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裏的空氣像被抽幹了所有溫度。
    淩蘇夜掌心的熵寂卡牌燙得幾乎要穿透骨骼，金紋與鏽色在卡麵絞成亂麻，順著她的血管往手臂裏鑽。
    她能聽見卡牌在意識深處嘶鳴，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像是熵寂風暴的低吟，又混著某種腐敗的甜腥，像極了陳淵被寄生時從喉間溢出的雜音。
    "蘇夜！"陸燼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緊繃。
    他界麵上的【錨點破壞進度】在99%卡了三秒，突然開始瘋狂跳動，紅色警告條在視網膜上炸開：【能量對衝異常·維度穩定性47%】。
    他想抓住淩蘇夜的手腕，卻見她指尖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你瘋了？
    這東西在侵蝕你的神經！"
    "不，是共鳴。"淩蘇夜咬著牙笑，冷汗順著下巴砸在卡牌上，騰起細小的白煙。
    她能清晰感知到鏽色孢子裏藏著的另一縷能量——那是屬於熵寂的原始脈動，在世界樹金紋的壓迫下苟延殘喘。"陳淵的骰子...刻著"破局"。"她低頭看向腳邊那枚正褪去鏽痕的骰子，喉間嚐到血味，"或許融合不是被吞噬，而是..."
    話沒說完。
    黑色能量突然在她頭頂炸開。
    那是比密室裏所有鏽霧更濃的黑，像被利刃劃開的幕布，裂縫中溢出的氣息讓陸燼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程硯的笑聲順著裂縫擠進來，帶著扭曲的顫音，像生鏽的齒輪在碾磨："好得很！
    你們在給我的軍團喂養分——熵寂卡牌的湮滅力，時之使徒的輪回源，還有這具帶著觀測者權限的身體..."
    陸燼的界麵"叮"地彈出血紅色提示：【鏽痕紋路正以0.3%/秒速率改寫基因鏈·當前進度17%】。
    他瞳孔驟縮，左手猛地攥住右臂，指甲深深掐進皮膚——表層血肉像腐爛的牆皮般剝落，露出底下泛著冷光的金屬血管，"陳淵...他早把鏽痕閉環的觀測者權限植入了我們體內。"他聲音發澀，想起陳淵之前總說"黑市的貨沒白拿的"，原來不是調侃。
    "陸燼！"沈璃的驚呼像一根刺紮進耳膜。
    他轉頭，正看見少女的瞳孔完全變成銀白，時之卡牌在她掌心裂成碎片，卻又在破碎的瞬間重組出更璀璨的光。
    實驗室的時間流速開始紊亂——牆角的鏽霧倒流回陳淵體內，淩蘇夜碳化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連陸燼臂上的金屬血管都在倒退著生長。
    "初代使徒的記憶..."沈璃捂住太陽穴，眼淚順著銀白的瞳孔往下淌，"鏽痕閉環根本不是輪回...是卡牌文明的吞噬程序。
    每一輪所謂的"重啟"，都是高等文明在收割各個宇宙的法則之力。"她踉蹌著扶住實驗台，台麵的金屬在時之力下扭曲成螺旋狀，"程硯...他不是在對抗輪回，是在幫高等文明完善這個程序！"
    密室外的機械轟鳴突然變得清晰。
    陸燼聽見鏽痕軍團的腳步正沿著走廊逼近，每一步都震得天花板的灰塵簌簌掉落。
    他看向陳淵——那個男人的身體已經透明得快要看不見，可他的眼睛裏，有兩簇極淡的火苗正在跳動，是宿主意識殘留的9%。
    "蘇夜，停手！"陸燼突然衝過去，時淵之刃的虛影在他身後浮現，"融合會觸發吞噬程序的最終階段！"
    "來不及了。"淩蘇夜抬頭，她的眼白爬滿血絲，卡麵上的金紋與鏽色終於糾纏成一個漩渦，"看界麵。"
    陸燼低頭。
    【基因改寫進度】不知何時跳到了33%，但下方多了一行新提示：【熵寂卡牌融合進度68%·檢測到反向吞噬可能】。
    他忽然明白淩蘇夜為什麽堅持——鏽色孢子裏的世界樹能量在侵蝕她們，可她們的本源力量也在反蝕那團外來的"鏽"。
    沈璃的時之力突然暴漲。
    實驗室的時間徹底倒轉，連空氣裏的鏽霧都開始凝結成實體，重新鑽進陳淵體內。
    少女的銀白瞳孔裏閃過初代使徒的虛影，她抓住陸燼的手腕，將時之碎片按在他掌心："用你的因果推演，把我們的力量串成鎖鏈。"
