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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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心理研究所的大門,研究所門口的行人匆匆,車輛來來往往,此刻的巴黎天光大亮,天色正好。
“從這裏到river要半個小時,我叫輛車吧。”時骨掏出手機,“或者你陪我擠地鐵也可以,如果聞教授樂意的話。”
這兩個選擇似乎都讓聞寒洲不太滿意,他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但在糾結一番後,他還是選擇了前者,淡淡道:“麻煩你叫一輛車。”
時骨下意識看向他,“你沒有自己的車麽?”
“有車就一定要開?”聞寒洲毫不客氣地反問他。
時骨:“……”
好吧,執意叫聞寒洲出去喝酒的是他,雖然不知道這位社會精英是不會叫代駕還是懶得叫,但他說什麽時骨都得忍著,畢竟這都是他自找的。
於是時骨在巴黎的晚高峰時段,花了高達五十六歐的價格叫到了一輛出租車,按下確認鍵的那刻,就算是時骨在巴黎的生活相對寬裕,卻還是忍不住小小的心痛了一下。
這是真他媽的貴。
心痛過後,他開始思考起自己這麽做的意義,如果不是為了聞寒洲,他完全可以擠地鐵過去,隻可惜像這種尊貴的上層人士大概是沒嚐過擠地鐵的滋味的,時骨甚至都想象不出聞寒洲穿著這身質量和做工都是一等一的黑色大衣和自己一塊擠地鐵是什麽樣子。
聞寒洲和時骨一直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從等車到上車以後都是,他沒有坐在副駕駛,而是習慣性地拉開了後座的車門,邁開長腿坐了進去。
時骨坐在他旁邊,看著聞寒洲整路上都維持著一個非常優雅的坐姿,他的長腿交疊而坐,後背靠在不算柔軟的汽車座位上,雙手自然地交疊放在腿上,無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眸微閉,似乎是在休息。
隻可惜這輛轎車的空間太小,如果是商務車,或者是空間大一點的好車,聞寒洲坐的大概會更舒服些。
車子駛過一段平坦的大路後轉了彎,車上放著一首不算流行的英文歌曲,女歌手溫婉柔和的嗓音略微沙啞,在車內循環播放,窗外就是初秋時節巴黎的景色,時骨安靜地看了一會,再次轉過身,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聞寒洲。
“聞教授。”見他一直不出聲,時骨輕聲叫他。
聞寒洲半合的眼睜開了,“什麽事?”
“我有點無聊,我們來聊聊天。”時骨實話實說,他咬著嘴唇,歪著頭想了想,開口問:“你今年多大了?”
聞寒洲大概不是很喜歡和別人講有關於他自己的事,他偏過頭,終於正視時骨,那雙泛著綠意的眼睛裏沒有溫度,有的隻有審視:“你就這麽好奇有關於我的事?”
“當然了。”時骨湊過去一點,從上到下地打量著聞寒洲,語氣耐人尋味,“畢竟,像你我在國內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居然在巴黎遇到了,機會難得,我當然要把握住。”
車內後排的空間並不大,時骨的身體湊到自己麵前,聞寒洲下意識地往後靠,身後卻是一堵堅實的車門,讓他退無可退。
從他的角度看,他看到時骨那雙細長的眼睛,還有右眼眼尾下那顆紅色的小痣,小巧精致的鼻尖和紅潤飽滿,一開一合的嘴唇,因為車窗開了一小半,有風吹進來,他藍色的劉海被風卷起,露出小部分光潔白皙的額頭,一整張臉小巧而精致,美的雌雄莫辨。
很漂亮,也很難纏。
“你現在這種行為,叫做性騷擾。”聞寒洲一本正經,一字一頓。
時骨被他逗笑了,“我怎麽就性騷擾了?聞教授,我隻不過是問了問有關於你年紀的問題,解釋了一下我為什麽這麽喜歡你,一沒做過分舉動,二沒語言騷擾你,沒必要給我扣這麽大一頂帽子吧?”
