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的指尖在顫抖。
    時之卡牌表麵的星軌裏，那道鏽紅線又向前爬了半寸，擦過代表"穩定"的銀色節點時，她的太陽穴像被鋼釘猛紮——這不是疼痛，是某種更古老的力量在強行覆蓋她的識海。
    "陸燼，你看這個。"她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將卡牌翻過來。
    原本刻著"時之使徒"的暗紋下，浮現出一行極淡的古文字，像是被鏽跡覆蓋前的最後遺言，"我...我剛才聽見初代使徒的聲音了，在混沌紀元的記憶碎片裏。"
    陸燼的界麵還在瘋狂跳動，【沈璃·穩定度】已經跌至82%。
    他低頭時，看見卡牌背麵的文字正隨著沈璃的體溫滲出微光，那些扭曲的符號竟與他時淵法典裏記載的"輪回密文"有七分相似。
    "鏽痕閉環是卡牌文明的"記憶清除程序"。"沈璃突然說出這句話，聲音裏帶著不屬於她的沙啞，像是兩個靈魂在重疊，"每次文明重啟前，觀測者會用鏽跡覆蓋所有可能打破輪回的變量——比如時之力，比如熵寂...比如你，陸燼。"
    裂隙深處傳來悶響。
    陸燼抬頭，看見十二麵體核心的金色光膜正在剝落，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鏽紅色代碼，像無數條毒蛇在蠕動。
    坍縮進度條已經跳到95%，通風口的黑色黏液裏，鏽跡卡牌的機械瞳孔全部亮起紅光，目標鎖定的箭頭齊刷刷指向沈璃的心髒。
    "必須切斷鏽痕的源頭。"陸燼的指節捏得發白。
    時淵法典在他胸口發燙，那是自激活以來最強烈的共鳴——他突然明白陳淵說的"標好價碼"是什麽意思了：所有觀測者的能力，都是混沌紀元留下的鉤子，現在這鉤子正順著沈璃的時之力往他的法典裏鑽。
    他抽出時淵之刃，刃身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浮現因果推演的藍光。
    當刀尖觸及十二麵體核心的瞬間，法典自動脫離他的識海，懸浮在裂隙中央，封皮上的"時淵"二字迸出萬丈金光。
    "檢測到混沌紀元創世協議。"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全紅警告，全息投影裏浮現出無數流動的代碼，"需要觀測者意識覆蓋原始代碼層，否則時之使徒將被鏽痕完全同化。"
    沈璃的銀霧徹底渾濁了。
    她的眼尾開始浮現鏽紅色紋路，像幹涸的血漬，原本清亮的嗓音變得粗啞："覆蓋代碼層...會要了你的命吧？"
    "閉嘴。"陸燼的聲音冷得像冰錐，可握著法典的手在抖。
    他能看見沈璃識海裏的光繭正在被鏽紅色絲線纏繞，每根絲線都連接著裂隙深處的陳淵虛影——原來陳淵根本不是敵人，他隻是個更老的觀測者，在替混沌紀元拔鉤子。
    "蘇夜！"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突然在掌心炸裂。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脫掉了白大褂，露出左臂的黑色軍團徽記，與手背上的鏽痕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合，"幫我穩住代碼層的熵值！"
    淩蘇夜沒說話。
    她的瞳孔變成了純粹的黑色，那是熵能失控的征兆。
    當鏽痕觸碰到軍團徽記的瞬間，黑色能量突然具象化，在她身側凝成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是個穿著鏽紅色鎧甲的女人，左眼戴著與沈璃同款的銀質眼罩。
    "我的熵寂能力本就是閉環的觀測者權限。"殘影開口時，淩蘇夜的聲音也跟著重疊，"鏽痕不是清除程序，是觀測者的臍帶。
