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玻璃窗上炸開細密的水花，林小滿將哭累的女兒輕輕放進嬰兒床。她轉身時碰到案頭紅木藥箱，夾層裏那張泛黃的體溫曲線圖突然滑落在地。39.2c的標記像團燒紅的炭火，燙得她指尖發顫。
    "陸翊，你究竟在謀劃什麽？"
    手機突然震動，監控畫麵顯示有人往仁心基金會門縫塞進包裹。當她冒雨趕到時，快遞盒表麵凝結的水珠正順著手術刀輪廓緩緩滑落。這把青銅手術刀她再熟悉不過——刀柄刻著藥師佛的梵文，是陸翊二十歲生日時她親手所贈。
    解剖實驗室的冷光燈下，林小滿將刀柄棉簽樣本放進離心機。顯示屏的菌群圖譜逐漸顯形，嗜冷杆菌與耐鹽弧菌的分布特征像把尖刀，直指江州港三號碼頭。那裏是諾亞資本去年收購的冷鏈中轉站，整片倉庫區都浸泡在零下二十度的寂靜裏。
    "林總！"助理突然衝進來，懷裏抱著麵色潮紅的嬰兒，"從早上開始就高燒不退......"
    滾燙的小臉貼上頸側時，林小滿突然想起陸翊最後一次抱她的場景。那時他剛完成二十八小時連台手術，體溫灼人卻執意要聽胎心："你聽，這小家夥心跳像不像藥師佛經的節奏？"
    懷中的哭聲驟然變調，竟真夾雜著那段熟悉的梵音旋律。林小滿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這分明是陸翊哄睡時才會哼唱的版本，連某個音節特有的顫抖都一模一樣。
    直播畫麵在此時亮起，諾亞集團發言人正對著鏡頭微笑："某些機構試圖用已故者炒作悲情，但科學數據不會說謊。"大屏亮出死亡證明的高清掃描件，"陸翊醫生已於上月十五日火化，請林女士停止消費亡者。"
    林小滿將哭鬧的女兒交給護士，抓起手術刀衝進發布會現場。鎂光燈下她舉起物證袋，刀鋒折射的冷光劈開虛偽笑容："刀柄殘留血跡的dna報告，需要我現場投影嗎？"
    會場突然斷電，備用電源啟動的三十秒黑暗裏，有人往她掌心塞了張紙條。展開時熟悉的字跡刺得眼眶生疼——"冷鏈倉庫b區12號，密碼是你生產當天的體溫。"這是陸翊研究病曆時發明的加密方式，除了主治醫師，隻有他們夫妻知曉。
    "立刻封鎖江州港！"她對著手機低吼，警笛聲已從三個街區外傳來。警車後視鏡裏，仁心基金會的玻璃幕牆正映出諾亞資本那棟黑色大廈，兩棟建築在雨幕中像兩柄對峙的利劍。
    當技術員破解完倉庫門禁，撲麵而來的冷氣裹挾著福爾馬林氣息。林小滿的羊皮短靴踩在結霜的地麵，呼吸在防毒麵罩裏凝成白霧。整麵牆的監控屏幕突然亮起，數十個畫麵同時播放著同個場景：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正將冰棺推入集裝箱，無名指處有道凹陷的戒痕。
    "媽媽......"
    藍牙耳機裏傳來育嬰室的監控音頻，女兒含混的呼喚驚得她踉蹌半步。這聲呼喚與監控視頻裏集裝箱編號形成可怕的重合——b12，正是陸翊留給她的密碼數字。
    手機在此時響起陌生號碼，陸明遠陰冷的聲音混著嬰兒啼哭："聽說林小姐正在找丈夫？不如先數數孩子身上有幾個針孔。"監控畫麵突然切入育嬰室，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舉起注射器。
    林小滿扯掉麵罩狂奔，防彈玻璃門在身後自動落鎖。她對著手機嘶吼的瞬間，倉庫警報突然大作。冷鏈係統開始極速降溫，顯示屏上的18c標識開始瘋狂閃爍。
    "你以為我隻會用體溫當密碼？"她扯開衣領將項鏈按在控製麵板上，吊墜裏封存的正是陸翊最後一次測得的39.2c體溫數據。閘門開啟的轟鳴聲中，警員們衝進來按住正在破壞製冷係統的黑衣人。
    急救車頂燈劃破雨夜時，林小滿抱著昏迷的女兒衝進急診室。護士抽血時發現孩子肘窩有處新鮮針孔，采血管突然泛起詭異的藍色——這是諾亞資本實驗藥物的特有顯色反應。
    "立刻準備血液透析！"她扯開手術衣露出鎖骨下方的疤痕，那是陸翊主刀的闌尾炎手術留下的，"用我的血清做中和劑，快！"
    當透析儀開始運轉，林小滿終於跌坐在觀察室角落。手機彈出新郵件提醒，附件是陸翊穿著手術服的自拍視頻。背景裏冷鏈倉庫的ogo清晰可見，拍攝時間顯示正是他"死亡"後第七天。
    "小滿，當你看到這些，說明他們開始對女兒下手了。"視頻裏的陸翊疲憊地揉著眉心，無名指上空蕩蕩的戒痕刺目，"記住，能殺死他們的從來不是證據，而是醫者該有的體溫。"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衝刷著城市每個陰暗角落。林小滿將臉埋進掌心，女兒透析儀上的心跳曲線正與手機視頻裏的聲音頻率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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