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站在快艇甲板上，鹹腥的海風裹著柴油味撲在臉上。她握緊衛星電話，指節發白。淩晨三點的公海漆黑如墨，唯有遠處那艘龐然大物亮著幾點幽藍的燈光，像頭蟄伏的巨獸。
    "確認是"仁心號"？"她轉頭問身後穿防彈背心的監察局特勤隊長。對方紅外望遠鏡裏的圖像正在平板電腦上跳動，船體側麵的紅十字標誌被放大成扭曲的符號，邊緣隱約可見新漆覆蓋的舊痕——那裏本該是諾亞資本的閃電圖騰。
    耳機裏突然炸開電流聲："三號位發現武裝巡邏艇！"
    話音未落，海麵驟然亮如白晝。五艘快艇從醫療船陰影裏竄出，探照燈交錯著切開夜幕。林小滿猛地撲倒在甲板上，子彈擦著船舷炸起一片水花。她懷裏揣著的《林氏藥典》硌得胸口生疼，祖父用朱砂標注的經緯度坐標仿佛在皮膚上發燙。
    "跳幫！"特勤隊長甩出鉤索。鋼爪咬住船舷的瞬間，林小滿已經順著纜繩攀上三米高的船體。十年來在仁心堂藥庫搬藥材練出的臂力此刻派上用場，潮濕的纜繩在掌心磨出血痕，混著雨水淌進袖口。
    貨艙門被液壓鉗破開的刹那，冷氣卷著藥味撲麵而來。成箱的"抗疫先鋒"注射液碼到天花板，藍白包裝在應急燈下泛著慘白的光。林小滿抽出隨身攜帶的體溫計，玻璃管剛觸到紙箱就泛起詭異的橙紅——這些需要28c保存的藥劑，實際溫度顯示27c。
    "全錄下來。"她把鏡頭對準溫度顯示器，"二十八家族用常溫車運輸疫苗，冷鏈數據都是遠程篡改的。"腳邊突然踢到什麽金屬物件，低頭看見半截斷裂的鎖鏈，鎖頭上刻著昭和十七年的菊花紋。
    特勤隊突然爆發的喝令聲從上層甲板傳來。林小滿順著消防梯往上爬，在舷窗透進的月光裏，看見整麵牆的保險櫃像蜂巢般排列。最中央的櫃門虛掩著，泛黃的賬本邊角支棱出來，墨跡洇開的"白銀"二字刺得她瞳孔驟縮。
    "1946年盤尼西林二十箱......1958年代購美國心髒起搏器......"她指尖顫抖著翻頁，最新記錄停在三天前，"2023年新冠特效藥配額交易"。每筆賬目後都跟著血色指印，二十八枚銀幣拓印在尾頁，其中三枚與她dna檢測報告裏的先祖印記完全重合。
    貨艙突然劇烈晃動，爆炸聲從底艙傳來。林小滿撞在鋼架上，懷裏的賬本散落一地。透過漫天飄飛的紙頁，她看見陸翊的手繪被震落在地——那是張用手術刀刻在鋼板上的全家福，自己抱著女兒坐在仁心堂天井裏，陸翊的側影落在回廊轉角，就像他總愛站在藥櫃陰影裏看她。
    "等這一切結束，我帶你們去看極光。"鋼板背麵的刻痕新鮮得能刮下金屬屑，林小滿的指甲陷進掌心。兩個月前在冷鏈倉庫找到的河豚毒素試劑盒，瓶身上也有同樣的刻字手法。
    "林醫生！後甲板！"特勤隊員的吼叫混著槍響。林小滿抓起賬本衝向救生艇甲板，六名黑衣雇傭兵正在集裝貨箱後壓子彈。她突然想起什麽，扯開領口抽出體溫計，36.8c的熒光在黑暗中劃出弧線。
    "想要這個？"她把《林氏藥典》舉過頭頂，"你們主子找了七十年的東西。"趁對方愣神的半秒，揚手將古籍拋向海麵。五支槍口同時調轉的瞬間，特勤隊的火力壓製已到跟前。
    救生艇入水的刹那，林小滿按下藏在藥典封皮裏的gps。祖父用魚膠黏住的夾層中，微型發射器開始閃爍。鹹澀的海水灌進鼻腔時，她聽見此起彼伏的警笛聲刺破雨幕——三艘海警船正劈開浪濤包抄而來。
    當銬著諾亞高管的警員從麵前經過時，林小滿正跪在船長室地板上拚湊碎紙。染血的文件殘片顯示，二十八家族五代人通過這艘船向海外轉移資產，最近一筆匯款對象竟是某國醫療器械審批部門的官員。
    "冷藏室有發現！"監察局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顫意。林小滿衝下舷梯，冷庫門上1943年的溫度記錄表還粘著冰碴。拉開櫃門的瞬間，她看見整麵牆的玻璃罐浸泡在福爾馬林裏，每個髒器標本的標簽上都印著仁心堂的徽記。
    最裏側的罐體突然傳來悶響。林小滿舉著應急燈貼近，發現罐底沉著枚青銅手術刀——和陸翊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樣。刀柄纏著的繃帶條已經黴變，但那個用體溫融開冰層為她摘雪蓮的男人，曾在這繃帶上寫過"百年同心"。
    "小滿......"突如其來的電流雜音驚得她倒退半步。暗格裏的老式錄音機仍在轉動，陸翊的聲線裹著虛弱卻帶笑："現在還不是終點......"後半句被海警登船的腳步聲淹沒，但她看清了磁帶表麵用血畫的溫度計——刻度停在39.2c。
    特勤隊長舉著證物袋過來時，林小滿正對著衛星地圖出神。剛剛截獲的航海日誌顯示，"仁心號"每月15號會經過北緯66度的海域。而陸翊手繪全家福背麵那句"去看極光"，筆跡暈開的位置恰好是個北極星圖案。
    "林醫生，醫療專利局剛發來急電。"技術員遞上平板電腦，"二十八家族申請凍結的134項專利，全部轉入仁心基金會名下。"屏幕藍光映著林小滿的臉，她摸到頸間項鏈墜著的體溫計——那是陸翊求婚時送的第二件信物，此刻正穩穩停在36.5c。
    貨艙突然傳來騷動。林小滿握緊手術刀衝過去，看見海警從暗艙拖出二十八個檀木箱。撬開的箱體內整整齊齊碼著銀元，每枚都刻著不同姓氏，與祖宅地窖鐵盒裏的帶血銀幣如出一轍。最底層的銀元卻閃著異常光澤，她拈起一枚對著燈光轉動，祖父的名字"林景雲"漸漸顯影，邊緣還沾著幾絲褐色的血跡。
    "報告！駕駛艙發現加密信號源！"通訊兵的喊聲讓所有人轉頭。林小滿奔向船長座椅後的導航台，屏幕上的心跳監護曲線正在劇烈波動。當她把陸翊的青銅手術刀按在感應區時，整艘船突然響起刺耳的蜂鳴。
    36.5c的綠色指示燈驟然亮起，控製台自動打印出最後航行指令。林小滿抓起熱敏紙，墨跡在掌溫下逐漸清晰："全速前進，目標北緯66°34"。"那是極光出現概率最高的緯度線，紙角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嬰兒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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