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生疼。
    淩蘇夜腳邊的維度裂縫正以指甲生長的速度擴張，寒氣裹著鐵鏽味湧出來，刮得他眼角生疼。
    他盯著她掌心翻湧的黑金色能量，那本該是熵寂卡牌吞噬敵方戰力時的穩定流態，此刻卻像被攪渾的墨池，與她血管裏爬向心髒的鏽色紋路絞成亂麻。
    "蘇夜！"沈璃的指尖剛觸到淩蘇夜垂落的袖口，就被陸燼拽得一個踉蹌。
    他能感覺到小姑娘手腕在發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可他更清楚——那道裂縫裏滲出的能量波動，連他時淵法典的銀芒都壓不住。
    "別碰她。"他的聲音比裂縫裏的寒氣還冷，目光卻黏在淩蘇夜蒼白的臉上。
    她睫毛上凝著細汗，染血的嘴角還掛著那抹淡笑，像極了三個月前在實驗室，她舉著被咖啡漬染花的論文說"數據不會騙人"時的模樣。
    可現在她瞳孔裏的光在散，像快燃盡的燭芯。
    界麵紅光炸得他視網膜發疼。
    【熵寂卡牌融合度：23%】
    【鏽痕閉環能量：92%（臨界值）】
    【觀測者權限剩餘：7%】
    最後一行字剛跳出來，陸燼突然捂住胸口。
    時淵法典在他心口灼燒，皮膚下有細碎的金屬觸感沿著血管攀爬，從指尖開始，到手腕，再到小臂——他的血液在金屬化。
    "是鏽痕孢子。"淩蘇夜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精準撞進他意識裏。
    她垂眸看向自己正在結晶的手背，黑金色能量順著結晶的縫隙漏出來，"它們在改寫觀測者的底層代碼...你之前說數據不會騙人，現在..."她抬眼，眼尾的紅痕像被血浸過，"數據在騙你。"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沈璃破譯的殘卷突然在記憶裏炸開——初代時之使徒說"觀測者意識是輪回的錨"，可現在這錨正在被鏽痕孢子啃噬。
    他想起剛才湧入沈璃眼底的那些記憶光粒，沈璃遞蜂蜜時泛紅的耳尖，淩蘇夜白大褂上的咖啡漬，陳淵拍他肩膀時的痞氣...原來不是傳承，是誘餌。
    "小璃！"他突然轉身抓住沈璃的手腕，時之力的熱意順著接觸點湧進他掌心。
    沈璃被他捏得輕呼一聲，瞳孔裏的金光卻更盛，"用你的時之卡牌，凍結時空。"
    "可上次我隻能凍0.0001秒..."
    "凍！"
    沈璃的指尖在虛空中劃出金色弧光。
    那是比眨眼還短的刹那。
    陸燼的意識卻在這刹那被拉長——他看見鏽痕孢子像黑色的藤蔓，順著他們交纏的記憶鏈瘋狂生長，每根藤蔓上都掛著微小的全息投影：是他在修複青銅器時的側影，是淩蘇夜在黑板上寫公式的背影，是沈璃蹲在古籍堆裏啃包子的模樣。
    這些投影被拆解成數據流，重新編織成一個...人？
    【閉環重啟倒計時：17秒】
    界麵的提示音像重錘敲在顱骨上。
    時空恢複流動的瞬間，沈璃踉蹌著撞進他懷裏，發頂的碎發沾著冷汗："它們...在拿我們的記憶造完美觀測者。
    陸燼，那東西的臉..."她攥緊他衣角，"和你一模一樣。"
    陸燼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能感覺到金屬化的血液已經漫到胸口，時淵法典的銀芒在皮膚下掙紮，像困在琥珀裏的螢火蟲。
    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維度裂縫"轟"地撕開半人高，寒霧裏隱約露出猩紅的鱗片——是熵寂軍團的先遣獸。
    "權限轉移完成了。"淩蘇夜突然笑出聲，她的聲音裏混著兩種音調，一種是她的，另一種沙啞得像生鏽的齒輪，"現在，觀測者該換..."
