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穿過仁心堂遺址的雕花木窗，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林小滿站在二十八張檀木椅圍成的圓陣中央，指尖輕輕劃過電子契約屏上尚未幹涸的血指紋。那些暗紅色的印記在藍光映照下宛如活物，讓她想起三天前在祖宅地窖割破手掌時，盟約書上蜿蜒爬行的二十八道血紋。
    "溫度36.5c，體征穩定。"藥監局的監測手環突然震動，腕間傳來機械女聲的播報。林小滿下意識摸了摸鎖骨下方新植入的體溫芯片，那裏還殘留著手術縫合的刺痛。自從零下70c冷庫那場生死賭局後，她的身體就像被某種神秘刻度重新校準過，連呼吸的霧氣都比常人稀薄三分。
    "林家丫頭，你以為燒了舊盟約就能抹掉百年恩怨？"趙家長老枯槁的手杖重重杵在青石磚縫裏，暗格裏二十八星宿藥櫃的銅鎖應聲震顫。這位九旬老人渾濁的眼球死死盯著她懷中熟睡的新生兒，"當年你祖父用砒霜救活整個防疫隊，最後不還是被自己人毒啞了嗓子？"
    林小滿將繈褓往胸前攏了攏，嬰兒脖頸間銀質長命鎖閃過冷光。那是今早公證處開啟陸翊遺囑時，從保險箱最底層取出的物件。鎖芯裏嵌著的微型芯片正持續發送定位信號，此刻在契約屏地圖上投射出二十八顆猩紅的光點。
    "叮——"
    青銅藥碾突然從供桌滾落，碾槽裏未洗淨的爐渣在青煙中顯影出篆體"仁"字。二十八家族代表同時按住腰間暗器，林小滿卻徑直走向遺址東南角的斷壁殘垣。三日前考古隊從這裏挖出的日軍細菌戰劑培養皿，此刻正浸泡在福爾馬林中，與陸翊那件胸口染血的手術服並排陳列。
    "1943年凍傷藥方需要至親骨血，2023年的解藥隻要..."她突然轉身掀開玻璃展櫃，抓起手術服胸牌貼近監測手環，"死亡證明標注的日期是3月15日，但這件衣服的消毒記錄顯示3月18日還在仁心醫院消毒供應室！"
    祠堂霎時死寂。北側藥櫃傳來細微的齒輪轉動聲，第三排第七個寫著"紫河車"的藥屜自動彈開半寸。林小滿瞳孔微縮——那是陸翊少年筆記裏記載的暗格，藏著當年他給祖父試藥留下的血衣殘片。
    "夠了！"孫家新任掌門拍案而起，西裝袖口的鉑金袖扣折射出契約屏藍光，"電子契約已經生效，二十八家族半數產業並入仁心基金會，你還想..."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啼哭打斷。新生兒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倒映著穹頂二十八星宿圖，肉乎乎的小手抓住林小滿垂落的發梢。契約屏上的血指紋突然開始流動，沿著星軌線路匯聚成體溫曲線圖，最終在36.5c刻度形成完美閉環。
    "既然各位承認新盟約，"林小滿用發絲將嬰兒手指引向契約屏確認鍵，"就請見證仁心堂紀念館的揭幕儀式。"
    她按下手機遙控鍵，遺址中央的漢白玉地磚緩緩升起。透明展櫃裏陳列的銅藥爐突然發出嗡鳴，爐身暗紋在陽光照射下投射出滿地遊動的銀色小篆。當"醫者仁心"四字恰好籠罩二十八張檀木椅時，地下傳來機關咬合的悶響。
    藥監局特派員突然衝進來，額頭冷汗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三分鍾前，全民體溫監測係統捕捉到異常波動！"他顫抖的手指指向窗外，"以紀念館為圓心，三公裏內所有36.5c的市民...他們的手環全部變成了血紅色！"
    林小滿低頭看向懷中嬰兒，長命鎖的定位光點不知何時已擴散成蛛網狀，將整個城市籠罩在猩紅的光幕裏。她想起冷庫裏那二十八具冰封遺體胸口的溫控芯片，陸翊遺言錄像裏那句"溫度永衡才是真正的詛咒"，突然輕笑出聲。
    "啟動b計劃。"她對著長命鎖輕聲說。
    祠堂梁柱突然灑落艾草燃燒的灰燼，二十八家族代表驚慌掩住口鼻。等煙霧散盡，中央展櫃裏的銅藥爐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個青銅匣子，匣麵刻著"體溫永衡者啟"。
    林小滿用手術刀劃破指尖，將血珠滴入匣上鎖孔。青銅匣彈開的瞬間，二十八道激光從星宿圖射向契約屏，將電子契約燒熔成"仁心"二字。藥監局監測手環發出刺耳警報，全城紅色光點突然集體跳轉為綠色。
    "這是陸翊留下的最後保險。"她抱起嬰兒走向紀念館大門，新生兒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頸間芯片，"當體溫監測係統被惡意操控時，仁心堂地底的青銅機關會自動釋放1943年的解毒艾煙。"
    夕陽將黃浦江麵染成血色時，林小滿站在紀念館頂樓看著無人機群掠過城市上空。那些裝載著體溫監測終端的機械正在江麵投射出巨幅波動圖，36.5c的基準線始終穩穩貫穿其中。
    身後傳來瓷器破碎的脆響。她轉身望見那個抓著陸翊婚戒咯咯直笑的嬰兒，白金指環內圈的"溫度永衡"刻痕正在暮色中幽幽發亮。江風裹挾著鹹腥水汽撲麵而來，遠處貨輪鳴笛聲裏，隱約夾雜著冷鏈車特有的製冷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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