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裏的光雨還未完全消散，金色與黑色的光斑仍在三人發梢跳躍。
    陸燼剛要抬手替沈璃擦掉睫毛上的淚，便見她突然攥緊手掌後退半步，指縫裏滲出的黑色黏液在光中泛著詭異的幽藍。
    "小璃？"他聲音發沉，戰力界麵在視網膜上驟然亮起，數據流像被攪亂的星河般瘋狂閃爍。
    沈璃的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可她垂眸時睫毛顫抖的頻率，比剛才抱著淩蘇夜哭時快了三倍——這是她撒謊前的習慣性小動作。
    "真的沒事......"沈璃的尾音被陸燼扣住手腕的力道截斷。
    他指腹碾過她掌心的紋路，那滴黏液突然像活物般蜷縮，順著他的皮膚往血管裏鑽。
    界麵彈出刺目的橙紅警告：【檢測到外來量子態物質入侵】。
    "凍結時空。"陸燼低喝。
    沈璃渾身一震，眼尾的淚痣隨著瞳孔收縮泛起銀光——這是時之卡牌啟動的征兆。
    0.001秒的停滯像一塊透明玻璃罩子，將三人的動作釘在虛空中。
    陸燼看見沈璃的掌心在停滯的時空裏裂開蛛網紋，黑色黏液正滲出更細的絲線，每根絲線上都纏著細碎的光粒，那是她記憶數據的具象化投影。
    界麵突然展開全息投影，滾動的代碼在三人之間形成光牆：【鏽痕閉環底層代碼碎片×記憶數據量子糾纏率：37%】。
    沈璃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那些代碼，停滯的時空裏，她的聲音像被拉長的琴弦："這些......是我在輪回裏丟失的記憶片段。"她的喉結動了動，"每次重啟前，我總會忘記重要的事......原來它們被鏽痕鎖在代碼裏。"
    時空重新流動的瞬間，陸燼的左臂突然傳來灼燒感。
    他扯開袖口，金屬化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暗紅色血液裏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小瓶子——克萊因瓶結構，瓶口與瓶底在四維空間裏首尾相接。
    界麵跳出新提示：【血液量子疊加態：現實重構中】。
    "鏽痕孢子。"陸燼捏起一滴血液，指腹能摸到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一種是溫熱的真實，另一種是冰冷的虛幻。
    他想起初代使徒消散前說的"創造新法則"，喉間突然發苦——原來終止輪回不是終點，而是鏽痕換了更隱秘的寄生方式。
    "不止你們。"淩蘇夜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她原本透明的虛影已徹底凝實，可左腕處的熵寂卡牌正在分解，黑色能量化作納米絲線鑽進她的皮膚，在瞳孔裏織出一個旋轉的莫比烏斯環，"我的卡牌在自主讀取意識波頻。"她抬手按住太陽穴，"它們在模仿......我們的思維模式。"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陳淵的通訊標記，是一段未發送的語音："黑市密室坐標已同步，記得帶星塵酒——如果你們還能......"語音戛然而止，末尾是數據流被撕碎的刺啦聲。
    他看向沈璃，後者正盯著掌心逐漸變淡的黑絲，睫毛上的淚已經幹了，卻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青痕；再看淩蘇夜，她瞳孔裏的莫比烏斯環轉得更快了，納米絲線順著她的血管爬向心髒位置。
