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臨時指揮部。
    天還沒亮，這裏卻已經是燈火通明，氣氛熱烈得像是過年。
    山田孝之大佐被一盆冷水澆醒，打了個哆嗦，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地捆在一把椅子上，嘴裏塞著一塊破布。
    周圍圍著一圈穿著龍國軍裝的軍官，一個個都用一種看稀有動物的眼神打量著他。
    吳亮咧著大嘴，用手戳了戳山田孝之的臉：“嘿，還真是個大佐。軍長，您這招可真絕了，不費一槍一彈……哦不對，還是費了點子彈的，就把鬼子的聯隊長給請回來了。”
    黃家俊也嘿嘿直笑：“我估摸著現在鬆浦老鬼子正抱著他那些被炸爛的炮哭呢。這下好了，沒了重炮，我看他明天還怎麽囂張。”
    朱豪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喝著茶，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揮了揮手，示意把山田孝之嘴裏的布拿掉。
    “山田大佐，歡迎來到吳縣做客。”朱豪用流利的日語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山田孝之吐掉嘴裏的布條，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屈辱和憤怒，但還是保持著一個帝國軍官最後的驕傲，梗著脖子沒有說話。
    “不說話？”朱豪笑了笑，“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不過，我想你們師團長鬆浦閣下，可能沒那麽多時間了。”
    他站起身，走到山田孝之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很好奇，像你這樣一位戰功赫赫的聯隊長，為什麽要聽從一個瘋子的命令，帶著你的士兵進行毫無意義的自殺式衝鋒呢？昨天一天，你的113聯隊，就死了一千多人吧？值得嗎？”
    山田孝之的瞳孔猛地一縮。朱豪的話，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刺中了他內心最隱秘的痛處。
    “你懂什麽！這是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東亞共榮圈！”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天皇？”朱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別跟我提那個狗屁天皇。你們的天皇遠在東京的皇宮裏，他看不見你們是怎麽死在龍國的土地上的。”
    “他隻看得到戰報上的數字。而你的師團長，鬆浦淳六郎，為了他自己的麵子和前途，把你們當成炮灰一樣填進這個絞肉機。”
    “你，山田孝之，還有你手下那幾千名士兵，不過是他仕途上的一塊墊腳石而已。”
    朱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山田孝之的心上。
    他想反駁，卻發現無從開口。因為他知道，朱豪說的，很大程度上是事實。
    “你以為我抓你回來是想從你嘴裏套取什麽情報嗎？”朱豪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憐憫，“不，你們106師團那點家底，我閉著眼睛都清楚。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也給你手下那些還沒死的士兵一個活命的機會。”
    他轉身對周衛國說道：“衛國，把我們的‘新朋友’帶下去，好吃好喝招待著。然後，用我們的電台，給鬆浦老鬼子發一封明碼電報。”
    “發什麽？”周衛國問道。
    “就用山田大佐的口吻。”朱豪的嘴角再次翹起，露出那種標誌性的、又損又壞的笑容，“告訴鬆浦閣下，說我在吳縣過得很好，這裏的長官待人熱情，飯菜可口，尤其是豬肉燉粉條，味道一級棒。我決定留下來，加入41軍，共同建設‘大東亞和平新秩序’。另外，再替我問候一下鬆浦閣下的家人，祝他身體健康，萬壽無疆。”
    “噗……”
    指揮部裏，吳亮、黃家俊幾個人再也忍不住，全都笑噴了。
    “軍長，您這也太損了！這是要把鬆浦老鬼子的肺給氣炸啊！”
    “何止是氣炸，這是要把他釘在恥辱柱上，再澆上一層瀝青！”
    山田孝之聽著朱豪的話，和周圍肆無忌憚的嘲笑聲，一張臉從白到紅，從紅到紫，最後氣得渾身發抖，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嘿，心理素質不行啊。”朱豪撇了撇嘴，對警衛揮揮手，“拖下去，弄醒了再招待。”
