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瓷器中的永恒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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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塵在瓷器裂縫上方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輪廓時,陸燼後槽牙咬得發酸。
艾琉卡的殘影指尖正一寸寸往他心髒裏鑽,灼燒感像滾燙的鐵水順著血管亂竄,時淵法典在識海發出瀕死的嗡鳴——觀測者權限流失的提示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數值從93%暴跌到78%。
"陸燼。"蘇晚晴的聲音穿透血霧,帶著空穀回音的清冽。
她星塵構成的手掌攤開,金紅血滴在掌心凝成菱形,折射出十二道虹光,"初代混沌瓷器的未觀測法則,能覆蓋艾琉卡篡改的熵頻。
但需要你的鏽鑰匙,和我封存在瓷胎裏的記憶。"
陸燼喉結滾動。
三小時前修複室的碎瓷在記憶裏發燙——當時他隻當那是塊普通的宋代青釉瓷片,卻在陽光下泛著不屬於人間的幽綠。
原來從那刻起,蘇晚晴的意識就蟄伏在瓷胎的記憶孔隙裏,等一個破局的契機。
沈璃的時之力鎖鏈突然纏上他手腕。
她的指尖涼得驚人,卻比任何時候都穩:"我能重組時空錨點,把你的鏽鑰匙和她的血同時注入瓷胎。"說著她另一隻手掐訣,腕間銀鈴碎響,空中浮起無數淡藍光點,那是被她強行扯碎的時空碎片,"但會消耗我三個月的時之權能。"
"夠了。"陸燼反手握住她的手。
界麵裏艾琉卡的侵蝕進度跳到85%,他能清晰聽見那女人的冷笑在識海回蕩,"隻要能抹掉她的錨點,代價我受著。"
蘇晚晴的星塵指尖輕觸瓷器裂痕。
金紅血滴墜落的瞬間,陸燼從褲袋摸出鏽鑰匙——那是他在埃及黑市花三百萬拍來的老物件,此刻突然泛起滾燙的溫度,鑰匙齒痕與瓷胎紋路嚴絲合縫地咬合。
沈璃的時空錨點緊跟著刺入,藍金兩色光芒在瓷器表麵炸開,像有人在往深潭裏投下兩顆炸雷。
"觀測者權限清除率:90%。"視網膜上的界麵突然彈出血字,陸燼眼前一黑。
艾琉卡的殘影發出尖銳的嘶叫,半透明的身體開始崩解,"不可能!
你們明明隻是...啊!"
"95%。"沈璃的額頭滲出冷汗,時之力鎖鏈在她掌心絞成細線,"再撐三十秒!"
陸燼咬著唇沒說話。
他能感覺到觀測者特有的因果推演能力正在流失——那些原本在腦海裏自動展開的時間線,像被風吹散的蛛網,一片一片消失。
但奇怪的是,胸腔裏某個被權限壓製的位置,突然泛起滾燙的熱流。
"99%!"界麵紅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艾琉卡的殘影最後發出一聲尖叫,徹底湮滅在光霧裏。
可陸燼的觀測者徽章(那枚嵌在鎖骨下方的暗銀紋路)卻開始逆生長,銀線從皮膚下翻湧而出,在半空凝成法典虛影。
"這是..."蘇晚晴的星塵實體突然凝固,"歸零者權限?
你不是隻有觀測者..."
"因為閉環。"陸燼仰頭看向天花板。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是恐懼,是某種近乎狂喜的震顫,"艾琉卡說我們的自由意誌是新的閉環變量,但她不知道...我在三個月前修複碎瓷時,就把歸零者烙印埋進了瓷胎。"
鏽鑰匙與瓷器同時爆發出刺目金光。
一條由金紋構成的龍影從瓷胎裏竄出,龍爪扣住陸燼和沈璃的肩膀。
沈璃的時之徽章(腕間那圈淡藍鱗紋)突然亮起,和陸燼的銀紋產生共鳴,"啟動永恒閉環需要同時切斷觀測者聯係!"陸燼吼道,"你必須..."