聞寒洲從他臉上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道:“時骨,我對你沒什麽意思,也不應該對你有意思,我們可以正常相處,但是不可以過界。”
時骨對聞寒洲的話感到想笑,雖然他對聞寒洲確實有不太單純的想法,但他現在還沒把這些想法付諸於實踐,聞寒洲也不給他這個機會,貞潔的像支高嶺之花一樣,仿佛凡人不可觸碰般聖潔,哪怕自己還沒做什麽,就已經三番五次的警告他了。
不是法籍華裔?從小在國外長大,怎麽比他還要保守,一副自己會把他怎麽著的樣子。
“我不會過界的。”時骨佯裝溫順地回答:“聞教授,你放心吧。”
起碼現在不會過界,以後怎麽樣就不好說了。
晚上七點鍾,兩個人終於進了river大門,因為時間還早,酒吧裏的人不多,店裏放著一首節奏相對輕快的音樂,幾個黑人在舞池裏邊打節拍邊扭動身體,看到兩個亞洲男性走進來,拿著酒杯朝他們揮手,嘴裏還飆了一串英法混合的句子出來。
時骨沒大聽懂他們說的話,隻覺得再次來到這方昏暗的,混雜著酒氣的房間,就是回到了讓他熟悉的,讓他安心的地方,也像是他的第二個家,整個人都在音樂的節奏和酒液的香氣中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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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教授,隨便點。”時骨靠在吧台邊,“今天我請客,你想喝什麽都行。”
聞寒洲注意到時骨很熟練地帶著他來到吧台邊,還和吧台裏正在摸魚的年輕調酒師打了個招呼,兩個人似乎早就認識了,時骨在菜單上指了一杯酒,調酒師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嚼著泡泡糖去給他調酒了。
“你經常來這裏?”待到時骨和調酒師交流完,聞寒洲站在一旁,低聲問他。
“算是吧。”時骨靠在吧台邊,跟隨著音樂的節奏打著節拍,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舞池裏正在舞動的那幾個黑人身上,“壓力特別大,或者是期末周結束,趕完due的時候會來這裏喝一杯,和朋友放鬆一下。”
調酒師朝兩人招了招手,示意時骨的那杯酒已經調好了,等聞寒洲走進了以後才發現,這位調酒師也是個亞洲麵孔,是一位打扮的很有個性的亞洲男性,兩隻耳朵上掛了兩排閃閃發亮的,形式各樣的耳釘,一頭紅色卷發在昏暗的燈光下被映照的鮮豔無比,穿著一件黑色的無袖背心,又帥又酷,很像家長眼中的不良青年。
“老樣子,給你加了很多蜂蜜進去,是你喜歡的甜酒。”
調酒師把酒推到時骨麵前,看到時骨身後還站著個與river環境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有些詫異,看向時骨,目光耐人尋味,“這是你的家屬?”
“不是。”時骨哭笑不得,“這是我的心理醫生兼專業課教授,叫聞寒洲。”
“聞教授,他是我的朋友,是river的調酒師,林楠,和你一樣,也是法籍華裔。”
“你好。”林楠用中文和聞寒洲打招呼,好奇地上下打量他,“我在這裏遇到的華裔不多,你算是一個。”
聞寒洲無比矜貴地點了點頭,算是和他打過招呼了,連句話也沒說。
兩個人相互打過了照麵,時骨見他遲遲不點單,又問了一遍:“聞教授,你想喝點什麽?隨便點,這頓我請客。”
聞寒洲的目光從兩人身上轉了一圈,照常道:“給我一杯威士忌就好,謝謝。”
燈光昏暗,氛圍旖旎,巴黎華燈初上,酒吧內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音樂聲也慢慢變大,鼓點敲擊著人們的心髒,舞池裏滿是舞動的人們,各色人種應有盡有,空氣中彌漫著酒液和尼古丁的香氣,縷縷白煙順著空氣縈繞,在這寸空間中上升盤旋。
時骨拿著酒杯,特意挑了上次聞寒洲坐的那個小角落,落座後,他把那杯威士忌推到聞寒洲麵前,自顧自地和他碰了個杯。
聞寒洲隻是看了一眼那杯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酒,並沒有喝,而是先行開口,問道:“上節課講的內容,你還有哪裏沒懂?”
時骨:“?”
他把冰涼的酒杯放下,險些被嗆到,有些詫異,再次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我說,我上節課講的內容,你說我語速很快,有很多地方你都不懂,所以,你到底有哪裏不懂?”
聞寒洲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淡淡道:“我現在用中文給你再講一遍。”
“我那時候逗你玩呢。”時骨嗬嗬一笑,“我的法語水平沒有那麽不堪,而且是聞教授的課,我肯定是全神貫注的從頭聽到尾的,沒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沒有不懂的地方就好。”
聞寒洲就像普通國內大學關愛自己學生的普通教授一樣,音樂聲很吵,環境很嘈雜,但他的聲音依然清楚:“既然沒有不懂的地方,那現在,就把我這星期布置的作業給寫了吧。”
時骨:“……”
他沒聽錯吧?來river這種地方寫作業,是他瘋了還是聞寒洲瘋了?
“……我覺得,還是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時骨皮笑肉不笑,他眯起眼,虛情假意道:“我一般周末會找時間做作業的,而且,這兒的環境這麽吵,我注意力很差的,安靜的環境下都不一定全神貫注,在這裏壓根沒辦法專心學習。”
“現在,就在這裏寫。”
聞寒洲不容他拒絕,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他微微頷首,泛著綠意的眼凝視著時骨,“不是你約我來的river?我又是你的教授,那你就在這裏,把我這門學科的作業給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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