    ……
    這封由周衛國精心潤色、充滿了“真情實感”和“無恥背叛”的明碼電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整個華中戰場的日軍通訊頻道裏炸響了。
    幾乎所有能接收到電報的日軍單位，都收到了這封奇葩的“投降宣言”。
    一時間，山田孝之的名字，成了日軍內部最大的笑料和醜聞。
    一個戰功卓著的帝國大佐，被俘不到半天，就“叛國投敵”，還盛讚敵人的麻婆豆腐好吃？這簡直是荒謬絕倫！
    而作為事件的另一個主角，鬆浦淳六郎，則徹底成了笑柄中的笑柄。
    方麵軍司令部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畑俊六大將在電話裏咆哮了足足十分鍾，唾沫星子仿佛能透過電波噴到鬆浦淳六郎的臉上。
    他被罵得狗血淋頭，連頭都抬不起來。
    掛掉電話，鬆浦淳六郎呆坐在椅子上，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恥辱，憤怒，怨毒……所有的情緒在他胸中翻騰，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燃燒殆盡。
    “朱！豪！”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地獄裏的惡鬼。
    他知道，朱豪這是在誅心！
    炸掉他的炮，是在削弱他的實力。
    俘虜他的聯隊長，是在打他的臉。
    而這封明碼電報，則是徹底摧毀他的威信和尊嚴！
    他可以想象，現在整個106師團，從中層軍官到普通士兵，會怎麽看他這個師團長。
    他們會認為他是一個無能、愚蠢、隻會給帝國帶來恥辱的廢物。
    “來人！”鬆浦淳六郎猛地站了起來，拔出指揮刀，一刀將麵前的沙盤劈成兩半。
    “給我集合部隊！全軍出擊！全軍出擊！”他瘋狂地咆哮著，“我不要炮火準備了！我不要戰術了！我要用人堆，也要把吳縣給我堆平！把朱豪給我活捉！我要把他千刀萬剮！！”
    參謀長臉色煞白，衝上來死死抱住他：“師團長閣下！冷靜！您冷靜一點！現在進攻，就是讓士兵們去送死啊！”
    “滾開！”鬆浦淳六郎一腳將參謀長踹開，“誰敢後退，我就先斬了誰！執行命令！”
    在鬆浦淳六郎的瘋狂逼迫下，天剛蒙蒙亮，106師團剩下的近兩萬名日軍，發動了孤注一擲的總攻。
    沒有了重炮的支援，他們隻能依靠步兵炮和擲彈筒進行簡單的火力壓製。
    然後，黑壓壓的人群，如同瘋了一樣，朝著吳縣的陣地發起了潮水般的衝鋒。
    “萬歲！”
    “天皇陛下萬歲！”
    震天的吼聲中，充滿了絕望和瘋狂。
    城牆上，朱豪看著城下如同蟻群般湧來的日軍，眼神冷峻。
    “鬆浦老鬼子，這是被逼瘋了。”趙毅川在他身邊說道。
    “瘋狗才好打。”朱豪冷冷地說道，“他越是瘋狂，破綻就越多。傳我命令，所有部隊，自由開火！把我們所有的子彈，都給老子打出去！今天，就在這吳縣城下，我要讓106師團，徹底除名！”
    戰鬥，再次打響。
    但這一次，攻守雙方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日軍雖然人多勢眾，但師團長瘋了，軍心動搖，士氣低落，許多士兵是被軍官用刀逼著往前衝，攻勢看似猛烈，實則外強中幹。
    而41軍這邊，雖然經曆了一夜的休整，但昨天的慘重傷亡依舊曆曆在目。可當他們得知軍長昨夜的輝煌戰果——端掉了鬼子的炮兵陣地，還把鬼子的聯隊長給活捉了回來羞辱，所有人的士氣都被提到了頂點。
    原來鬼子也不是不可戰勝的！他們的指揮官也會被我們像抓小雞一樣抓回來！
    此消彼長之下，戰局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
    41軍的陣地上，輕重機槍、衝鋒槍、迫擊炮……所有的火力構成了一張綿密而高效的死亡之網。衝上來的日軍，一排排地倒在陣地前，屍體越堆越高，幾乎形成了一道由血肉組成的矮牆。
    吳亮殺紅了眼，他端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站在一處斷牆上，對著下麵的鬼子瘋狂掃射，一邊打一邊罵：“來啊！狗日的！來嚐嚐你吳爺爺的子彈！”
    戰鬥持續了一整天。
    日軍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波接一波地衝鋒。
    而41軍的士兵，則像是堅不可摧的堤壩，死死地擋住了這股狂潮。
    到了黃昏，日軍的攻勢終於衰竭了。
    城牆下，到處都是日軍的屍體，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