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順著排汙管道的裂縫倒灌進來，林小滿的後背緊貼著陰冷潮濕的石牆。懷中的嬰兒突然發出貓兒似的嗚咽，滾燙的額頭抵在她鎖骨處的疤痕上，那是陸翊用手術刀刻下婚誓的位置，此刻正突突跳著疼。
    "體溫36.5c......"她盯著密室銅門上的溫度計喃喃自語，鐵門正中鑲嵌的青銅饕餮獸首正往下滴著冷凝水。嬰兒的繈褓已經濕透，小滿月通紅的臉頰上沾著青磚剝落的碎屑，像極了陸翊實驗室裏那些被打碎的培養皿。
    銅門在嬰兒驟然拔高的啼哭中轟然洞開。黴味混著刺鼻的福爾馬林氣息撲麵而來，林小滿踉蹌著撞上解剖台，台麵殘留的暗紅色冰碴割破了她的掌心。當手電筒光束掃過四壁，那些釘在牆上的實驗記錄像極了招魂的黃表紙，被穿堂風吹得簌簌作響。    解剖台下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林小滿跪在地上摸索，指甲縫裏嵌進陳年的血垢，直到摸到個巴掌大的鐵盒。盒蓋上用紅漆畫著體溫計的圖案，刻度精準地停在39.2c的位置。嬰兒突然劇烈咳嗽，滾落出來的銀質懷表撞開盒蓋，監控錄像帶嘩啦啦散了一地。
    那是殯儀館停屍間的監控錄像。林小滿哆嗦著將膠片塞進老式放映機，黑白畫麵裏陸翊的右手食指突然抽搐——在法醫轉身取解剖刀的瞬間，監控時間碼顯示034726時，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在紅外線掃描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溫度波動0.3c！"她撲到解剖台前抓起顯微鏡，鏡頭裏放大二十倍的畫麵清晰可見皮下組織的輕微震顫。記憶突然如潮水倒灌，婚禮那晚陸翊戴著婚戒的手撫過她脊背，銀戒內圈刻著的"36.5c恒溫摯愛"硌得她發疼。
    地窖突然劇烈震顫，石灰簌簌落在實驗記錄上。陸明遠的咆哮穿透三米厚的青磚牆："給老子灌汽油！把這對母女燒成灰！"
    懷中的藥箱被震得彈開，硝石粉撒在解剖台凝結的血泊裏，瞬間騰起的白霧裹住兩人。林小滿扯下旗袍內襯裹住嬰兒，卻發現小滿月的瞳孔正在擴散——40c的高燒讓孩子的呼吸變得像破舊風箱般粗重。
    "活下去......"她咬破舌尖將血滴進嬰兒口中，陸翊車禍前夜的高燒畫麵突然湧入腦海。那晚他整宿抱著她說胡話，說要把自己的心跳刻進她的骨髓，說等孩子出生要帶她們去看阿拉斯加的極光。
    排汙管道的鐵柵欄結滿冰霜，青銅手術刀撬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林小滿突然摸到藥箱暗格裏的注射器，針管上刻著蠅頭小楷："當她的體溫成為鑰匙。"淡藍色液體推進嬰兒腳背時，孩子爆發出清亮的啼哭，額溫穩穩停在39.2c。
    "溫度密鑰驗證通過。"機械女聲從地底傳來，整麵青磚牆突然向兩側裂開。林小滿抱著孩子滾進暗渠的瞬間，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陸明遠的咒罵混著熱浪灼痛了她的後頸。
    暗渠盡頭的窨井蓋透著月光，懷中的小滿月突然伸手抓向空中。林小滿順著嬰兒的視線抬頭，看見燃燒的祖宅廢墟上盤旋著成群的烏鴉，每隻鳥爪都綁著微型攝像機——那是諾亞資本豢養的"空中眼線"。
    "抓住她們！"陸明遠嘶啞的吼叫從三個街區外傳來，"那個孽種身上有陸翊的病毒抗體！"
    林小滿將嬰兒塞進路邊的冷鏈運輸車，轉身時瞥見車廂溫度計顯示18c。她突然想起陸翊實驗室的冰櫃，那些標注著"二十八家族"的血清樣本，此刻正在零下二十度保持著活性。
    "媽媽帶你找爸爸。"她咬開冷鏈車的供電箱，將溫度調節旋鈕猛地擰到39.2c。當車廂溫度開始攀升，那些貼著"長生醫療"標簽的藥劑瓶突然泛起詭異的藍光——這是陸翊生前最後的研究成果，溫度觸發的化學顯影劑。
    警笛聲從四個方向包抄而來，林小滿抱著孩子翻越集裝箱時，指尖突然觸到熟悉的紋路。冷鏈車廂內壁用冰霜刻著幅人體解剖圖，心髒位置潦草地畫著體溫計，紅色水筆標注的39.2c像極了婚禮那夜陸翊在她頸側留下的吻痕。
    懷中的小滿月突然咯咯笑起來，滾燙的小手貼上她心口疤痕。遠處傳來貨輪悠長的汽笛聲，月光照亮海平麵上的"仁心號"醫療船輪廓，船艉的探照燈正以某種規律閃爍——那是陸翊教過她的摩斯密碼："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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