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是被刺痛感拽回現實的。
    意識像被泡在冰鹽水裏，每根神經末梢都在跳著尖銳的疼。
    他睫毛顫了顫，首先撞進瞳孔的是沈璃的側臉——她的發梢沾著細碎的金芒，眼淚正砸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燙得他後槽牙都跟著發酸。
    "界麵！"他本能地在心底喊了一聲。
    淡藍色的數據流立刻在視網膜上鋪開。
    最醒目的紅色警告條正在瘋狂閃爍：【鏽痕閉環底層代碼暴露率：78%→81%→85%】，下方的注釋框裏，時淵法典的青銅紋路正在滲出暗紫色熒光，那是他三天前在敦煌石窟拓下的鏽痕孢子紋路。
    "小璃？"他啞著嗓子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
    沈璃猛地抬頭，眼尾的淚痣跟著抖了抖。
    她的指尖還纏著金色光帶，那些本該用來凍結時空的時之力此刻正和淩蘇夜的黑金色能量絞成麻花——莫比烏斯環的光暈在兩人之間流轉，內與外的界限被拉成半透明的絲，連空氣都泛著詭異的虹彩。
    "陸燼！
    你醒了？"沈璃的手在他掌心裏攥得發緊，"蘇夜的熵寂能量在逆補時之力的缺口，可鏽痕閉環的代碼......"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目光掃過他手臂上正在浮現的暗紫紋路，"它們在往你法典裏鑽！"
    陸燼這才注意到，那些從克萊因瓶裂縫裏湧出來的鏽色光粒，不知何時已順著他的血管爬上皮膚。
    他低頭看向左手，時淵法典正懸浮在掌心，封皮上的"時淵"二字泛著血光，每一道鏽痕紋路都像活物般蠕動，正將他體內的能量一絲絲抽進法典核心。
    "觀測者權限覆蓋進度：43%。"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需要鏽痕閉環完整代碼作為燃料。"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陳淵塞給他的檀木骰子還在口袋裏，此刻正隔著布料燙得他生疼——那根本不是什麽黑市老物件，是初代使徒用來錨定輪回的因果錨點。
    陳淵早就算準了鏽痕孢子會利用他們的記憶製造觀測者，所以用骰子引鏽痕入甕，卻沒算到......
    "看那邊！"淩蘇夜的聲音突然傳進來。
    陸燼順著她的目光轉頭。
    空氣裏浮起細碎的銀斑，像有人撒了把星屑在莫比烏斯環邊緣。
    那些銀斑越聚越多，逐漸勾勒出人的輪廓——白須老者，身著褪色的青銅甲胄，眉心一點朱砂紅得刺眼，正是古籍裏記載的初代混沌使徒。
    "是意識殘影......"沈璃的時之力突然晃了晃，"鏽痕閉環的代碼暴露，觸發了使徒的殘留意識！"
    老者的目光掃過三人，嘴唇開合間，陸燼的界麵自動彈出翻譯："後世的孩子們......你們打破了觀測者悖論。"他的聲音像古鍾震顫，震得陸燼耳骨發麻，"但鏽痕閉環的根須已紮進多元宇宙的骨髓，要斬斷它......"
    "需要時淵法典吞噬鏽痕紋路，覆蓋觀測者權限。"陸燼接口，他盯著界麵上飆升至92%的代碼暴露率，喉嚨發緊，"而我......是燃料。"
    沈璃的手指猛地掐進他手背："不行！
    你之前為了救我已經數據化過一次，再這麽下去......"
