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裹著鹹腥的水汽撲在林小滿臉上，她將衝鋒衣拉鏈拉到頂，指節因緊握望遠鏡而發白。貨輪"寧遠號"的輪廓在夜霧中若隱若現，甲板上集裝箱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船尾拖拽的航跡卻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綠色熒光。
    "冷鏈運輸艙在第三層。"耳麥裏傳來技術組的沙啞聲音，"但熱成像顯示艙內溫度37.2c，比人體溫度還高半度。"
    林小滿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小時前截獲的情報顯示，這艘掛著巴拿馬國旗的貨輪涉嫌走私二戰時期軍用藥品，可若真如熱成像所示，冷藏艙早該變成高溫蒸籠——除非有人用恒溫箱偽造了熱源分布。
    她摸出貼身存放的民國銀元，冰涼邊緣硌得掌心生疼。那日冷鏈車裏23c與18c的溫度異常符號，陸翊助理咽氣前用血畫下的鏡像溫度計，此刻都在腦海中翻湧成滔天巨浪。
    "小滿姐！"實習生小周突然抓住她手腕，"三點鍾方向有快艇接近！"
    望遠鏡視野裏，五艘快艇呈扇形包抄而來，船頭站著穿白大褂的壯漢，胸前諾亞資本的蛇形徽章在探照燈下泛著冷光。為首那人舉起針管狀發射器，針尖在月光下凝著幽藍液體。
    "是神經麻醉劑！"林小滿拽著小周撲向船舷，針頭擦著她耳畔釘入鋼製艙壁，濺起的金屬碎屑劃破她頸側皮膚。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時，她突然想起婚宴上吞下的微型膠片——胃部灼燒感與此刻如出一轍。
    貨輪突然劇烈震顫，船底傳來沉悶的金屬斷裂聲。林小滿借著慣性滾向艙門，指尖觸到門縫滲出的冷氣瞬間，渾身血液幾乎凝固。冷藏艙內整麵牆壁都是二戰時期的軍用醫藥箱，暗綠色鐵皮上"盤尼西林1943"的噴漆清晰可見。
    "這些藥品活性檢測超過90。"小周舉著檢測儀的手在發抖，"但保存溫度必須恒定在......"
    "17c。"林小滿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集裝箱表麵的冷凝水正順著鐵皮蜿蜒成數字"23"。她從急救包抽出酒精燈，幽藍火苗舔舐鐵皮的刹那，鏽跡斑斑的箱體表麵竟浮現出血色暗碼——正是仁心堂藥櫃第三柱的排列順序。
    貨輪再次劇烈傾斜，冷藏艙門在金屬扭曲的尖嘯中轟然閉合。林小滿被甩向藥品架，玻璃藥瓶在身後炸成晶瑩的雪暴。她抓住懸垂的冷鏈溫度計，表盤在劇烈晃動中定格在17c，與江水的溫度計示數形成完美鏡像。
    "溫度鎖！"小周突然尖叫著指向艙頂，液晶屏顯示倒計時0300，"他們在船底裝了塑膠炸彈！"
    林小滿扯下頸間銀鏈，鏈墜正是陸翊那枚刻著仁心堂密碼的婚戒。戒圈卡進冷鏈控製器凹槽的瞬間，整麵藥櫃突然向兩側平移，露出暗艙裏碼放整齊的青銅藥碾。最上方那具碾槽裏，新鮮血跡還未凝固，刻痕組成的日期正是陸翊接受胃癌手術的日子。
    爆炸衝擊波將兩人掀翻在地，林小滿的後背重重撞在藥箱棱角上。她摸索著扯下冷鏈車廂的應急閥，冷氣混合著硝煙灌入肺葉的刹那，忽然想起陸翊化療錄音裏那句："36.5c是我們相愛的溫度。"
    "跳！"她將小周推向舷窗，自己卻返身撲向暗艙。青銅藥碾在爆炸氣浪中滾落江麵，她抓住係著藥碾的麻繩縱身躍下，江水裹著刺骨寒意瞬間吞沒所有感官。
    水下世界詭異地寂靜，麻繩另一端的藥碾正閃著微光下沉。林小滿憋著氣解開纏在腰間的冷鏈運輸袋，袋內溫度計在入水瞬間從17c跳至36.5c。暗艙裏的盤尼西林藥箱在深水中泛著珍珠母般的光澤，像極了陸翊彌留時瞳孔裏最後的光。
    肺葉快要炸裂的瞬間，她終於摸到藥碾底部的暗格。刻著"勿信屍檢"的銅片割破指尖，鮮血在江水中暈染成陸翊最愛的木槿花色。遠處傳來救援艇的引擎聲，而更深暗的水域裏，青銅藥碾正緩緩沉向刻滿盟約者姓名的江底巨石。
    林小滿浮出水麵時，朝陽正刺破江霧。掌心的銅片被體溫焐得發燙，那上麵除了陸翊的手術日期，還有一行新顯現的刻痕：36.8c時查第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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