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玻璃窗上砸出密集的水痕，林小滿的手指撫過泛黃的書頁。祖傳《林氏藥典》在台燈下泛著琥珀色的光，她突然發現扉頁的裝訂線比尋常醫書粗了兩倍。
    "媽媽......"搖籃裏的嬰孩發出夢囈，小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林小滿摸出體溫槍對準女兒額頭，39.2c的數值刺得她眼眶發酸。這個溫度從三天前開始反複出現，就像陸翊留下的體溫曲線圖裏標注的複蘇臨界值。她扯開旗袍領口的盤扣，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刀疤——那是陸翊親手劃下的婚誓，此刻正隨著心跳突突發燙。
    藥典突然從指間滑落，書頁在暖光燈下顯出一道極淺的水痕。林小滿抓起酒精棉球擦拭，泛黃紙麵竟浮現出淡青色紋路。她的指尖顫抖著摸向博古架，取來祖父留下的紫銅藥碾，將烏頭、冰片與女兒退燒用的美林混成藥漿。
    當藥汁淋上書頁的刹那，密密麻麻的小楷如同蘇醒的蟻群爬滿紙麵。林小滿的瞳孔猛地收縮——那些字跡分明是祖父用密寫藥水留下的配方：以39.2c體溫為藥引，佐以曼陀羅花粉與河豚肝髒，可破"假死障"。
    窗外炸響驚雷，搖籃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林小滿轉身時正對上一雙陰鷙的眼睛，黑衣人的匕首已經抵住女兒繈褓。她抓起藥碾砸向對方手腕，紫銅器皿撞在鋼刃上迸出火星，黑衣人吃痛鬆手的瞬間，她抱著女兒滾向牆角暗門。
    "陸先生讓我問少夫人好。"黑衣人抹去嘴角血跡，從後腰掏出消音手槍，"您要是肯交出《白銀盟約》，孩子還能活到天亮。"
    林小滿的後背緊貼冰涼的青磚牆，掌心全是冷汗。暗門機關需要三十秒啟動，而殺手的腳步聲正在逼近。懷中的嬰孩突然發出小貓般的嗚咽，滾燙的眼淚滴在她手背，恍惚間竟與那夜在祖宅地窖發現的陸翊實驗日誌重疊。
    "他在日誌第47頁寫過，"她突然提高嗓音，"河豚毒素造成的假死狀態，聽覺是最後消失的感官。"
    黑衣人的動作明顯停滯了半拍。林小滿趁機踹翻博古架，上百個藥罐轟然墜落，濃烈的白芷與雄黃粉在空氣裏炸開迷霧。暗門旋開的刹那，她將女兒塞進祖傳藥箱，反手抽出陸翊送的柳葉刀擲向殺手咽喉。
    暴雨澆透旗袍下擺時，林小滿已經抱著藥箱衝進車庫。後視鏡裏映出三輛黑色越野車，車燈刺破雨幕如同惡獸的瞳孔。她猛打方向盤拐入老城區巷弄，輪胎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尖嘯，副駕上的藥典被震得嘩嘩作響。
    "體溫監測顯示目標進入冷鏈倉儲區。"追擊者的對講機雜音混著雨聲傳來。林小滿瞟了眼儀表盤上的gps，紅點正在江州港23號冷庫的位置瘋狂閃爍——正是三天前溯源到的那把帶血手術刀的出發地。
    冷庫鐵門被液壓鉗撬開的瞬間，白色寒霧蛇一般纏上腳踝。林小滿用旗袍下擺裹緊藥箱，摸出從祖宅帶來的硝石粉撒向地麵。遇水即燃的粉末在潮濕地麵躥起藍火，暫時逼退了追兵。她借火光瞥見牆上的溫度計：18c。
    "陸翊......"呢喃在唇齒間凝成白霧。林小滿的指尖撫過結霜的金屬艙門，艙內殘留的注射器還掛著冰碴。當她用體溫融化凍結的操作屏時，監控錄像突然自動播放——畫麵裏陸翊赤裸著上身，正在往靜脈推注淡藍色液體。
    "今天是假死計劃第271天。"視頻裏的男人對著鏡頭咳嗽，鎖骨下方的刀疤與林小滿頸間的傷痕如鏡像對稱，"河豚毒素劑量比上次增加0.3，心髒停跳時間延長至71小時......"
    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終於明白陸翊葬禮那天，殯儀館監控裏那0.3c的溫度波動意味著什麽。冷凍艙突然發出刺耳警報，紅光掃過艙壁時，她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在鏡麵寫下"36.5"——那是人體最完美的溫度，此刻卻成了催命符。
    "少夫人果然比預估早到二十分鍾。"陸明遠的聲音從冷庫二層飄下來，黑色手套扶著鐵質欄杆，"不如猜猜看，你懷裏那個小東西能不能撐到解凍陸翊？"
    林小滿猛地轉身，後背撞上液氮儲存罐。追兵的手電光束從四麵八方聚攏，她突然扯開旗袍高領，舉起從冷凍艙找到的注射器："你們主子沒說過嗎？林家人的血溫升到39.2c，能點燃整間冷庫的液氧。"
    黑衣人集體後撤半步。陸明遠眯起眼睛剛要開口，林小滿突然踹翻液氮罐。噴湧而出的白霧瞬間籠罩全場，她在混亂中摸到數據硬盤，抱起藥箱衝向貨運電梯。子彈擦著耳畔飛過時，她想起陸翊日誌末尾的潦草字跡：低溫會暫時凝固疼痛，但愛比死亡更暖。
    爆炸的氣浪將林小滿掀翻在碼頭集裝箱縫隙。她護著懷中的藥箱抬頭，看見冷庫在衝天火光中崩塌，監控攝像頭最後傳回的畫麵裏，有個戴黑色手套的身影正彎腰撿起婚戒。那枚素圈內側刻著的"x&y"，此刻在火光中亮得刺眼。
    懷中的嬰孩突然發出啼哭，林小滿摸到女兒滾燙的額頭。gps顯示最近的醫院在八公裏外，而她旗袍內袋的體溫計停在39.2c。暴雨砸在睫毛上生疼，她咬開從祖宅帶來的解毒丸，苦澀的藥味混著血腥氣在舌尖蔓延——這場以體溫為賭注的戰役，才剛剛燒到最燙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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