    "沒時間了。"陸燼扯出個笑，他能感覺到法典在掌心發燙，那些鏽痕紋路正順著他的血管往心髒鑽，"你看蘇夜的熵寂能量——她在逆熵，用自己的生命力補時之力的消耗。"他側頭看向淩蘇夜，後者的白大褂已經褪成半透明的虛影，瞳孔裏的光正在肉眼可見地暗下去，"我們三個，總得有一個當火把。"
    淩蘇夜突然笑了，她的指尖凝出熵寂卡牌，黑金色的能量在卡麵流轉："陸大修複師什麽時候這麽煽情了？"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精準刺穿所有嘈雜，"看好了——"
    話音未落，她突然握住沈璃的後頸，將熵寂卡牌猛地按進沈璃後背！
    沈璃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金色時之力如被潑了熱油般炸開。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熵寂能量融合率】從0%竄到67%，沈璃後背浮現出黑色的荊棘紋路，正順著她的脊椎往四肢蔓延。
    "蘇夜你瘋了！"沈璃想掙開，卻被淩蘇夜用最後的力氣扣住手腕。
    "用我的熵寂軍團當新法則的錨點。"淩蘇夜的虛影開始模糊，她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鏽痕閉環要的是觀測者悖論的答案......我們給它新的法則。"她抬頭看向陸燼，眼尾揚起熟悉的傲嬌弧度，"愣著幹什麽？
    灌鏽痕！"
    陸燼的界麵彈出【觀測者權限覆蓋完成：100%】的提示。
    幾乎同一時間，他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能看見血管裏流動的淡藍色數據流。
    時淵法典發出刺目銀光，所有鏽痕紋路被吸入法典核心，封皮上的"時淵"二字重新變得清澈，流轉著創世初期的混沌微光。
    初代使徒的殘影突然化作漫天星屑，融入法典。
    陸燼聽見古老的歎息在耳邊回蕩："後世的孩子們......願你們的法則，永不輪回。"
    沈璃的時之力與熵寂能量的糾纏處，莫比烏斯環的光暈突然暴漲。
    陸燼感覺自己正在被分解成數據，意識卻異常清醒——他看見沈璃後背的黑色荊棘正在生長，每根刺都纏著時之力的金芒；看見淩蘇夜的虛影最後一次對他眨眼，然後徹底消散在能量漩渦裏；看見時淵法典懸浮在半空，封皮上浮現出新的紋路，那是三個交疊的莫比烏斯環。
    "抓住我！"沈璃的哭腔穿透所有雜音。
    陸燼想應，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成數據流。
    他最後看了眼界麵，新的提示正在閃爍：【新法則構建進度：37%】。
    而在他們頭頂的虛空裏，原本被陳淵引出來的鏽痕孢子突然開始劇烈震動，那些暗紫色的顆粒正在聚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隱約能看見......
    "轟——"
    劇烈的震動突然撕裂空間。
    陸燼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聽見沈璃的尖叫混著金屬摩擦聲："陸燼！
    鏽痕孢子......它們在組成鏡像戰場！"
    陸燼是被電流般的刺痛扯回意識的。
    他的視網膜上，時淵界麵的數據流正瘋狂翻湧，淡藍色的數字像被颶風卷著的碎紙片——【鏡像戰場坍縮進度：32%→57%】，而在視野邊緣，沈璃的時之力光帶正絞著最後一絲金芒，她的發梢沾著鏽色碎屑，指尖深深掐進自己掌心，血珠混著金色能量滴落，在半空凝成細小的莫比烏斯環。
    "陸、陸燼？"沈璃的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像浸在冰水裏的銀鈴。
    她跪坐在他身側，後背那道由淩蘇夜注入的黑金色荊棘正順著鎖骨往脖頸攀爬，每根刺尖都滲出幽光，"戰場...在吃我們的能量！"
    話音未落，空氣裏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燼勉強撐起上半身，這才看清所謂的"鏡像戰場"——原本懸浮的鏽色孢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縮，暗紫色光粒聚成漩渦，中心處一張半透明的卡牌正在成型。
    卡牌邊緣爬滿青銅刻痕，背麵印著陳淵常戴的黑市紋章，此刻那枚殘缺的紋章突然泛起幽藍，古老符文如活物般遊出：【觀測者循環已破】。
    "陳淵那老狐狸..."陸燼低笑一聲，喉間卻泛起腥甜。
