及中心的瞬間被撕成碎片。
    陸燼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牢籠最核心處懸浮著一團半透明的影子——那是他的輪廓，左眼閃著觀測者特有的星芒。
    沈璃的時之力鎖鏈"唰"地刺向牢籠中心。
    鎖鏈穿透籠壁的刹那，陸燼聽見界麵發出刺耳的警報："檢測到觀測者殘影，因果律重疊度83%。"而沈璃的鎖鏈尖端，正抵著殘影的眉心。
    "別刺。"殘影突然開口，聲音是陸燼的，卻帶著雙重回響，"艾琉卡在篡改熵寂軍團的熵值，她需要用我的殘影做媒介，把汙染擴散到整個議會。"它的指尖虛點在鎖鏈上，沈璃的時之力突然出現裂痕，"反向清洗需要初代瓷器的"未觀測坐標"——你修複暗格時碎掉的瓷粉裏，有一粒藏著坐標。"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閉眼，時淵法典的力量順著脊椎竄上識海——無數時間線在腦海裏炸開：第一條，沈璃刺碎殘影，牢籠暴走，議會廳連同半座城市被燒成白地；第二條，淩蘇夜強行注入熵能，卻觸發法典的自毀程序；第三條...他看見陳淵的虛實卡牌與沈璃的時鎖交疊，在牢籠壁上撕開一道縫隙，而縫隙裏，暗金色的齒輪正瘋狂轉動。
    "虛空龍。"陸燼猛地睜眼，額角滲出冷汗，"必須用虛空龍的共鳴抵消因果律汙染。
    陳淵，你藏在黑市的那枚龍鱗——"
    "早帶來了。"陳淵不知何時摸出個檀木盒，掀開時龍鱗的寒光刺痛眾人眼睛，"但共鳴需要三個人的靈力共振。
    沈璃的時，淩蘇的熵，加上你的觀測者權限。"他的拇指摩挲著龍鱗邊緣，玩世不恭的笑淡了些，"準備好的話，我數到三——"
    "等等。"淩蘇夜突然蹲下。
    她的指尖懸在地麵一道極細的裂縫上方，那是剛才熵能反彈時留下的。
    裂縫裏，一粒泛著幽綠微光的瓷粉正在蠕動，像在呼應什麽。
    陸燼的界麵殘影突然閃爍，一行血字在視網膜上炸開："未觀測坐標激活中...需要熵能注入。"
    "先處理牢籠。"陸燼按住淩蘇夜的肩，目光掃過還在旋轉的議會紋章，"等解決了艾琉卡的陷阱，再管這粒瓷粉。"他抽出時淵之刃，刀身泛起淡金的因果紋路，"陳淵，開盒。
    沈璃，鎖死牢籠的時間流速。
    淩蘇，準備吸收反彈的熵能——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暗金色的龍鱗在三人靈力注入的瞬間發出轟鳴。
    陸燼聽見虛空深處傳來龍吟，看見牢籠壁的亂碼開始崩解，而那三個被操控的議員，眼瞳裏的議會紋章正一寸寸褪去...淩蘇夜的指尖懸在瓷粉上方時，熵能在她掌心凝成幽藍的漩渦。
    陸燼的界麵突然跳出猩紅警告："未觀測坐標需熵能激活——當前匹配度67%。"她睫毛微顫，想起三小時前陸燼修複暗格時，那片碎瓷在顯微鏡下閃過的幽綠紋路，"這是初代混沌瓷器的"記憶孔隙"。"話音未落，指尖已按上裂縫。
    熵能注入的刹那，地麵騰起淡綠色光霧。
    陸燼視網膜上的數據流瘋狂翻湧，"虛空龍共鳴×混沌瓷器：組合技加載中（需沈璃的時空錨點增幅）"的字樣刺得他瞳孔收縮——原來之前的因果推演漏掉了這一環。
    他轉頭看向沈璃，正撞見她攥緊時之鎖鏈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銀鏈尖端的冰碴因靈力過載劈啪碎裂。
    "小心！"陳淵的喝聲混著金屬摩擦的尖嘯。
    那三個被操控的議員突然劇烈震顫，白發老者的皮膚像被揉皺的紙般剝落，露出底下流動的金色數據流。
    陸燼的界麵在0.3秒內彈出十七條警告："目標狀態異常！
    因果律汙染值突破100%！"沈璃的時之力鎖鏈剛纏上老者手腕，便傳來"哢嚓"脆響——鎖鏈中段綻開蛛網般的裂痕，冰碴簌簌落在她腳邊。
    "怎麽會？"沈璃瞪大眼睛，指尖的時之力不受控地外泄，在她身周凝成細小的時間漩渦。
    陸燼的後頸驟然發涼，下意識旋身揮出時淵之刃，卻見暗金刀芒被那數據流輕易穿透。
    更恐怖的是，他胸口突然泛起灼燒感——艾琉卡的殘影正從皮膚下鑽出來，半透明的指尖抵著他心髒位置，"你們以為用共鳴就能清洗汙染？"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這具身體裏的每滴血液，都是我埋在輪回裏的錨點。
    你們的"自由意誌"...不過是新的閉環變量。"
    劇痛順著胸口蔓延至四肢。
    陸燼咬著牙不讓自己踉蹌，界麵裏的戰力數值瘋狂暴跌——觀測者權限正在被剝離。
    這時，地麵的瓷器裂縫突然爆發出星塵漩渦，幽綠的光霧化作人形輪廓，是蘇晚晴。
    她的聲音帶著空穀回響，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艾琉卡篡改了議會的熵值頻率，但初代混沌瓷器能承載"未觀測法則"。
    用我的初代血跡覆蓋議會紋章...代價是歸零者權限永久失效。"
    "蘇晚晴？"沈璃脫口而出，時之力鎖鏈的裂痕詭異地開始愈合——是星塵在修複她的靈力。
    淩蘇夜猛地抬頭，熵能感知裏，那團星塵正與她掌心的量子容器產生共鳴，"她的意識...附著在瓷器的記憶孔隙裏？"陳淵的虛實卡牌在指間燃燒，幻象中浮現出古籍殘頁的影像："初代混沌使徒蘇晚晴，曾用血液封印過熵寂軍團的錨點..."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覺到艾琉卡的殘影正試圖侵入識海，時淵法典的齒輪在識海裏瘋狂轉動，卻因權限流失逐漸停擺。
    蘇晚晴的星塵輪廓越發明亮，她伸出手，指尖凝出一滴金紅血液："陸燼，你要的從來不是"權限"，是打破輪回的可能。"
    "但代價..."淩蘇夜的聲音發緊，她的熵能感知裏，歸零者權限一旦失效，陸燼將失去觀測者的因果推演能力，"他會變成普通人。"
    沈璃突然抓住陸燼的手腕。
    她的掌心還殘留著時之力的涼意，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如果這是打破閉環的唯一辦法——"
    "我選。"陸燼打斷她。
    他望著蘇晚晴指尖的血滴，眼前閃過無數時間線：有他失去權限後被艾琉卡碾碎的畫麵，有沈璃抱著他時崩潰的眼淚，也有...新紀元議會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依然舉著反抗的旗幟。
    最後定格的，是三小時前修複室裏，那片碎瓷在陽光下泛著的幽綠微光——像極了希望。
    蘇晚晴的星塵手臂緩緩抬起，那滴金紅血液在指尖搖晃，即將墜入瓷器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