"我知道。"沈璃笑了。
她抬手按在陸燼心口,時之力順著掌紋滲進他體內,"三個月前在敦煌石窟,我就把時之使徒的烙印分了一半給你。
要切斷就一起切。"
龍影的金紋開始蔓延。
陸燼看見界麵殘影最後一次閃爍:"觀測者權限清除率:100%(艾琉卡意識清除率:100%)"。
然後所有數值消失,視網膜上隻剩下一片空白——他成了普通人。
但瓷器表麵的紋路正在重組。
原本的議會紋章被金紅血印覆蓋,鏽鑰匙徹底融入瓷胎,龍影盤踞在瓷身,鱗片上的每道紋路都在訴說新的法則。
"成了。"蘇晚晴的星塵開始消散,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剩下的...需要熵寂軍團的最後熵值。"
陸燼轉身看向牆角。
淩蘇夜正站在陰影裏,她掌心的量子容器泛著幽藍微光——那裏麵封存著熵寂軍團的核心熵值。
她抬頭與他對視,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我等這一刻,等了三百年。"
瓷器在兩人的注視下發出嗡鳴。
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蘇醒,像遠古巨獸睜開了眼睛。
淩蘇夜從陰影裏走出來時,地麵落了層細碎的星芒。
她的白大褂袖口沾著量子容器的冷霜,指尖卻燒著幽藍的熵火——那是三百年前熵寂軍團屠城時,她藏在骨髓裏的火種。
陸燼喉結動了動,想喊她的名字,卻被瓷器突然迸發的嗡鳴哽在喉嚨裏。
"來了。"淩蘇夜的聲音比熵火更冷,卻在尾音泄了絲顫意。
她舉起量子容器,掌心的幽藍微光如活物般遊向瓷胎,"這是最後一滴熵值,能讓法則熔爐重新運轉。"
沈璃的時之鎖鏈突然收緊,在兩人手腕勒出紅痕。
她盯著淩蘇夜手中的容器,腕間藍鱗紋忽明忽暗:"熵能會灼傷瓷胎的未觀測法則——"
"但能激活它。"陸燼打斷她,界麵殘影在視網膜上閃爍的瞬間,他捕捉到瓷胎內部的金紋正在饑渴地蠕動,"蘇晚晴的血、我的鑰匙、你的時錨,都在等這把火。"
淩蘇夜沒有回頭。
她將容器口對準瓷器裂縫的刹那,陸燼看見她後頸浮現出淡紫色的熵寂圖騰——和三百年前被熵寂軍團焚毀的星港市紀念碑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幽藍熵值滴入裂縫的瞬間,整間修複室的溫度驟降三十度。
瓷器表麵騰起白霧,金紅血印與龍紋開始瘋狂交織,像有無數隻手在瓷胎裏重新捏塑法則。
"混沌紀元歸零風暴:加載中(新紀元法則:自由意誌優先)。"
褪色的界麵殘影突然在所有人眼前炸開,陸燼的瞳孔被刺得發疼。
他看見沈璃的睫毛在顫抖,看見淩蘇夜的熵火熄滅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但最讓他血液凝固的,是瓷器裂縫裏滲出的金色數據流。
那是艾琉卡的殘餘意識。
"愚蠢的螻蟻。"
沙啞的女聲裹著金屬刮擦聲,從數據流裏擠出來。
金色光粒在半空凝結成巨龍,龍鱗每一片都刻著議會的紋章,龍眼是兩團燒穿虛空的熔漿,"我早說過,閉環裏沒有真正的清除。
你們不過是把我的意識..."
"鎖進了更精密的籠子?"蘇晚晴的星塵突然從瓷胎裏竄出,凝成鎖鏈貫穿龍首。
她的聲音不再清冽,帶著某種破碎的溫柔,"但你漏算了,初代混沌使徒的記憶,能同時容納兩種閉環。"
巨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龍爪撕裂了蘇晚晴半張臉。
陸燼看見星塵簌簌落下,像極了三個月前在敦煌,沈璃為他補全時之錨點時,飄進他衣領的雪。
"選擇。"蘇晚晴的鎖鏈突然收緊,龍身被勒出無數裂痕,"沈璃的自由,還是我的初代烙印。"
陸燼的呼吸停滯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沈璃時,她蹲在修複室角落,用放大鏡看瓷片上的冰裂紋,嘴裏念叨著"這道紋像不像時之河的支流";想起她在敦煌石窟裏,把時之烙印分給他時,腕間藍鱗紋滲血的模樣;想起三小時前,她用時之力鎖鏈拽住他即將被侵蝕的心髒,說"要切斷就一起切"。
而初代烙印——那是蘇晚晴用整個人生換來的,能重啟卡牌文明輪回的鑰匙。
"陸燼!"沈璃突然攥緊他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卻比任何時候都燙,"我要的從來不是自由,是和你一起站在閉環外。"
陸燼的視線模糊了。
他摸出那把已經融入過瓷胎的鏽鑰匙,鑰匙齒痕上還沾著金紅血漬。
當他將鑰匙尖端抵住自己心口時,沈璃的時之鎖鏈突然纏上他手腕,卻沒有阻止。
"疼嗎?"她輕聲問,眼眶通紅。
"比你分我烙印時輕。"陸燼笑了,鑰匙刺破皮膚的瞬間,鮮血順著鑰匙紋路流進瓷胎,"蘇晚晴,我賭你說的自由意誌,能裝下所有人的願望。"
瓷器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艾琉卡的巨龍被金紅血浪吞沒,蘇晚晴的星塵在血浪裏凝成蝴蝶,最後一次拂過陸燼的眉骨。
熵值、時錨、鏽鑰匙、血印——所有力量在瓷胎裏絞成漩渦,當光芒散盡時,展現在眾人麵前的,不過是件普通的宋代青釉瓷瓶。
瓶身的冰裂紋裏,浮著淡淡金紋,像極了時之河的支流。
沈璃跪坐在地,指尖輕輕劃過瓷麵。
她的瞳孔裏,最後一絲界麵殘影正在消散——那是觀測者權限徹底歸零的證明。
但當她的指尖觸到瓶底時,一行淡金小字突然浮現:"下一周期的卡牌,或許已藏在你手中的青花瓷紋路裏。"
"這是..."她抬頭看向陸燼,眼底有星子在閃。
淩蘇夜的量子容器"當啷"墜地。
她倚著牆慢慢滑坐,白大褂前襟被熵火灼出個洞,露出鎖骨下方新浮現的淡藍鱗紋——和沈璃腕間的時之烙印,竟有三分相似。
"該走了。"她扯了扯嘴角,"熵寂軍團的餘孽還在第七宇宙等著我。"
陸燼沒說話。
他彎腰拾起那隻普通的青花瓷瓶,指腹擦過冰裂紋時,瓶身突然泛起極淡的金色漣漪。
像有什麽,在紋路深處,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