    "去陳淵的密室。"陸燼扯下外套裹住沈璃發涼的肩膀，"他留的密室有隔絕因果律的屏障，至少能爭取時間。"
    沈璃沒有反駁，隻是攥緊他衣角的手指微微發抖。
    淩蘇夜摸出兜裏的量子通訊器，按亮的瞬間屏幕上跳出一行血字：【密室已激活】。
    三人穿過光雨飄落的區域時，陸燼聞到空氣中有股焦糊味——是鏽痕孢子在灼燒現實與虛幻的邊界。
    推開通往黑市密室的暗門時，沈璃突然頓住腳步。
    她掌心最後一絲黑絲融進密室的金屬牆壁，牆麵上泛起幽藍的光紋，像某種古老的符文正在蘇醒。
    陸燼剛要開口，牆麵突然泛起全息投影的漣漪，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光霧裏走出——是初代使徒，他的眼神比記憶中更清晰，嘴角帶著他們曾見過的、說"去創造吧"時的笑意。
    "看來......"陸燼的聲音被投影的啟動音截斷。
    沈璃攥著他的手突然收緊，淩蘇夜的納米絲線在指尖凝成尖刺，三雙眼睛同時盯著牆麵逐漸清晰的光影。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密室天花板，一滴黑色黏液正從通風口滲出，在地麵摔成更小的液滴，每一滴裏都映著三張緊繃的臉。
    金屬暗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牆麵全息投影的光暈驟然收縮成一個光點。
    初代使徒的身影從中踏出時，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發疼——這不是記憶裏那個在末日裂隙前消散的模糊剪影，他的瞳孔裏跳動著和沈璃眼尾淚痣一樣的銀光，連袍角的鏽痕紋路都與時淵法典扉頁的暗紋完全重合。
    "觀測者意識已成為新閉環的錨點。"投影的聲線帶著電流雜音，卻精準地刺進三人耳中。
    沈璃的指尖在陸燼掌心蜷縮成小團，她眼尾的銀光突然明滅不定，像被風吹亂的燭火；淩蘇夜的納米絲線在袖口翻湧，原本凝實的身影又泛起虛透明，那是熵寂能量與空間法則產生排斥的征兆。
    陸燼的戰力界麵瘋狂閃爍著橙紅警告，數據流在初代使徒腳下織成蛛網：【投影源：時淵法典核心代碼×密室隔絕屏障】。
    他突然想起陳淵說過黑市密室的建造材料——是用十二位輪回者的骨血澆築的因果律絕緣體，而初代使徒的意識能穿透這種屏障，隻能說明...
    "法典。"他低喝一聲，反手將時淵法典拍向密室中央的鏽跡卡牌陣列。
    青銅質地的法典剛觸碰到陣列中心的凹槽，整個密室便發出金屬扭曲的**。
    界麵紅光炸成一片，新的警告幾乎要灼傷視網膜：【鏽痕餘燼正在同步多元宇宙的熵寂軍團，預計抵達時間：00:03:57】。
    "三秒前陳淵的通訊被截斷，現在熵寂軍團定位到這裏。"陸燼扯鬆領口，後頸滲出冷汗。
    他餘光瞥見沈璃正盯著初代使徒的投影，睫毛上那道淡青的淚痕突然泛起幽藍——和她掌心曾滲出的黑色黏液同色。"小璃？"他剛要伸手，便見她的身體突然像被揉皺的紙頁般扭曲。
    沈璃的指尖迸出銀白的時之力光粒，可那些光粒剛飄離皮膚就被染成渾濁的灰黑。
    她的腳踝處浮現出半透明的時空裂隙，像是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往裂隙裏拽她。"陸...燼..."她的聲音被撕成碎片，瞳孔裏的銀光正被某種黏膩的黑色物質覆蓋，"鏽痕...在糾纏我的記憶...和時之力..."