    我們吸著混沌紀元的鏽跡長大，卻以為自己能打破輪回。"
    陸燼的界麵突然安靜了。
    所有跳動的數字凝固在【沈璃·穩定度79%】，裂隙存活時間停在01:34:22，而【平行宇宙存續量】隻剩802——這是最後通牒。
    他深吸一口氣，將時淵法典按進十二麵體核心。
    金色與鏽紅的能量在接觸瞬間爆炸，他的意識被強行拽入代碼海，看見無數光點在眼前飛過，每個光點都是一個被清除的文明記憶。
    最亮的那個光點裏，他看見沈璃在笑，眼尾沒有鏽痕，銀霧像銀河般流淌。
    "陸燼！"沈璃的尖叫刺穿代碼海。
    他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的右手正在透明化——意識覆蓋開始反噬了。
    而陳淵的虛影不知何時逼近了沈璃，鏽跡從他的指尖滲出，正順著時之卡牌的鏽紅線，往沈璃心髒的位置鑽。
    "別碰她。"陸燼的聲音帶著代碼撕裂的雜音。
    時淵法典突然發出轟鳴，刃身的因果推演藍光重新亮起，這次不是十七種截擊方式，而是一種——同歸於盡。
    陳淵的虛影頓住了。
    他望著陸燼透明化的手臂，又看向淩蘇夜身側的殘影，突然笑了，隻是那笑裏多了幾分裂痕："觀測者的遊戲...從來沒有贏家。"
    裂隙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陳淵的虛影開始扭曲，鏽紅色能量從他的七竅湧出，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撕裂。
    陸燼的界麵重新開始跳動，【陳淵·因果律關聯度】一欄的數字正在瘋狂下跌：92%→85%→78%...
    沈璃突然抓住他的手。
    她的時之卡牌上，鏽紅線終於停在離核心半寸的位置，銀霧重新泛起清光。"陸燼，"她的眼尾又出現了淚痣，聲音恢複了往日的軟萌，"你界麵的時間流速...好像正常了。"
    陸燼低頭。
    【裂隙存活時間】正以正常速度跳動：01:35:01→01:35:02→01:35:03。
    【平行宇宙存續量】停在801，不再下跌。
    而陳淵的虛影，已經被鏽紅色能量完全吞沒。
    陳淵的虛影在鏽紅能量中扭曲成碎片時，陸燼右手的透明化突然停滯。
    他盯著界麵上【陳淵·因果律關聯度】歸零的提示，喉結滾動——這不是結束，更像某種規則被強行剝離後的空蕩。
    "看他的紋章！"淩蘇夜突然低喝。
    她身側的熵寂殘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她的皮膚，原本與鏽痕重疊的軍團徽記裂開細縫，一片黑金色碎片從陳淵消散的位置浮起，表麵爬滿蛇形符文，"是黑市拍賣會上他總戴著的碎玉！"
    陸燼的指尖剛觸到那片碎片，時淵法典便發出蜂鳴。
    界麵突然彈出全息投影，那些扭曲的符文竟自動排列成古卡文："你們在強化文明吞噬程序的核心"。
    他的瞳孔驟縮——陳淵之前說的"標好價碼"，原來指的是他們每一次使用觀測者能力，都在給混沌紀元的鏽痕程序"喂食"。
    "所以剛才的反噬..."沈璃攥緊時之卡牌，銀霧在她掌心凝成細流，"是陳淵故意引鏽痕吞噬自己，替我們斷開最後一條供能鏈？"她眼尾的鏽紅紋路正以極慢的速度消退，可聲音裏帶著哭腔——那個總叼著雪茄說"黑市沒有白給的情報"的男人，原來早就把自己當成了祭品。
    裂隙深處傳來金屬扭曲的轟鳴。
    十二麵體核心的鏽紅代碼突然開始倒轉，原本剝落的金色光膜重新覆蓋，像有雙無形的手在改寫最底層的規則。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觀測者意識覆蓋進度】從87%跳到92%，而【沈璃·穩定度】回升至89%，淩蘇夜的熵能數值也不再暴漲。
