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林家祖宅的飛簷，青苔密布的瓦片在閃電中泛著幽光。林小滿跪在祖父臥室的檀木地板上，指尖劃過一塊鬆動的地磚——這是她第三次用酒精棉擦拭地板時發現的異樣。磚縫裏滲出的液體既不是雨水也不是黴斑，而是混著鐵鏽味的中藥殘渣，那股腐敗的當歸混著陳年血漬的氣息，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要三跪九叩才能進林家地窖？"她按著祖父生前教過的穴位按壓法，將湧到喉頭的酸澀感壓下去。青銅針灸銅人被暴雨映得發藍，九根銀針隨著她叩首的震動，在銅人經絡穴位上叮當作響。當最後一根針落入"百會穴"時，地板轟然塌陷。
    腐濕的黴氣撲麵而來，林小滿將強光手電咬在齒間，軍靴碾碎滿地幹枯的艾草。地窖牆壁的青磚上布滿抓痕，最新鮮的幾道還沾著暗紅碎屑——有人在她之前來過。手電光掃過牆角，突然定格在幾列凹陷的篆體刻痕上：
    "民國三十二年，日寇以活人試藥，林氏第七代傳人陸濟蒼，攜二十八醫者盟血誓......"
    字跡在最後三塊青磚處戛然而止。林小滿用瑞士軍刀撬開磚縫，刀尖忽然觸到冰涼的金屬鏈條。她順著鏈條拽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青銅鎖，鎖麵浮雕的仁心草圖案與祖父臨終前塞給她的胎毛筆筆杆紋路完全吻合。
    "需要林家血脈啟動？"她盯著鎖芯處細如發絲的針孔，毫不猶豫地將銀針刺入食指。血珠滾落鎖眼的刹那，磚牆內部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整麵牆如同中藥櫃般彈出二十八格暗屜，每格都擺著泛黃的脈案與沾滿褐色汙漬的手術刀。
    一聲金屬破空聲突然從頭頂襲來。林小滿抄起針灸銅人擋在頸側，淬毒的弩箭"叮"地釘入銅人曲池穴的位置。三個黑影順著地窖入口的繩索滑下，戰術靴踩碎滿地青磚。
    "把《仁心誓約》交出來！"為首的殺手轉動腕間手術刀，寒光掠過林小滿頸側動脈。她後仰躲過橫劈的瞬間，腳跟重重踩在暗門機關上——祖父特製的九宮格針灸銅人應聲彈開，二十八枚銀針呈暴雨梨花之勢射向殺手麵門。
    趁著對方閃避的間隙，林小滿翻身滾到暗屜深處。最底層的抽屜卡著半截白骨，指骨間緊攥的羊皮卷上用朱砂寫著："凡啟此箱者，必以命護蒼生"。她扯斷頸間紅繩，將陸翊送她的婚戒按在血誓末尾的凹痕裏——那是枚刻著"0927"的素圈戒指，此刻竟與羊皮卷上的林家徽記嚴絲合縫。
    暗室穹頂突然降下青銅藥碾，將追來的殺手壓成血肉模糊的一團。林小滿在彌漫的血腥氣中打開誓約箱，泛著銀光的柳葉刀下壓著張泛黃的信箋。少年陸翊的字跡力透紙背："今日立誓，若有一日小滿涉險，陸翊願以命換她生。"
    手電光忽然掃到暗室深處。二十八具呈跪姿的白骨環繞著青銅藥鼎，每具骸骨腕間都係著刻"林陸"二字的青銅銘牌。最中央那具骸骨的胸腔內，插著柄與陸翊車禍現場發現的一模一樣的手術刀，刀柄纏著半截未腐爛的紅線——正是林家女子世代相傳的平安結編法。
    地窖入口突然傳來爆炸聲，氣浪掀飛了林小滿手中的羊皮卷。她在翻滾的煙塵中瞥見最後一幕：某具白骨的顱骨內嵌著微型膠卷，膠卷邊緣露出半枚帶齒痕的銀元——與陸翊總在指尖把玩的那枚民國錢幣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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