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瓶的白光刺得陸燼眯起眼，沈璃按在瓶身上的指尖正滲出淡金色血珠——那不是普通的血，是時間能量凝結成的晶簇，順著她腕間的銀紋往瓶內鑽。
    他看見她的睫毛在顫抖，眼尾泛起薄紅，像被抽幹了所有溫度的瓷娃娃。
    "小璃！"陸燼下意識要去拉她，卻被時淵法典的界麵燙得縮回手。
    半透明的全息屏上，原本顯示"時淵之繭充能78%"的進度條突然炸開猩紅警報："鏽跡胎盤底層代碼暴露，檢測到初代使徒殘留意識。"
    沈璃的瞳孔裏，星河般的光流突然凝固成古老符文。
    她的聲音不再是平日的軟甜，帶著某種跨越千年的蒼勁："陸燼，別看我。
    看胎盤。"
    陸燼猛地轉頭。
    方才被血線和時流包裹的鏽液胎盤正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暗紅黏液裏浮起半透明的影子——是個穿著麻布衣的女人，發間插著骨簪，左手握著和沈璃同款的時之卡牌。
    那是初代混沌使徒，沈璃血脈裏刻著的祖先。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禮物。"陸燼喉結滾動。
    他想起沈璃曾翻著古籍說，初代使徒用生命在時之卡牌裏封了句話："當輪回的繭勒住後裔的脖頸，用時間的灰燼燒出光。"此刻那女人的影子正與沈璃重疊，金黑交織的光流順著她的手臂灌進克萊因瓶，瓶內的陳淵虛影開始扭曲，像被放進滾水的蠟像。
    "該你了。"沈璃突然嗆出一口金血，身體晃了晃。
    陸燼眼疾手快扶住她後腰，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
    時淵法典的界麵再次閃爍，這次是刺目的血字："混沌紀元初始代碼入侵，需觀測者意識覆蓋原始參數。"
    他低頭看向自己胸口。
    之前被鏽液腐蝕的傷口早已結痂，此刻卻有暗紫色紋路順著肋骨攀爬，像活過來的蛇。
    那是他在異空間被胎盤侵蝕時留下的烙印，此刻正隨著胎盤的崩潰而沸騰——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個移動的代碼容器。
    "蘇夜！"陸燼喊了一聲。
    正在另一側的淩蘇夜抬頭，她的熵寂項鏈已經完全融化，銀液順著手臂流進克萊因瓶，發梢沾著血珠，卻仍維持著清冷的眉眼："我這裏還有三秒封死最後一道數據裂縫。"
    "夠了。"陸燼扯住自己衣領，指甲深深掐進鎖骨下方的皮膚。
    劇痛讓他額頭沁出冷汗，但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時淵法典需要他的意識，而他的意識裏，早就在每次推演因果時，藏好了對抗輪回的密碼。
    "忍著點。"他對著沈璃笑了笑，然後猛地撕開胸膛。
    暗紫鏽紋隨著鮮血噴湧而出，像被捅破的蜂窩。
    時淵法典自動懸浮在半空，封皮展開成漆黑鏡麵，那些鏽紋觸到鏡麵的瞬間就被吸了進去。
    界麵上的血字開始瘋狂跳動："參數匹配度83%...89%...95%！"
    "陸燼！"淩蘇夜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慌亂。
    她的指尖正抵在克萊因瓶的瓶頸處，黑色熵能如活物般順著她的血管往上爬，"胎盤核心在排斥你的意識！
    它在編織..."
    話沒說完，克萊因瓶內突然爆出無數黑絲。
    那些絲線比之前的鏽液更粘稠，卻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在半空交織成發光的文字——陸燼認出那是混沌紀元的創世協議，用最原始的卡牌符文寫就，此刻卻全是反向的。
    "逆向程序。"淩蘇夜咬著牙，熵能從她指尖噴薄而出，試圖絞斷那些黑絲，"他們要把整個輪回係統...倒著跑一遍！"
    沈璃突然抓住陸燼的手腕。
    她的掌心不再發燙，反而冷得像塊冰："燼哥，看陳淵。"
    陸燼轉頭。
    原本已經碎裂的陳淵虛影不知何時重新凝聚，正漂浮在克萊因瓶上方。
    他的臉一半是熟悉的玩世不恭，另一半卻爬滿黑色代碼，眼眶裏的瞳孔變成兩個旋轉的黑洞。
    最詭異的是他的手——那隻原本總插在褲袋裏摸暗器的手，此刻正按在逆向程序的中心，像是在引導那些黑絲編織。
    "我本想做獵人..."陳淵的聲音分成了兩個，一個是他自己的，另一個沙啞得像生鏽的齒輪，"但他們說...隻有成為程序的一部分，才能活過輪回..."
