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中環國際大廈的玻璃幕牆，林小滿將臉貼在冰涼的落地窗上，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離岸公司架構圖。泛著藍光的電腦屏幕裏，開曼群島公司注冊證書的電子水印在雷暴中忽明忽暗，"陸翊"二字藏在第十三層嵌套的股東代持協議中，像一條盤踞在珊瑚礁深處的毒蛇。
    "ndf合約的名義本金是3.2億美元。"程野將咖啡杯重重砸在會議桌上，褐色液體濺在跨境人民幣套期保值協議上，"他們用無本金交割遠期交易對衝匯率風險，但實際交割日的即期匯率波動超出閾值七個百分點。"
    投影儀在白牆上投下扭曲的樹狀圖，晟世醫療的關聯方交易網絡如同癌細胞般在加勒比海諸島間蔓延。林小滿突然抓起激光筆，紅點懸停在一串集裝箱編號上："gtku——這是去年海關扣押的走私醫療器械貨櫃號，為什麽會出現在三年前的虛假貿易合同裏？"
    暴雨裹挾著鹹腥的海風撞開頂樓窗戶，散落的文件像受驚的白鴿在會議室翻飛。法務主任突然發出短促的驚叫，他手中的澳門賭場流水單被狂風掀到第173頁，某筆五千萬港幣的籌碼兌換記錄上，sift代碼尾數"achkhh"正在熒光記號筆下滲出血色。
    "澳門中國銀行的清算代碼。"程野的喉結劇烈滾動，"這筆錢在去年平安夜分三次轉入開曼賬戶，正好對應仁和醫院器械招標的時間節點。"他的手指在觸控屏上劃出三道猩紅的資金流，與林小滿電腦裏正在破譯的加密文件形成完美夾角。
    打印機突然發出尖銳的嗡鳴，吐出的a4紙上爬滿亂碼。林小滿抓起熱敏紙衝向技術科，鞋跟在地毯上刮擦出火星。當第六代數據恢複設備的探針插入製藥廠會計電腦的sata接口時，燒焦的電路板突然騰起青煙。
    "自毀程序被觸發了！"工程師扯下防靜電手環就要斷電，卻被林小滿扣住手腕。她盯著屏幕上瘋狂跳動的進度條，在數據流即將歸零的瞬間，將藏在內衣暗袋的u盤狠狠插入備用接口——那是上周從陸翊書房保險櫃複製的生物密鑰。
    紅色警告框如血瀑般傾瀉而下，卻在接觸u盤認證信息的刹那凍結成冰。破碎的財務報表殘片在虛擬沙盤裏重組，醫療器械回扣清單像毒蕈般從數據沼澤中破土而出，每行數字都標注著對應的醫院科室主任工號。
    "查zk7型留置針的采購記錄！"林小滿的聲音撕裂了機房的恒溫係統。當"仁和醫院護理部"的簽收單彈窗而出時，2018年那批產品的udi編碼突然與母親護理箱裏的留置針包裝盒重疊——那是她整理母親遺物時，在泛黃的護士服口袋裏發現的未拆封樣品。
    雷鳴在落地窗外炸響，程野舉著淋濕的平板衝進來："澳門警方通報，永利皇宮有住客墜樓！"監控畫麵裏，穿條紋西裝的男人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手中緊握的加密手機在墜地瞬間迸出電火花。林小滿放大現場照片，死者右手虎口的蠍子紋身正與她破解的走私單據水印嚴絲合縫。
    三小時後，氹仔碼頭的探照燈刺破雨幕。林小滿踩著濕滑的集裝箱鐵梯攀上貨輪甲板，gtku的鋼印在強光手電下泛著冷光。當她用液壓鉗剪斷鉛封時，混合著血腥味的醫藥冷氣撲麵而來——三百箱貼著獸藥標簽的紙箱裏，zk7型留置針的環氧乙烷殘留量超標警告燈正瘋狂閃爍。
    "集裝箱溫度記錄儀顯示，這批貨曾在零下25度保存過72小時。"隨行檢驗員的聲音在製冷係統嗡鳴中發抖，"這完全不符合三類醫療器械儲運規範......"
    林小滿突然僵住，指尖撫過某個被冰霜覆蓋的批次號。2018年冬季母親參與仁和醫院年終盤庫時，護理站溫度計曾連續三天跌破紅線——那個暴雪夜母親抱著高燒的自己通宵值班，急救車裏用的正是這批凍得梆硬的留置針。
    "立刻比對這些針頭與臨床事故樣本的微觀結構！"她的吼聲被突如其來的貨輪汽笛吞沒。當電子顯微鏡圖像在移動實驗車上載入完成時，五百倍放大的針尖崩裂紋路與三年前某起醫療事故報告中的配圖完美契合。
    澳門警方的電話在淩晨兩點刺破寂靜。技術科同事的聲音裹著電流聲："死者房間搜出的雪茄剪內側提取到半枚指紋，與陸翊三年前醫療事故聽證會的水杯殘留物吻合度99.8。"
    林小滿癱坐在驗屍房的觀察椅上，不鏽鋼台麵倒映出她扭曲的麵容。當法醫掀開屍布露出死者胸口的手術疤痕時，她突然撲到玻璃隔斷前——那道貫穿左胸的縫合軌跡，與陸翊七年前心髒移植手術的媒體報道圖如出一轍的雙生鏡像。
    暴雨在黎明前轉為細雨，霓虹燈在積水中碎成腥紅的鱗片。林小滿站在永利皇宮頂樓的天台邊緣，死者墜落時勾住旗杆的定製袖扣正在證物袋裏滲出血絲。她舉起袖扣對著維多利亞港的晨曦，內側蝕刻的晟世醫療ogo突然折射出妖異的紫光——那是隻有接觸過某種特定化療藥物才會產生的熒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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