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掌心被井繩磨出兩道血口子，腥甜的鏽味混著青苔的腐臭鑽進鼻腔。她將手電筒咬在齒間，雙腳蹬著滑膩的井壁往下探，八個月的孕肚卡在磚縫間，墜脹感海浪般湧上來。井底滲出的寒氣凍得腳趾發麻，念安那句"爸爸在井裏哭"的囈語卻燙得她心口發疼。
    "啪嗒。"
    鏽蝕的鐵鏈突然斷裂，林小滿整個人懸在半空。手電光掃過斑駁井壁，三道月牙形劃痕刺入眼簾——與陸翊手術台刻的暗號一模一樣。她摸出貼身藏的銀針，針尖戳進磚縫時帶出幾縷灰白毛發，發梢染著淡金，像是陸翊手術前夜掉在她孕檢單上的那根。
    暗門在西北角無聲滑開，腥風裹著刺鼻的福爾馬林味撲麵。林小滿扶著牆挪進甬道，應急燈慘白的光線下，二十八具冰棺圍成詭異圓陣。中央的無菌艙泛著幽藍冷光，艙內男子麵容蒼白如紙，睫毛凝著冰晶，胸口隨呼吸機節奏起伏——連喉結處那道三毫米的舊疤都分毫不差。
    "翊哥......"她踉蹌著撲到艙前，指尖觸到玻璃上的霜花。監控屏突然亮起，數據流裏浮現陸翊的臉，左耳垂缺了道疤——婚禮當天被禮炮炸傷的印記竟消失不見。
    "當你看到這段錄像，我已經被替換了七年。"虛擬影像扯開領口，鎖骨下方暗紅紋身是諾亞的蛇形徽標，"他們在我大腦植入芯片，用替身滲透醫療監察局。小滿，真正的我在......"
    警報聲驟然炸響！無菌艙"嗤"地泄出白霧，艙內男子猛地睜眼，灰白瞳孔倒映著她驚恐的臉。林小滿抄起牆角生鏽的手術鉗，對方已閃電般掐住她喉嚨，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頸骨。
    "林家......都該下地獄......"嘶啞聲線像是砂紙磨過鐵器。林小滿屈膝頂向對方下腹，孕肚傳來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混亂中扯開的病號服下，男子胸口浮現血色數字"0927"，與陸翊臨終前刻在藥碾底的編號嚴絲合縫。
    "你不是他！"她將婚戒狠狠按在對方太陽穴。鉑金內圈暗藏的微型電極迸出藍光，這是三年前陸翊親手改造的防身裝置。男子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後頸皮膚在電擊下翻卷，露出嵌在頸椎處的黑色芯片，芯片表麵蝕刻的北鬥七星圖與陸翊手術刀柄暗紋如出一轍。
    破門而入的特警將男子擊倒在地。林小滿跪在血泊裏翻找他的衣袋，染血的工牌背麵用熒光墨水寫著："第28號實驗體，記憶植入完成度97。"胎兒突然劇烈踢動，她摸到屍體腰間暗袋裏的銀質義齒——內側鐫刻的經緯度坐標，正是陸翊失蹤貨輪最後發出求救信號的位置。
    "封鎖現場！"監察局的人舉槍圍上來。林小滿將義齒藏進束腹帶，胎動突然轉為規律的震顫，像是摩爾斯電碼的節奏。井口飄落的枯葉擦過臉頰，她恍惚聽見陸翊在耳邊輕笑："孩子比我們聰明......"
    法醫撬開屍體口腔時，半枚銀幣從舌底滾出。林小滿用井水衝洗幣麵，"仁心堂1943"的篆文在血汙下浮現，邊緣新刻的"y→"還帶著金屬碎屑。當體溫傳導至36.5c，銀幣突然裂成兩半，露出微型膠卷——正是父親車禍當天被搶走的行車記錄。
    "立刻交出證物！"監察局副局長王振濤的槍口抵住她後腰。林小滿突然俯身幹嘔，藏在孕肚處的錄音筆啟動，陸翊的聲音在空曠地窖炸響："......王副局長與諾亞的股權交易記錄，就藏在監察局檔案室第三排......"
    槍聲與警報聲同時響起。林小滿護著肚子滾進冰棺陣，二十八具棺蓋突然彈開，冷凍液裹著泛黃的病曆噴湧而出。她抓住飄過眼前的紙頁，患者姓名欄的"林小滿"三字刺入眼底——就診日期竟是二十年前，而主治醫師簽名處，赫然是陸翊少年時期的字跡。
    胎動突然停止。林小滿踉蹌著扶住棺槨，摸到內壁凸起的刻痕。應急燈閃爍的瞬間，她看清那行小字："當我們的孩子學會說謊，真相就會浮出水麵。"字跡邊緣殘留的淡金粉末，正是陸翊調配h07抑製劑時獨有的標記。
    地窖穹頂突然傳來爆炸聲，磚石簌簌掉落。林小滿將膠卷塞進念安的小熊玩偶，借著塵霧衝向通風口。監察局的人正在外圍交火，流彈擦過她耳際時，胎動突然轉為劇烈的踢打——正與陸翊生前設定的摩爾斯求救頻率完全一致。
    "堅持住......"她抹了把臉上的血汙，摸到後頸微微發燙的胎記。當月光從通風口漏進來時，林小滿終於看清掌心銀幣映出的血色圖騰——正是仁心堂族譜裏，被朱砂塗抹了百年的禁忌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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