    時淵法典的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檢測到觀測者意識異常波動，混沌能量反噬風險提升至97%。"
    陸燼的心髒猛跳。
    他看見陳淵的虛影開始膨脹，黑色代碼順著他的脖頸往臉上爬，而那些逆向程序的黑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纏上了沈璃的時之沙漏和淩蘇夜的熵能光團。
    "蘇夜，小璃，退——"
    話音未落，陳淵的虛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
    那聲音像指甲刮過黑板，陸燼的耳膜瞬間充血，眼前泛起金星。
    等他勉強看清時，陳淵的胸口正裂開一個黑洞，裏麵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泛著幽藍的混沌能量——那是比鏽液更古老的力量，連時淵法典的界麵都在瘋狂閃爍"未知危險"。
    沈璃的時之沙漏突然崩碎成金粉，淩蘇夜的熵能光團被黑絲扯得變形。
    陸燼咬著牙將最後一絲意識灌進法典，界麵上的"參數覆蓋"終於跳到100%，但他的視線卻開始模糊——陳淵的虛影在混沌能量裏扭曲，那些黑絲正順著能量波動，纏上了所有人的腳踝。
    "下一秒..."陸燼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會更糟。"
    （陳淵的虛影在混沌能量中劇烈震顫，他臉上的代碼突然全部倒轉，喉間溢出不屬於人類的嘶吼。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落，一道暗紫色的光，正順著他指尖的黑絲，爬向陸燼胸口的時淵法典。
    ）
    陳淵喉間的嘶吼突然卡在半道。
    他胸口翻湧的幽藍混沌能量像被無形的手攥住，順著指尖黑絲倒灌回克萊因瓶。
    陸燼看見那道暗紫流光終於觸及時淵法典的刹那，陳淵左眼的黑洞裏突然爆出刺目的金光——是半枚碎裂的青銅紋章，正浮在他瞳孔中央，符文如活物般遊動："觀測者循環已破！"
    "你們在強化文明吞噬程序的核心！"陳淵的聲音同時從三個方向炸響，前半句是他自己的驚惶，後半句卻帶著機械的嗡鳴，"那道暗紫光是...輪回錨點！"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時淵法典界麵瘋狂閃爍的紅光突然凝成一行血字："檢測到輪回錨點寄生，當前代碼覆蓋將激活終極吞噬協議。"他終於明白為何胎盤核心總在排斥自己的意識——從被鏽液侵蝕的第一刻起，所謂的"容器"根本就是為輪回錨點準備的溫床！
    "小璃！"陸燼反手攥住沈璃發冷的手腕，她手背上的銀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時之卡牌還能凍結多少數據？"
    沈璃睫毛劇烈顫動，原本凝固的星河光流重新在眼底翻湧。
    她另一隻手按上克萊因瓶，金血順著瓶身蜿蜒成時間刻痕："三秒。"她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氣音，"但會燒穿我三條時間線。"
    "蘇夜！"陸燼轉向另一側。
    淩蘇夜的熵能光團已被黑絲扯成蛛網，她咬著唇將最後一滴熵能擠進瓶頸，脖頸處的血管暴起如青蛇："我能阻斷錨點三息。"她抬眼時，眼尾的血珠墜在鎖骨，"但會被反噬掉半具身體。"
    陸燼喉結滾動。
    他想起三日前在古籍裏翻到的記載："當觀測者的血與火同時點燃，混沌紀元的初始代碼才會露出破綻。"此刻沈璃的時間灰燼、淩蘇夜的熵能餘溫、他自己胸膛翻湧的暗紫鏽紋——正好是三種最鋒利的"火"。
    "三角陣列。"陸燼突然鬆開兩人的手，倒退兩步站定。
    他胸口的時淵法典展開成漆黑鏡麵，倒映出三人扭曲的影子，"小璃封死時間裂縫，蘇夜絞斷數據黑絲，我..."他扯下脖頸間的青銅掛墜——那是從陳淵黑市拍來的殘章，"用這個當引子。"
    沈璃和淩蘇夜同時抬頭。
    他們看見陸燼眼底的冷光像淬了毒的刀，那是隻有在推演到最危險因果時才會出現的神情。
    "三秒後，"陸燼將殘章按在克萊因瓶上，鏽紋順著殘章爬進瓶內，"不管發生什麽，把所有能量灌進胎盤核心。"
    時淵法典界麵的進度條開始瘋狂跳動："鏽痕紋路注入中...87%...92%..."