    他摸到口袋裏的檀木骰子，此刻骰子表麵正裂開蛛網紋，溢出的微光與卡牌上的符文連成線——原來陳淵早把因果錨點嵌進了黑市紋章，就等鏽痕閉環暴露的這一刻。
    "後世的孩子。"
    沙啞的嗓音從漩渦中心傳來。
    陸燼抬頭，初代使徒的殘影正從卡牌裏浮起，他眉心的朱砂紅得刺眼，甲胄上的鏽跡卻比三天前淡了幾分，"鏽痕核心在此。"
    老人攤開手，一顆暗紫色晶體懸浮在他掌心，晶體內部流轉著星河般的光帶，正是三天前陸燼在敦煌石窟拓下的鏽痕孢子核心。
    "新法則需要觀測者的自由意誌..."老人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陸燼握著時淵法典的手上，"不是選擇，而是創造。"
    晶體突然脫離他的掌心，朝陸燼飛來。
    陸燼本能地抬手去接，指尖剛觸到晶體表麵，界麵立刻彈出刺目的紅標：【鏽痕核心兼容性：91%】，下方注釋瘋狂滾動：【需活體能量注入/需時之力錨定/需熵寂轉化】。
    "蘇夜！"沈璃突然轉頭，她後頸的荊棘已爬上耳尖，"你的熵寂能量還剩多少？"
    淩蘇夜的虛影正半跪在莫比烏斯環邊緣，她的白大褂幾乎透明，能看見底下若隱若現的黑色能量脈絡。
    聽見呼喚，她抬頭笑了，眼尾的傲嬌弧度仍在，隻是眼底的光比剛才更暗了幾分："夠把這破核心燒成灰。"
    陸燼的界麵突然跳出【淩蘇夜生命體征：23%】的提示。
    他喉結動了動，正要開口，沈璃已經抓住他的手腕，將自己掌心的金色時之力按在他手背上："我能撐住時之力的錨定——上次你數據化救我，這次換我。"
    她的掌心滾燙，陸燼能感覺到時之力正順著血管往他心髒鑽，像一團燒紅的金線。
    與此同時，淩蘇夜的虛影突然消散，再出現時已站在他另一側，黑金色能量如活物般纏上他的手臂："陸大修複師，閉眼。"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能量融合進度】從0%開始飆升：5%、17%、39%...他能聽見自己血管裏的數據流在轟鳴，能看見沈璃的眼淚砸在他手背，燙得皮膚泛起紅痕；能感覺到淩蘇夜的能量像冰涼的蛇，正順著他的脊椎往法典鑽——那是她用最後的生命力在轉化鏽痕核心的暴戾。
    "疼嗎？"沈璃抽噎著問，拇指輕輕擦過他眼角的淚。
    陸燼想搖頭，卻發現自己的臉已經開始透明。
    他低頭看向時淵法典，封皮上的"時淵"二字正吸收著三人的能量，鏽痕核心的暗紫色晶體被吞入書脊，原本蠕動的鏽痕紋路突然靜止，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界麵彈出新提示：【卡牌文明輪回終止驗證：啟動】。
    初代使徒的殘影突然笑了，他的身影開始消散，聲音卻清晰如鍾："去創造吧...你們的法則，不會再有輪回。"
    話音未落，陸燼的界麵炸開刺目的金光。
    【卡牌文明輪回終止：100%】的提示占據整個視野，鏽痕核心的暗紫色光粒突然崩解，化作金色與黑色的光雨，金色是時之力的溫暖，黑色是熵寂的沉穩，兩種光雨交織著升上天空，將整片虛空染成虹彩。
    "成功了？"淩蘇夜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的虛影重新凝實，卻比之前更淡了幾分，"那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睡。"沈璃立刻抓住她的手，眼淚混著光雨砸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你答應過要教我量子物理題的。"
    淩蘇夜笑了，剛要開口，空氣裏突然傳來陳淵玩世不恭的笑聲。
    三人抬頭，隻見數據流中浮著半張模糊的臉，正是陳淵的輪廓："小陸啊，說好的因果錨點報酬...下次黑市拍賣會，記得給我留三瓶82年的星塵酒。"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被光雨卷走，隻餘下一串漸弱的笑聲。
    陸燼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皮膚已經恢複正常，時淵法典安靜地躺在掌心，封皮上的三個莫比烏斯環泛著柔和的光。
    他側頭看向沈璃，卻見她正盯著自己的掌心發呆，睫毛上還掛著淚。
    "小璃？"他輕聲喚。
    沈璃猛地抬頭，手指慌亂地蜷起，將掌心藏在身後："沒、沒事！
    就是...有點累。"
    她的耳尖泛紅，可陸燼還是瞥見了——在她掌心的紋路裏，有一滴黑色黏液正緩緩滲出，像一滴凝固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