    "布陣！"陸燼突然拽住兩人手腕。
    時淵法典懸浮在三人頭頂，封皮自動翻頁，露出記載"混沌共鳴"的古老篇章，"沈璃用時間流鎖死鏽痕擴散路徑，蘇夜用熵能吞噬溢出的混沌能量，剩下的..."他喉間泛起腥甜——意識覆蓋的反噬正順著血管往心髒鑽，"剩下的交給我的法典。"
    沈璃的銀霧率先湧成漩渦。
    她咬著下唇咬破了血，時之卡牌上的星軌突然逆轉，原本侵蝕她識海的鏽紅絲線被銀霧絞成碎片："時間流速...負零點三秒！"她的指尖滲出淡金色光粒，那是初代使徒的力量在蘇醒，"陸燼，你的界麵顯示鎖死範圍了嗎？"
    "半徑七米，持續五秒。"陸燼的界麵彈出藍色的區域投影，"蘇夜，現在！"
    淩蘇夜的黑色軍團徽記完全裂開。
    她仰起頭，熵寂卡牌在掌心化作黑霧，纏繞住沈璃的時間漩渦，又反向滲入陸燼的法典："吞噬效率37%...不，41%了！"她的左眼角流下黑血，那是熵能與鏽痕同歸於盡的代價，"陸燼，你的法典在吸收我們的能量！"
    時淵法典的封皮突然迸出萬丈金光。
    三人腳下浮現三角形光陣，沈璃的時間流、淩蘇夜的熵能、陸燼的因果推演如三條洪流匯入光陣中心。
    界麵紅光閃爍，【觀測者意識覆蓋進度】跳到99%，而裂隙深處的十二麵體核心，鏽紅代碼正被金色文字逐行覆蓋。
    "是...創世之眼！"沈璃突然指向核心。
    原本流動的代碼凝結成實體，鏽紅色的紋路在中央匯聚成一隻閉合的眼睛，眼尾的金紋與陸燼法典上的"時淵"二字如出一轍，"初代使徒的記憶裏...這是混沌紀元用來重啟文明的最終兵器！"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全白警告。
    他望著那隻緩緩睜開的眼睛，瞳孔裏倒映著無數個正在崩塌的平行宇宙——801個存續量，每個都在創世之眼的注視下瑟瑟發抖。
    "要終結閉環..."他的聲音突然沙啞。
    時淵之刃不知何時出現在左手，刀刃抵住自己眉心，又轉向沈璃，"必須用自由意誌重寫初始代碼。"沒等兩人反應，他突然抓住沈璃和淩蘇夜的後頸，指尖湧出金色光絲刺入她們瞳孔，"別怕，我看過因果推演的最後一種可能——"
    "陸燼你瘋了！"沈璃的尖叫被吞入光陣。
    三人的身體開始透明化，意識像被扔進粉碎機，陸燼卻在笑，"隻有觀測者的意識融合，才能打破混沌紀元設下的"觀測者必須依賴鏽痕"的鐵律。
    蘇夜，抓緊我的手！
    沈璃，用你的時間流護住我們的識海！"
    整個宇宙突然陷入數據化真空。
    陸燼的五感在消失前的最後一刻，看見創世之眼的虹膜裏，801個平行宇宙的星光正在匯聚。
    沈璃的銀霧裹住三人意識，淩蘇夜的熵能在撕扯數據亂流，而他的時淵法典，正將三人的記憶、情感、甚至那些沒說出口的"如果"，全部提煉成最原始的代碼。
    "初始代碼...重寫。"陸燼的意識最後一次觸及時淵法典，界麵上的數字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泛著銀光的文字："自由意誌已寫入"。
    然後，黑暗降臨。
    沈璃在黑暗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銀色的海洋上。
    水流不是液體，更像被凝固的星光，每一滴都映著某個平行宇宙的碎片——有她和陸燼在古董店修瓷器的午後，有淩蘇夜在實驗室調試熵寂卡牌的側臉，甚至有陳淵叼著雪茄說"小丫頭片子別學哥玩危險遊戲"的笑容。
    她顫抖著伸出手。
    指尖剛觸到水麵，銀色海洋突然泛起漣漪，深處傳來模糊的呼喚，像是陸燼的聲音，又像是更古老的、屬於混沌紀元之前的呢喃。
    （水麵下，三縷意識正被銀色光流包裹著，向某個更深處的存在漂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