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席的塑膠椅被攥出細密的褶皺，林小滿盯著投影幕布上跳動的數字，後槽牙咬得發酸。藥企代表將咖啡杯往桌麵重重一磕，金屬勺震落在地的脆響驚得陪審團集體抬頭。
    "所有原始憑證都已銷毀。"西裝革履的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光遮住眼底的譏誚，"林小姐要是能從空氣裏變出證據，我倒想見識見識貴司的新型魔術。"
    旁聽席傳來壓抑的哄笑。林小滿摸向口袋裏的u盤，指尖觸到陸翊臨終前塞給她的金屬掛墜。那枚刻著製藥廠經緯度的銅牌此刻滾燙，仿佛還帶著手術室裏未散的血氣。
    "2019年7月23日，青岩鎮衛生所單日用電量破紀錄。"她點開鄉鎮供電局的加密檔案，全鎮地圖上突然亮起刺目的紅點，"當天全鎮停電檢修，唯獨衛生所備用發電機持續運轉28小時。"
    大屏幕切換成三維建模，藍色電流順著虛構的管線奔湧。陪審員們看著代表用電量的光柱衝破雲端，前排的藥監局官員扶了扶老花鏡，筆尖在記事本上戳出墨點。
    "根據醫療器械生產許可證記錄，該所當月僅申報生產輸液器300套。"林小滿調出泛黃的采購單，掃描件上衛生所公章旁洇著可疑的油漬，"而實際耗電量足夠運轉三條全自動灌裝線——恰好是正規定點藥廠產能的十倍。"
    藥企律師突然起身碰翻咖啡，褐色的液體在證據鏈圖表上暈開。林小滿將鼠標移向某個閃爍的坐標，全鎮電網數據如煙花炸開，無數紅色數字組成咆哮的瀑布。
    "這是造假藥品的批次號。"她放大其中一串鋼印編碼，"而對應時段發電機運行日誌顯示..."指尖輕敲回車，柴油機轟鳴聲突然從音響炸響，驚得法警按住配槍，"每天下午三點準時進行設備預熱——和正品藥廠的排班表完全一致！"
    旁聽席爆發的騷動中，假陸翊突然劇烈咳嗽。暗紅血沫濺在被告席的玻璃擋板上，他顫抖著摸出藥瓶，隻剩三粒的白色藥片在掌心滾動。林小滿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的半截絲帕，那上麵繡著的"x"縮寫被血染成褐色。
    "夠了！"藥企代表扯鬆領帶，脖頸青筋暴起，"這都是巧合..."
    "要看看真正的巧合嗎？"林小滿點開藥品監管雲平台，十七個省份的藥品流向圖同時展開。當她把造假窩點的gps定位疊加上去，所有紅色箭頭都精準指向衛生所後院的廢棄冷庫。
    假陸翊突然扶著桌沿站起，咳出的血滴在指紋識別器上。他從貼身口袋摸出微型錄音帶，鍍鉻外殼映出天花板上搖晃的射燈："這是林教授...臨終前..."
    電流雜音中響起蒼老的歎息，混著醫療器械規律的滴答聲。林小滿瞳孔驟縮——背景音裏隱約有童謠的旋律，正是她七歲時趴在父親實驗室窗台哼唱的《茉莉花》。
    "...當年批準特殊運輸通道，是我職業生涯最大..."錄音突然被尖銳的蜂鳴切斷，假陸翊手中的播放器迸出火花。安保主任撲向電閘的瞬間，整個聽證廳陷入黑暗，濃烈的焦糊味裹著此起彼伏的驚叫。
    應急燈亮起時，那卷錄音帶已化作桌上一灘銀色的金屬液。林小滿攥住假陸翊冰涼的手腕，發現他脈搏弱得像是隨時會斷的蛛絲。他染血的唇無聲開合，口型分明是句未完的"對不起"。
    "電磁脈衝裝置！"技術員尖叫著檢測殘餘信號。林小滿看向被告席後微微晃動的窗簾，遠處商業大廈的玻璃幕牆正將正午陽光折射成刺目的光劍。
    藥企代表在法警包圍中整理袖扣，金表盤閃過詭異的綠光。林小滿突然想起冷鏈車自毀前跳動的倒計時，那種精密到毫秒的爆破模式，與此刻錄音帶融化的速度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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