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挾著冰粒子砸在社區衛生站的玻璃窗上，林小滿抱緊懷中啼哭的嬰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疫苗本上的燙金徽章。護士戴著三層橡膠手套接過接種證，金屬托盤裏的針劑泛著詭異的幽藍。
    "最新研發的基因疫苗。"護士的防護麵罩在熒光燈下反光，"需要保持36.5c恒溫兩小時。"她忽然傾斜針管，藥液在玻璃內壁掛出螺旋狀痕跡，像極了陸翊化療報告裏的基因圖譜。
    林小滿的後頸瞬間沁出冷汗。產房那夜陸翊昏迷前的囈語在耳畔炸響："別讓諾亞碰到孩子的臍帶血..."她猛地攥住護士推針的手腕，橡膠手套在36.5c的掌溫下發出焦糊味。
    "這針管裏是什麽？"指甲掐進對方防護服縫隙，"說！"
    疫苗本突然從台麵滑落，封底沾著的血指印在消毒燈下泛著熒光。護士趁機掙脫後退，撞翻了冷藏櫃的玻璃門。五支同款針劑滾落在地，標簽有效期赫然標注著36.5年——正是祖父簽署白銀盟約至今的歲月。
    警報聲撕裂雨幕，林小滿抱著嬰兒撞開消防通道。懷中的繈褓突然發燙，體溫監測貼片炸出火花，在逃生通道牆壁烙下焦黑的"0927"。她扯開嬰兒連體衣，後背的基因紋路正滲出熒藍液體，與仁心堂地窖裏封存的菌株標本如出一轍。
    手機在褲袋裏瘋狂震動，陌生視頻強行彈出：幽藍的冷光中，二十八台液氮罐環抱著懸浮的保溫箱。機械音從深淵傳來："淩晨三點，江州碼頭七號冷庫，活體陸翊換活體實驗品。"
    柏油路麵突然竄起青煙，林小滿倒退著撞上仁心堂送藥的老馬車。疫苗本在雨中自燃，火舌舔舐過的紙頁顯出血色紋路——祖父用朱砂標注的當歸種植區，此刻被諾亞改造成了基因試驗田。馬蹄鐵踢飛的碎石擦過她耳畔，在路燈杆上撞出火花。
    "燒田！"她衝趕車的老藥農嘶吼，二十年前跟著林父采藥的漢子立刻會意。硫磺粉混著艾草捆成的火把劃破雨幕，試驗田的塑料大棚在爆燃中扭曲成猙獰鬼臉。轉基因當歸苗在烈焰裏蜷縮尖叫，空氣裏彌漫著焚燒腐肉般的焦臭。
    "當心逆風！"老藥農拽著她撲進泥濘，熱浪掀翻了三丈外的鐵皮水桶。灰燼中滾出枚玻璃試管，林小滿用銀簪挑開密封塞，冷凍的臍帶血在掌溫裏蘇醒——螺旋狀dna投影在雨幕上，與陸翊手術時偷藏的基因鎖圖紙完全重疊。
    冷庫鐵門在子夜準時開啟，林小滿將婚戒抵在陸翊劇烈起伏的胸口。男人的機械義肢藏在白大褂下，二十八枚祖傳銀針在指縫間寒光隱現。保溫箱在液氮冷霧中發出蜂鳴，劫持者舉著體溫槍步步緊逼："活體換活體，這才是公平交易。"
    "你們也配談公平？"她突然揚手，火把殘存的硫磺粉灑向通風口。爆燃的瞬間，陸翊像被觸發的機關般暴起，義指撕開劫匪防護服。潰爛的皮膚暴露在冷氣中，42c的體溫讓監控屏幕炸開雪花。
    保溫箱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基因序列在顯示屏上分崩離析。林小滿劃破手腕，鮮血順著恒溫導管逆流而上。36.5c的血漿在管道凝結成膜，暫時封住了肆虐的變異菌株。陸翊跪倒在地嘶吼，耳後皮膚迸裂，帶血的芯片嵌入冷庫鋼牆，在月光下顯出血色"仁"字。
    "第三柱..."他痙攣的手指在地上抓出溝壑，體溫計在掌心炸成碎片。林小滿抱起哭啞的嬰兒，發現保溫箱夾層藏著半張泛黃照片——少年陸翊與林父站在仁心堂廢墟前，背後的殘垣刻著"體溫即醫心"，朱砂填色的筆跡正被雨水衝刷。
    冷庫深處傳來液氮泄露的嘶鳴，林小滿拽著陸翊衝向安全通道。男人的手掌忽冷忽熱，在消防栓玻璃按出血掌紋。她回頭望見燃燒的試驗田照亮半座城，恍惚看見祖父舉著火把立在烈焰中，銀須上凝結著三十六度半的晨露。
    "小心！"
    老藥農的驚呼與槍聲同時炸響。林小滿護著嬰兒撲向集裝箱縫隙，子彈擦過陸翊的機械臂，撞出刺目火星。諾亞的追兵從濃煙裏顯形，防毒麵具的眼部閃著紅光，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帶她走！"陸翊突然轉身，義肢關節爆出齒輪咬合的悶響。他扯開白大褂，胸膛的傷疤滲出熒藍液體——正是當年在地窖吞服的菌株原液。追兵們的體溫槍突然集體爆表，高溫警報聲在碼頭此起彼伏。
    林小滿在集裝箱縫隙裏摸到冰冷的鐵鏈。懷中的嬰兒忽然伸手抓向黑暗，熒藍的指尖照亮了藏匿的快艇。當她躍入船艙時，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陸翊在烈焰中展開雙臂，宛如仁心堂藥櫃上鎏金的懸壺濟世圖。
    發動機轟鳴著撕裂黑潮，林小滿在顛簸中翻開染血的疫苗本。火烤後的空白頁顯出新地圖——正是白銀盟約裏缺失的最後一頁。祖父用隱形藥水繪製的逃生路線，此刻正沿著36.5c的掌溫漸漸清晰，終點指向雲霧深處的老君山，那座立著仁心堂初代藥爐的聖地。
    嬰兒突然發出笑聲，滾燙的小手貼上她心口。林小滿低頭看見基因紋路在月光下重組，最終定格成陸翊手術刀柄的刻痕。江風裹著燃燒的灰燼掠過甲板，在血色波濤上寫滿未盡的醫者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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