    沈璃的時之卡牌突然在掌心炸裂成金霧。
    她仰起頭，金霧順著發梢鑽進克萊因瓶，凍結的不隻是數據，還有她後頸的輪回印記——那是初代使徒用生命刻下的警告，此刻正隨著金霧的蔓延逐漸淡去。
    淩蘇夜的熵能光團突然逆轉方向。
    黑絲纏上她手腕的瞬間，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著熵能噴在瓶身上，那些原本要絞碎光團的黑絲竟開始被反向吞噬，像被丟進熔爐的蛛絲。
    陸燼的手指深深摳進克萊因瓶的縫隙。
    他能清晰感覺到暗紫鏽紋在體內翻湧的軌跡，每一根都連接著胎盤核心的代碼節點。
    時淵法典的界麵突然跳出全息投影：三個發光的身影正以他為頂點，在數據洪流中組成三角——那是三人能量的共振場。
    "99%！"界麵的血字幾乎要穿透視網膜。
    但胎盤核心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陸燼看見陳淵的虛影在光霧中膨脹成巨影，他臉上的代碼全部倒轉，嘴角咧到耳根："你們以為...能贏過寫進宇宙骨血的輪回？"他的指尖黑絲突然暴漲，同時纏住三人的手腕，"看看你們的眼睛——"
    沈璃和淩蘇夜同時倒抽冷氣。
    她們看見彼此的瞳孔裏浮現出暗紫鏽紋，像被刻進靈魂的鎖鏈。
    那是陸燼之前被胎盤侵蝕時留下的烙印，此刻正順著血液往意識海鑽。
    "是我幹的。"陸燼的聲音突然放輕。
    他鬆開克萊因瓶，伸手按住沈璃的後頸，指腹擦過她眼尾的淚痣，"在異空間被侵蝕時，我故意讓鏽紋纏上了你們的意識。"他轉向淩蘇夜，拇指抹掉她鎖骨的血珠，"當時覺得，如果要死，總得拉兩個墊背的。"
    沈璃的眼淚突然砸在他手背。
    那不是時間能量，是真正的、滾燙的淚："燼哥你瘋了——"
    "現在不瘋，等輪回重啟時，我們連瘋的機會都沒有。"陸燼猛地撕開兩人的眼皮。
    暗紫鏽紋順著他的指尖鑽進她們瞳孔，時淵法典的鏡麵突然映出三人交纏的意識——沈璃的時間碎片、淩蘇夜的熵能殘章、他自己的因果推演，此刻正像三股繩索般擰成一股。
    "用自由意誌重寫初始代碼！"陸燼吼道。
    他能感覺到三人的意識正順著鏽紋往胎盤核心鑽，那裏有最原始的創世協議，此刻正被逆向程序燒得通紅，"不是用數據，不是用能量，是用我們活過的每一秒——"
    整個宇宙突然陷入數據化的真空。
    陸燼的感官在瞬間被抽幹。
    他看不見沈璃的眼淚，聽不見淩蘇夜的喘息，隻能感覺到三縷意識像遊魚般在代碼洪流中穿梭。
    那些原本要吞噬文明的黑絲突然變得透明，露出下麵一行行泛著冷光的初始代碼——每一個字符都在重複"輪回""重啟""吞噬"。
    陳淵的笑聲突然在代碼流中炸響。
    但那聲音不再有機械的嗡鳴，反而帶著幾分釋然："原來...自由意誌真的能燒穿代碼..."話音未落，他的虛影就化作鏽跡塵埃，散進數據洪流。
    時淵法典的界麵最後一次閃爍："初始代碼重寫完成。"
    然後是徹底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陸燼聽見有水滴落的聲音。
    很輕，很慢，像是某種液體正順著皮膚紋路流淌。
    他想睜眼，卻發現眼皮重得像壓著山。
    意識海裏有模糊的觸感：左手被一隻溫涼的手攥著，右手被另一隻帶著薄繭的手握著，腕間有銀紋在跳動，頸側有熵能的餘溫在遊走。
    "他們的意識..."有陌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被鏽痕紋路重新編織了。"
    （黑暗中，三縷意識光團正緩緩靠近，暗紫鏽紋像活物般在它們之間穿梭，將原本獨立的靈魂，織成一張全新的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