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這個朱豪,是要兵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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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鎂光燈的閃爍停滯了一瞬,隨即以更加瘋狂的頻率爆閃起來。
    記者們看著朱豪,看著他身後那金山銀山,看著那些地契、合同,他們握著筆的手在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興奮與憤怒。
    “朱軍長,您的意思是,這些財富……都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一個記者顫抖著發問。
    朱豪沒有直接回答。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本賬簿,隨手翻開。
    “普陀寺,每月香火錢收入,三千大洋。每月布施收入,五千大洋。”
    他頓了頓,將賬簿轉向記者們。
    “每月‘供奉’收入,五十萬大洋。”
    朱豪把賬本扔在金條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五十萬!兄弟們在前線,一個月軍餉才幾個錢?一條命的撫恤金才多少錢?”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回蕩在地宮之中。
    “他們住著洋房,開著轎車,抱著美人,錢多得隻能藏在佛祖的腳底下!”
    朱豪一腳踹在旁邊一口裝滿珠寶的箱子上,各色寶石滾了一地。
    “而我們的士兵,死在戰場上,連一口像樣的棺材都買不起!他們的家人,在老家餓得啃樹皮!”
    他猛地轉身,手指幾乎戳到那個最先提問的記者的臉上。
    “你現在再來問我,這些錢是哪來的?!”
    那記者被他逼得後退一步,臉漲得通紅,不是羞愧,而是激憤。
    “朱軍長說得對!”另一個記者振臂高呼:“這幫國賊!蛀蟲!比鬼子還可恨!”
    “抗戰救國,他們卻在後方大發國難財!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殺了他們!殺了這群王八蛋!”
    記者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他們不再是中立的記錄者,而是被壓抑已久的民意的化身。
    咒罵聲、怒吼聲,與女人的哭泣聲、士兵們沉重的呼吸聲混雜在一起。
    吳司令癱坐在入口處,聽著地宮深處傳來的聲浪,麵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所有人都完了。
    朱豪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地宮裏的喧囂,奇跡般地平息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天理?”朱豪冷笑一聲:“在這幫人眼裏,他們自己就是天理。”
    “王法?”他指著地上的地契和合同:“這些,就是他們的王法!”
    朱豪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所有記者麵前,他的身影在搖曳的火光下,顯得格外高大。
    “我朱豪,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也不會講什麽大道理。”
    “但我知道,欠債,要還錢。”
    “殺人,要償命!”
    他環視著每一個人,每一個鏡頭。
    “今天,我朱豪就把話放這兒!”
    “和普陀寺有關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掉!”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任何罪惡,都將繩之以法!任何國賊,都將被釘在恥辱柱上!”
    “我朱豪,用我第41軍三萬多兄弟的命,還有我自己的命,來保證!”
    一個戴金絲眼鏡的記者推開眾人,擠到最前麵,他舉著筆記本,手抖得厲害。
    “朱軍長!我們相信您!可是……可是他們官官相護,盤根錯節,您……您準備怎麽做?”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是啊,朱豪是軍長,可他也隻是一個軍長。
    他要對抗的,是整個渝城的權貴階層。
    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地宮裏,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豪身上。
    阿昌叔在衛兵的攙扶下,也掙紮著看向朱豪,渾濁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絕望的期盼。
    或許,少爺隻是說說氣話,把事情鬧大,逼上麵給個說法,也就收手了。
    朱豪沒有立刻回答。
    他緩緩轉過身,走向周衛國。
    周衛國一直站在他身後,沉默得像一塊鐵。
    朱豪從周衛國腰間的槍套裏,抽出那把德製毛瑟手槍,掂了掂。
    然後,他轉過身,重新麵對那個提問的記者。
    “你問我,準備怎麽做?”
    朱豪臉上,浮現出一絲獰厲的笑容。
    他將那份記錄著渝城所有達官顯貴罪證的名單,從懷裏掏了出來,遞給周衛國。
    “衛國。”
    “在!”周衛國上前一步,立正。
    “照著這份名單。”
    朱豪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立刻出兵,將名單上的人,盡數抓捕!”
    周衛國愣了一下。
    記者們也全都愣住了。
    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朱豪會如此直接,如此瘋狂。
    在沒有任何上峰命令,沒有任何司法程序的情況下,直接派軍隊抓人?
    這不是清掃垃圾,這是兵變!