    淩蘇夜突然抓住陸燼的手腕，她的掌心滾燙得驚人，納米絲線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爬向沈璃。"量子糾纏率在飆升！"她的熵寂卡牌在腕間發燙，黑色能量化作細蛇鑽進沈璃的腳踝，試圖抵消那股拉扯力。
    但沈璃的時之力突然暴走，周圍的空氣開始出現雪花狀的時空碎片，最近的牆麵被撕開一道半指寬的裂縫，露出裂縫裏翻湧的暗紫色星雲——維度坍縮的前兆。
    陸燼的界麵彈出新數據：【沈璃意識體量子態分離度：63%】。
    他咬碎後槽牙，時淵法典在陣列中自動翻開，時淵之刃從書頁間凝實，刀刃上流轉的因果律光帶精準纏住沈璃的手腕。"給我回來！"他低吼著拽動光帶，可沈璃的身體卻像浸在水裏的影子，光帶剛觸及她的皮膚就泛起波紋。
    "沒用的。"初代使徒的投影突然開口，他的目光穿過混亂的空間鎖死沈璃，"她的時之力與鏽痕餘燼在量子層麵完成了糾纏，就像兩條首尾相銜的蛇。"投影抬手虛點，沈璃腳踝的裂隙裏突然湧出更多黑絲，那些黑絲裹著她的時之力光粒，在半空織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
    "維度坍縮進度：17%。"淩蘇夜的聲音突然冷靜得反常。
    她的熵寂卡牌完全融進皮膚，左腕浮現出漆黑的齒輪紋路，納米絲線順著齒輪縫隙鑽出，在指尖凝成半透明的能量刃。
    陸燼這才注意到，她瞳孔裏的莫比烏斯環不知何時和沈璃周圍的黑絲紋路重合了——原來熵寂能量早就在讀取鏽痕的波動模式。
    沈璃的身體開始半透明化，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陸燼...我能看見...輪回的起點...和終點..."她眼尾的淚痣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銀光，時之力與黑絲在她體內劇烈碰撞，時空碎片像暴雨般砸向地麵，最近的卡牌陣列被砸出凹陷。
    陸燼的界麵顯示【沈璃生命體征：臨界值】，他的手背上浮現出法典的暗紋，那是因果律推演過度的征兆。
    "蘇夜！"他突然轉頭看向淩蘇夜，時淵之刃的光帶因為用力而泛起裂紋，"熵寂能量能吸收暴走的力量嗎？"
    淩蘇夜沒有回答。
    她盯著沈璃周圍不斷擴大的維度裂縫，納米絲線在掌心聚成漩渦，那漩渦中心隱約能看見宇宙大爆炸般的光色。
    她的喉結動了動，左手按上自己的心髒位置——那裏有根最細的納米絲線，正隨著沈璃的心跳同步顫動。
    "再撐三十秒。"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
    陸燼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牆麵的時鍾，紅色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00:01:22】——熵寂軍團的抵達時間，和維度坍縮到臨界點的時間，完美重合。
    沈璃的身體徹底透明了，隻有眼尾的淚痣還亮著銀芒。
    她的嘴唇動了動，陸燼讀懂了口型："去創造吧"——和初代使徒消散前說的話一模一樣。
    維度坍縮進度條在界麵跳成【49%】的瞬間，淩蘇夜的納米漩渦突然爆發出吞噬一切的黑光。
    那光裹著沈璃的透明身影，順著維度裂縫鑽了進去。
    陸燼感覺自己拽著時淵之刃的手突然一輕，光帶"啪"地斷裂，在半空炸成星塵。
    牆麵投影的初代使徒笑了。
    他的身影開始消散，最後一句話混在維度坍縮的轟鳴裏："觀測者...該醒了。"
    陸燼踉蹌著扶住卡牌陣列，時淵法典在陣中自動合起，封皮上滲出暗紅的血珠——那是他剛才過度使用因果律推演的代價。
    他抬頭看向淩蘇夜，後者正盯著自己掌心的納米漩渦，黑瞳深處翻湧著他從未見過的暗火。
    "蘇夜？"他喚了一聲。
    淩蘇夜緩緩抬頭，她的左腕齒輪紋路正以詭異的節奏轉動，納米絲線順著她的血管爬向心髒，在鎖骨處織成微型的莫比烏斯環。
    她伸出手，指尖的黑光還在輕輕跳動，像某種活物在呼吸。
    "我能撕開維度裂隙。"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冷，卻帶著某種灼燒般的溫度，"但需要...沈璃的時之力。"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新的警告：【熵寂能量異常活躍：可能引發次級維度坍縮】。
    他盯著淩蘇夜眼中跳動的暗火，突然想起初代使徒說的"觀測者意識"——或許從他們撿起時淵法典的那一刻起，所謂的"打破輪回"，不過是另一場更精密的局。
    而在他們頭頂的通風口，那滴黑色黏液早已摔成的小液滴，此刻正順著牆麵的縫隙鑽進卡牌陣列。
    每一滴液滴裏，都映著淩蘇夜掌心那團越燒越旺的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