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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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那天,時骨如約而至。
隻不過這次,他沒能剛到心理研究所就進入聞寒洲的辦公室,珍妮弗在門口攔下了他,先是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給他解釋:“時先生,您現在還不能進去,聞醫生有點事,現在沒有時間。”
時骨看了一眼聞寒洲辦公室緊閉的大門,隨口問道:“他有什麽事?”
因為時骨長的很好看,又是來到這裏為數不多的亞洲麵孔,所以珍妮弗對他很有好感,於是悄咪咪地湊到他跟前,小聲告訴他:“聞醫生的朋友在裏麵,他們好像在聊什麽事情,所以,你可能要等一下。”
時骨撥弄一下自己的頭發,沒再追問下去,禮貌地和珍妮弗道了聲謝,在聞寒洲診室的門外坐了下來。
期間珍妮弗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時骨不渴,但還是象征性地喝了一點,剛把水杯放下,聞寒洲辦公室的大門就敞開了,時骨抬起頭,發現從診室裏出來的人,正好是那天他在酒吧裏看到的,和聞寒洲同出同入的可愛小卷毛。
大概是那天在酒吧裏的燈光比較昏暗,時骨沒能看清,現在到了正常的光線下,他才發現,這小卷毛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可愛一些,和聞寒洲一樣,眼眸裏微微泛著綠意,臉上的混血感比聞寒洲還要明顯,人看上去也比聞寒洲要更好接觸,沒有他那樣高冷,渾身上下散發著把人拒之於千裏之外的氣質。
小卷毛看到時骨,直接頓住了腳步,他大大方方的朝著時骨露出一個笑容,走過來,用標準的中文和他打招呼:“你好。”
時骨被迫站起身,他伸出手,遞到小卷毛麵前,“你好。”
看來他猜的沒錯,這小卷毛應該也是中國人,要麽就是法籍華裔,而且對方明顯也記得他,不過時骨並不覺得奇怪,畢竟他這張臉,以及他的發型和給人的感覺,都很難不讓人過目不忘。
如果漂亮是一種天賦,那時骨大概就是萬裏挑一的天才。
“我叫時骨,真巧,又見麵了。”
小卷毛和那天在酒吧一樣,好奇地打量著他,他臉頰上點綴著幾顆雀斑,卻更顯可愛俏皮,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外套,握上時骨的手,“是挺巧的,我們之前就見過,我——”
話沒說完,珍妮弗就在身後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她手中拿著一張病例單,深藍色的眼睛看著時骨,“時先生,聞醫生已經準備好接診了,您現在可以進去。”
時骨鬆開小卷毛的手,略有些遺憾,“我先進去了,如果下次有機會遇到,可以繼續聊。”
小卷毛點點頭,雙手插兜,站在時骨的身旁,目送著他進了聞寒洲的辦公室。
聞寒洲似乎是剛從荷蘭出差回來,並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外套,他依然架著那副無框眼鏡,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臉上沒有絲毫倦意,看到時骨走進門,那張英俊的臉上神色如常,“坐吧。”
時骨聽話地走到他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他進門後難得沒用那樣媚意百態的笑容和眼神看聞寒洲,也沒說些有的沒的,甚至都沒有提那晚給聞寒洲發消息的事,聞寒洲上下打量了一圈時骨,他的臉色不大好,一向紅潤的嘴唇也沒了血色,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看樣子睡眠也不大安穩。
“藥吃的怎麽樣?”聞寒洲率先開口,公事公辦地問。
“不怎麽樣。”
時骨實話實說:“聞教授,我吃完藥以後總會做噩夢,而且夜裏醒來的次數也比以前多了,我覺得,也許我不太適合吃這種藥,能不能給我換一種安眠藥吃?”
“奧沙西泮吃完以後會有嗜睡的副作用,但很少會出現多夢或起夜的情況。”聞寒洲在他的病例單上寫下一串法文,“時骨,或許你的問題並不是出現在睡眠障礙上,你也是學習心理學的,你應該知道,總是做噩夢或者是半夜驚醒可能與你的心理或精神因素有關,如果壓力過大,焦慮或者抑鬱,或者受到驚嚇,刺激等,這些都是會引起噩夢的因素。”
“我之前就說過,我認為你現在的心理狀況不是很好,盡管你什麽都不說,但從裏到外透出的感覺不會騙人,你最近有感覺到焦慮,或者是抑鬱麽?”聞寒洲問他。
時骨整個人陷進椅背裏,難得地乖了不少,他咧開嘴角,扯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沒有,我從來沒有覺得焦慮或者抑鬱過。”
“那你做噩夢的內容是什麽,你還記得麽?”聞寒洲也不急,循循善誘地問。
噩夢做了無數次,時骨無數次在夢中驚恐地掙紮,體驗瀕死的窒息感和無端的恐懼,他怎麽可能不記得噩夢的內容是什麽。
時骨的眼前再次閃過那個昏暗的,充滿潮濕和腐爛味道的空間,血腥的顏色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閉了閉眼,企圖把這些畫麵從自己腦中去除。
一片熒光色的斑點在眼前飛過,再次睜開眼,時骨發現自己身處在聞寒洲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裏,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屬於聞寒洲的證書擺在牆邊的展櫃裏,讓他感到舒適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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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今天的巴黎是陰雨天,不然從聞寒洲的辦公室望出去,景色應該很好的。
“我……”時骨張開口,努力找尋回自己的聲音,“我也記不太清了。”
聞寒洲挑起眉,明顯不相信他說的話。
可是聞寒洲並沒有戳穿他拙劣的謊言,他隻是繼續循循善誘:“記不清也沒關係,從小到大,有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是讓你特別印象深刻,以至於直到現在還記得的?”