    淩蘇夜咳出一口黑血，卻笑了。
    她掌心的卡牌終於完全融合，黑與金的光在她身周流轉，像極了宇宙誕生時的混沌："陸燼，你說過要製定最完美的卡牌組合技。"她將染血的卡牌拋向空中，"現在，該我們當底牌了。"
    陸燼望著兩張散發不同光芒的卡牌，又看向逐漸凝實的陳淵——那男人的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指了指他腕間的時淵法典。
    界麵上的紅色警告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行金色數據：
    【時淵法典·因果鏈連接中】
    【熵寂卡牌·湮滅力共鳴中】
    【時之碎片·輪回源鎖定中】
    密室外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陸燼深吸一口氣，時淵法典在他身後展開成半透明的書頁，每一頁都流轉著星河般的光。
    他看向左右——沈璃的銀白瞳孔裏有銀河倒轉，淩蘇夜的身周翻湧著混沌之氣，三個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形成一個閃爍的三角。
    "背靠背。"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穩得像錨。
    時淵法典的書頁突然全部展開，熵寂卡牌的光與沈璃的時之碎片同時亮起。
    門外傳來金屬碰撞的巨響，像是鏽痕軍團的先鋒已經撞開了第一層門。
    而在他們腳下，三簇不同顏色的光正在地麵交織，勾勒出一個古老的三角陣型。
    三人背靠背的瞬間，地麵的三角陣型突然泛起刺目強光。
    時淵法典的書頁"唰"地插入金屬地麵，帶起一串火星；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砸進光陣中心，黑金色光流如活物般竄向沈璃腳邊——那裏時之碎片正懸浮著，銀白流光與黑金色交織成螺旋，在三人腳下凝成旋轉的星圖。
    陸燼視網膜上的【法則重構進度】開始以2%/秒的速度攀升，37%的數字還在跳動。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門外鏽痕軍團的撞擊聲——每聲撞擊都讓陣型邊緣泛起漣漪，像水麵被石子砸中。
    沈璃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溫度低得驚人，他轉頭，正看見少女銀白瞳孔裏翻湧著星軌，發梢竟結出細小的冰晶："時間流速...在法則重構區被壓縮了。"她的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現在外界過一秒，我們這裏能爭取三秒。"
    "足夠了。"淩蘇夜的回答裹著血沫。
    她脖頸處的碳化皮膚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淡金色血管，與熵寂卡牌上的金紋同頻跳動。
    黑金色光流順著她的手臂鑽入陣型，在星圖中心凝成漩渦，"看陳淵。"
    陸燼的後頸瞬間繃直。
    陳淵的虛影本已透明如霧，此刻卻突然扭曲成褶皺——鏽色能量像無數細針從他體內竄出，在虛空中紮出蜂窩狀的小孔。
    那男人的嘴角溢出黑色血珠，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早說過...黑市的貨要還的。"他抬起手，腕間的黑市紋章碎片突然裂開，一道幽藍光芒從中衝出，在半空凝成一行血字："要打破閉環必須...用觀測者自身作為新法則的錨點。"
    "初代使徒的遺言！"沈璃的銀白瞳孔驟縮，時之碎片在她掌心劇烈震顫，"觀測者...是我們？"
    "不。"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鏽痕能量溯源】的紅色提示，他盯著陳淵體內翻湧的鏽色，喉結滾動，"是我。"時淵法典的書頁在他身後瘋狂翻動，每一頁都映出程硯操控鏽痕軍團的畫麵——那些鏽色孢子裏，藏著他作為觀測者被植入的權限代碼，"陳淵早把權限種進了我的基因鏈，所以鏽痕能侵蝕我...也隻有我能反向吞噬它。"