    “少爺!不可啊!”阿昌叔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雙腿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朱豪!你瘋了!你這是要造反!”吳司令也從地上彈了起來,指著朱豪,語無倫次地嘶吼。
    朱豪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他隻是看著周衛國。
    周衛國與他對視了三秒鍾,隨即,他明白了朱豪的決心。
    開弓沒有回頭箭。
    今晚,他們要麽把天捅個窟窿,要麽,就一起死在這裏。
    “是!”
    周衛國猛地挺胸,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他接過那份名單,轉身,大步流星地朝地宮外走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傳我命令!”
    周衛國的吼聲在地宮入口響起,清晰地傳到外麵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裏。
    “一團、二團,立刻登車!封鎖渝城所有出城要道!”
    “三團,目標,警察總局、衛戍司令部!解除其武裝,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警衛營,跟我來!”
    “目標,城內張長官巷、陳家公館、李家花園……”
    周衛國每念出一個地址,吳司令的臉就白一分。
    當地宮外傳來軍隊緊急集結的腳步聲和軍官的喝罵聲時,吳司令的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記者們徹底瘋狂了。
    他們推搡著,擁擠著,衝出地宮,想要記錄下這曆史性的一刻。
    整個普陀山頂,徹底沸騰。
    一隊隊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端著步槍,衝下山去,跳上卡車。
    引擎的轟鳴聲此起彼伏,一輛輛鋼鐵巨獸載著滿身殺氣的士兵,如同射出槍膛的子彈,衝向山下那片燈火輝煌的城市。
    朱豪站在地宮入口,夜風吹動他的衣角。
    他將手槍插回腰間,看著山下那條由車燈匯成的、奔騰不息的鋼鐵洪流。
    一個記者衝到他麵前,將相機懟到他臉上。
    “朱軍長!你就不怕……上麵追究下來,無法收場嗎?!”
    朱豪轉過頭,看著那閃爍的鎂光燈。
    他笑了。
    “收場?”
    “老子今天就沒想過要收場。”
    ……
    渝城的夜,徹底被撕碎了。
    引擎的轟鳴匯成鋼鐵的河流,衝刷著城市每一條沉睡的街道。
    軍用卡車粗暴地停在往日裏高不可攀的公館門前。
    “開門!41軍執行公務!”
    沉重的槍托砸在雕花的鐵門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燈火通明的別墅裏,傳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驚慌的咒罵。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麽?我是糧食公會的會長!”
    一個穿著真絲睡袍的胖子被兩個士兵從溫暖的被窩裏拖了出來,他腳下的波斯地毯,比一個士兵一年的軍餉還貴。
    “我們軍長請你去普陀山喝茶。”
    回應他的,是冰冷的槍口和一雙雙通紅的眼睛。
    城西,陳家公館。
    財政局的陳敬之局長剛從情婦的床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穿上褲子,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朱豪瘋了!他這是兵變!”
    陳局長被拖下樓梯時,還在歇斯底裏地嘶吼。
    城北,警察總局。
    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警察們,在麵對黑壓壓的川軍士兵時,連槍都不敢拔。
    總局長被自己的皮帶反綁著雙手,像條死狗一樣被扔上卡車。
    整個渝城,槍聲、哭喊聲、咒罵聲響成一片。
    這是一場自上而下的、毫不講理的清洗。
    朱豪的軍隊,像一把燒紅的手術刀,精準而殘忍地切開了這座城市最肥美的膿瘡。
    ……
    黃山官邸,燈火通明,靜謐如常。
    這裏是權力的心髒,與山下的喧囂仿佛兩個世界。
    宋夫人穿著一身得體的白色旗袍,正優雅地修剪著花瓶裏的幾枝薔薇。
    她的動作從容,每一個細節都透著完美的教養。
    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侍從官腳步匆匆地走進來,卻在門口停住,不敢打擾這份寧靜。
    宋夫人沒有回頭,隻是用銀剪刀剪去一片多餘的葉子。
    “說吧,什麽事讓你這麽慌張。”
    “夫人……出事了。”侍從官的聲音都在發顫:“朱豪……那個川軍的朱豪,他帶著第41軍,在城裏抓人。”
    “抓人?”宋夫人的動作停了一下,“抓了誰?”
    “陳敬之……警察總局的王局長……還有……還有吳司令也被他扣在了普陀山。”
    “啪嗒。”
    銀質的剪刀掉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宋夫人緩緩轉過身,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從容。
    “你說什麽?吳光耀也被他扣了?”
    “是。據說……朱豪把普陀寺給抄了,從地下挖出了……挖出了很多東西。”侍從官不敢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