    "閉嘴！"陸燼吼得喉嚨發疼。
    他扯下脖子上的法典掛墜，銀芒裹著因果律紋路劈向那道裂縫。
    可金屬化的右手剛觸到能量，就傳來刺啦的電流聲——他的能力在失效。
    倒計時跳到10秒時，淩蘇夜的身體開始透明。
    她的指尖突然抓住陸燼的手腕，金屬化的皮膚被她凍得發疼，卻聽見她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去陳淵的黑市倉庫...最裏麵的檀木盒..."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就像被按了快進鍵的錄像帶，迅速坍縮成一團黑金色光粒，被裂縫吞噬。
    陸燼的界麵突然黑屏。
    再亮起時，所有數據都在瘋狂跳動，唯有【觀測者權限剩餘：1%】像把利刃紮進他眼睛。
    沈璃拽著他的袖子哭出聲，時之力不受控地在周圍凝結出冰花，可他盯著那道還在擴大的裂縫，突然聞到一縷熟悉的檀木香。
    是陳淵常用的熏香。
    他猛地轉頭。
    虛空中不知何時浮起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穿著陳淵常穿的墨綠唐裝，手裏捏著枚鏽跡斑斑的骰子。
    影子抬頭看向他，嘴角勾起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拇指輕輕一彈——
    骰子劃著銀弧，沒入正在閉合的維度裂縫。
    倒計時跳到3秒時，陸燼聽見自己金屬化的心髒發出"哢"的一聲。
    他望著沈璃哭花的臉，突然想起三天前她破譯的殘卷最後一句："當觀測者成為被觀測者，輪回的鑰匙...在記憶的裂縫裏。"
    而那枚鏽跡骰子墜落的方向，正對著他們交握的雙手。
    陳淵的虛影在維度裂縫閉合前突然凝實。
    墨綠唐裝的紋路從半透明轉為繡金暗紋，連袖口沾著的陳年茶漬都清晰可見。
    他捏著鏽跡骰子的指節泛白，可唇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卻比任何時候都真切："陸老板，賭局終局——"骰子在他掌心轉出銀弧，"選成為閉環的觀測者，還是被格式化的棋子？"
    陸燼的金屬化手臂突然抽搐。
    他望著陳淵瞳孔裏翻湧的數據流——那不是人類的眼睛，是無數卡牌碎片拚湊的星圖。
    三天前陳淵拍他肩膀時說"黑市倉庫最裏麵的檀木盒"的觸感突然竄進神經，原來那不是兄弟間的隨意調侃，是用命做的倒計時。
    "小璃！"他猛地轉身，沈璃的眼淚正砸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
    小姑娘的睫毛上凝著冰晶，時之力不受控地在指尖凝成金色細流，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陸燼扯開她頸間的時之卡牌掛墜，法典的銀芒與卡牌的金光在掌心相觸的瞬間，界麵紅光炸成血霧——
    【因果律武器共鳴率：99%】
    "忍著！"他將法典尖端抵住卡牌紋路，金屬化的血液順著接觸點滲進卡牌縫隙。
    沈璃的指尖瞬間泛起銀金交織的光，疼得倒抽冷氣，卻死死攥住他手腕："陸燼你瘋了！
    時之卡牌會......"
    "會把我們的記憶當燃料。"陸燼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但鏽痕孢子要的就是完美觀測者，而完美觀測者需要......"他盯著沈璃眼底閃過的記憶光粒——是方才時空凍結時，那些被拆解成數據流的全息投影，"需要我們共同的記憶做模板。"
    沈璃突然睜大眼睛。
    她看見自己的時之力順著法典紋路倒流，在陸燼胸口的位置與金屬化的血液相撞。
    鏽色紋路原本正順著他血管攀爬，此刻卻像被潑了沸水的藤蔓，滋滋作響著逆向分解。
    界麵的紅光褪去，【鏽痕閉環能量】的數字開始暴跌：87%、72%、59%......
    "好手段。"陳淵的聲音突然發悶。
    他手裏的骰子裂開蛛網紋，虛影邊緣開始泛起雪花點，"用觀測者的記憶當防火牆......但你忘了——"
    一道黑金色的光刃突然撕裂虛空。
    是淩蘇夜的熵寂能量。
    陸燼的呼吸卡在喉嚨裏。
    那團本該被裂縫吞噬的光粒正從虛空中湧回，黑金色能量裹著細碎的冰晶，精準纏上沈璃指尖的時之力。
    兩種能量在半空相撞的刹那，空間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克萊因瓶的光影浮現在兩人之間，內與外、正與反的界限被無限折疊。
    "蘇夜！"沈璃的眼淚混著金光落進能量團裏。
    時之力突然暴漲，金色光帶像活過來的蛇，順著熵寂能量的紋路遊走。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量子糾纏率】的數字從0%飆升至93%，連【觀測者權限剩餘】都開始回升：3%、5%、8%......
    陳淵的虛影發出尖嘯。
    他的唐裝開始破碎，露出底下翻湧的黑色數據流："不可能......熵寂軍團的先遣獸已經......"
    "已經被你當誘餌了。"陸燼的金屬化手臂終於恢複知覺。
    他抽出時淵法典，銀芒裹著因果律紋路劈向陳淵胸口，"三天前你讓我去黑市倉庫，不是給我留後手，是給鏽痕孢子留陷阱——你早知道它們會用我們的記憶造觀測者，所以用檀木盒裏的骰子當錨點。"
    陳淵的虛影被劈成兩半。
    他的半張臉還維持著玩世不恭的笑，另一半卻露出卡牌碎片拚湊的骨骼："你猜......為什麽是"完美觀測者"？"
    回答他的是沈璃的時之力。
    金色光帶突然穿透克萊因瓶，在熵寂能量裏攪出漩渦。
    陸燼看見淩蘇夜的影子在漩渦中心一閃而過——她的白大褂沒有染血，瞳孔裏的光穩穩燃燒，正對著他和沈璃的方向伸手。
    "抓住我！"沈璃突然拽著他撲向能量漩渦。
    時之力與熵寂能量的交織處泛起幽藍光暈，像極了莫比烏斯環的無限循環。
    陸燼的界麵最後一次閃爍，【因果律武器共鳴率：100%】的提示後，所有數據突然清零。
    而在意識陷入黑暗前，他聽見陳淵破碎的聲音混著淩蘇夜的輕笑："觀測者的悖論......從來不是選什麽......"
    沈璃的時之力與熵寂能量的糾纏處，幽藍光暈正沿著看不見的軌跡緩緩轉動——那是莫比烏斯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