辦公室裏很空曠,他的聲音相當溫和,溫和到時骨有些恍惚。因為在他的印象裏,聞寒洲好像還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音和自己說過話。
他們以前是怎麽相處的來著?一直是他在不斷的打擾聞寒洲,聞寒洲經常被他煩的冷下臉來,不停的告訴時骨,讓時骨離自己遠點,讓他別接近自己,和他之間保持距離。
或許是今天聞寒洲的態度實在太過於溫和,溫和到時骨有些不適應,於是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聲音柔柔地問他:“聞教授,你這是在套我的話麽?”
聞寒洲筆尖一頓,“我沒有在套你的話,隻是在正常的問詢你的心理狀況,這是我作為一名醫生應該做的事。”
“時骨,坐在這間辦公室裏,我就是你的心理醫生,不管你有什麽問題,我都希望自己可以幫助到你,而不是看你犯渾,說些沒有意義的話,做些沒有意義的事。”
時骨靠在椅子裏,他微微垂下臉,幾縷寶石藍色的發絲遮住他的臉龐,他穿了一件衛衣,圓衣領幾乎遮住了他的整個下巴,盡管衛衣寬大,可時骨好像有點過分削瘦了,一看就沒有休息好,整個人病怏怏的,極其脆弱。
透過鏡片,聞寒洲注視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時骨,他今天並沒有鬧,也沒有折騰自己,很乖,乖的讓他有些不習慣,也讓人覺得他沒什麽問題,但在時骨淩亂的發絲間,他看到了時骨兩隻耳朵上多出來的耳釘,他的耳垂稍有些紅腫,耳釘不大,卻和他的耳骨釘一樣閃亮,夾雜在藍黑色相間的發絲裏,就像是兩顆鑲嵌在銀河中的繁星,讓人很難忽視。
他新打了一對耳釘。
“我隻是……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時骨頓了頓,“僅此而已,可能是用藥量還不夠,聞教授,可不可以幫我把奧沙西泮加量?加到40g。”
“你知道的,奧沙西泮並不是單純的安眠藥,有一定的抗焦慮和抑鬱成分,如果你覺得這種藥吃著效果不好,那我們就換一種。”
聞寒洲把手裏的筆放下,正視時骨的眼睛,“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找出你的問題所在,隻有這樣,我才能對症下藥,把你醫治好。”
時骨安靜地聽著聞寒洲的話,他的神情漠然,“聞教授,除了睡眠障礙以外,我沒有什麽問題,以前強迫症比較嚴重,現在偶爾也會有相關症狀,但我認為不至於影響到我的生活,或許不用吃藥。”
如果聞寒洲有讀心術的話,他就會清楚的知道,時骨此刻在撒謊,可聞寒洲沒有讀心術,他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時骨,問他:“你會有強迫性思維入侵麽?”
時骨遲疑一下,極輕地點了點頭。
聞寒洲沒有問入侵他腦海的思維都有些什麽,他知道,問現在的時骨,他什麽也不會說,哪怕今天的他格外聽話,沒有和自己扯皮,卻還是不肯吐露半點東西,來來回回地和聞寒洲兜圈子,讓聞寒洲幾乎無從下手。
“那先給你開一點治療強迫症的藥吧。”
聞寒洲在病假單上寫了一行字:“舍曲林,先吃這個,一次半粒,一星期後你來複診,如果吃著這個感覺效果還好,我會適當的加量減量,如果你覺得沒有效果,我會幫你把藥停掉。”
靠在椅子上的人調整了一個姿勢,他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沒發表什麽意見,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情緒看上去不太高漲,有些低落的樣子。
窗外響起了滾滾轟鳴的雷聲,由遠及近,時骨如同一隻受了驚嚇的貓,立刻偏過頭,視線順著窗子望出去。
馬上要下雨了。
“平時多做運動,多去陽光充足的地方,不要總在房間裏悶著。”聞寒洲把他受驚的動作盡收眼底,但他沒有詢問時骨,隻是輕聲道:“還有,少喝酒。”
“別勸別人少喝酒了,聞教授自己也不見得少喝吧。”
時骨傾身向前,他微眯著眼,“不僅自己不少喝,還要把可愛小卷毛帶到辦公室裏再續前緣,您怎麽剛從荷蘭出差回來,精力就這麽旺盛啊?”
聞寒洲定定地看著時骨,毫不意外他又會在自己麵前提這些事,但他也懶得和時骨辯解那麽多,他沉靜片刻,“那天,我在酒吧裏和你說的那些話,我覺得,你應該不至於這麽快就忘記。”
“既然你記性不差,那就把這些話記住,少打探我的私生活,對我這麽關心。”
聞寒洲的語氣很輕,也很冷,沒什麽溫度:“有這種時間,不如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多關注自己一些,別再抓著我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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