    話音未落，陳淵的虛影突然被鏽色能量撕碎。
    陸燼瞳孔收縮，看見最後一縷意識殘光鑽進紋章碎片，那男人的口型分明在說："動手。"
    "陸燼！"淩蘇夜突然抓住他的另一隻手，熵寂卡牌的溫度透過掌心灼燒著他的神經，"界麵！"
    他低頭，【法則重構進度】停在了49%，下方跳出猩紅對話框：【檢測到鏽痕閉環核心·是否將其轉化為新法則防禦層？
    代價：觀測者權限永久綁定】。
    陸燼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時淵法典的邊緣——這東西從激活那天起就在告訴他，觀測者權限是枷鎖，是程硯用來監控輪回的眼睛。
    可此刻對話框的選項欄裏，"是"的按鈕正泛著混沌紀元的古銅色光芒。
    "沈璃，時之力還能維持多久？"他突然開口，聲音穩得像是精密儀器。
    少女咬著唇計算，銀白瞳孔裏的星軌轉速加快："最多...七十秒。"
    "蘇夜，熵寂共鳴的臨界點在哪？"
    "68%融合度。"淩蘇夜的指尖抵住他後頸，黑金色光流順著脊椎竄入大腦，"現在已經65%，再拖三秒就會爆體。"
    陸燼閉了閉眼。
    他想起第一次激活時淵法典時，界麵上跳動的"因果推演失敗"；想起沈璃在古籍堆裏抬頭衝他笑，說"這次換我當你的時間錨點"；想起淩蘇夜在熵寂風暴裏拽著他的手腕，血滴在卡牌上綻開的花。
    觀測者權限的代價像根刺紮進心髒，但更疼的是——如果不轉化，鏽痕閉環會在七十秒後吞噬整個宇宙，包括他們。
    "確認轉化。"他對著界麵說出指令，時淵法典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地麵的鏽色紋路如活物般竄向他，在皮膚表麵爬成暗金色鎖鏈，又被法典書頁吸入，每一道鏽痕都在書頁上烙下新的法則條文。
    【法則重構進度】開始瘋狂跳動：52%→67%→81%！
    "陸燼！"沈璃的驚呼帶著哭腔。
    陸燼轉頭，正看見少女的銀白瞳孔裏，原本順時針旋轉的星軌突然開始逆轉，暗褐色紋路像裂痕般從瞳孔邊緣向中心蔓延，"我的時之力...在被改寫！"
    同一時間，淩蘇夜的熵寂光流突然紊亂。
    她的黑金色長發根根豎起，皮膚下浮現出與沈璃同款的暗褐紋路，從手腕開始向心髒攀爬："這是...鏽痕的因果律侵蝕？"
    地麵的星圖開始數據化分解。
    金屬地板像被撒了一把碎玻璃，裂痕裏滲出淡藍色數據流；空氣在三人周圍凝成像素塊，門外鏽痕軍團的撞擊聲突然變得失真，像老式磁帶卡帶的雜音。
    陸燼的界麵彈出【空間法則崩潰】的提示，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兩位女孩身上——沈璃的時之碎片正在融化，銀白光芒被暗褐紋路吞噬；淩蘇夜的熵寂卡牌出現蛛網裂紋，黑金色光流正順著裂紋外泄。
    "堅持住。"陸燼的聲音突然放輕，他抽出被兩人攥住的手，分別按在她們後頸。
    時淵法典的書頁突然分出兩道光帶，一道裹住沈璃的手腕，一道纏住淩蘇夜的手臂，"我在給你們注入時淵法則...撐過最後19%。"
    【法則重構進度：91%→95%→99%】
    界麵的金色提示剛跳到100%，整個空間突然陷入絕對的寂靜。
    陸燼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戰鼓，看見沈璃的暗褐紋路在時淵光帶裏掙紮，看見淩蘇夜的卡牌裂紋被黑金色光流重新粘合。
    門外的鏽痕軍團撞擊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古老、更龐大的震動，像宇宙在伸懶腰。
    "成功了？"淩蘇夜喘息著，她的瞳孔裏暗褐紋路退到了邊緣，"界麵顯示..."
    "不。"沈璃突然抓住陸燼的衣角。
    她的銀白瞳孔裏，那道暗褐裂痕雖然變淺，卻始終沒有消失，反而在時之力的感知中，正以極慢的速度...改變著她對時間的掌控軌跡。
    少女的指尖微微發抖，聲音輕得像歎息："我的時之力...好像被什麽東西...重新編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