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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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教室裏其他同學的目光再次齊聚到時骨的身上。
短時間內兩次成為全場焦點,很難不讓人懷疑聞寒洲是故意的,張雅文坐在旁邊,一臉懵逼地看著金呈新,“怎麽感覺聞教授在故意針對時哥?而且,他是怎麽知道時骨叫什麽名字的?這實在是不太對勁吧?”
金呈新正手忙腳亂地把他的作業找出來,哪裏還顧得上張雅文,他把手機推到時骨麵前,小聲提醒他,“時哥,你看著這個說,很詳細的,他應該挑不出什麽問題。”
時骨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偏偏這時遊戲對局已經開始,因為是競技對抗類遊戲,又不能暫停,時骨隻好先行掛機,他不動聲色地接過金呈新的手機,“精神病症可以分為感知障礙,情感障礙,思維障礙,注意力障礙,以及——”
“不要看著手機讀。”
話還沒說完,就被聞寒洲給打斷了,他的目光盯死在時骨身上,一隻手搭在講台邊,手指有節奏地輕叩著,望著時骨略有錯愕的目光,他再次重複一遍:“不要看著手機讀,自己說出來。”
時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把手機扔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在安靜的連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被聽的一清二楚的教室裏格外刺耳。
且先不說這是大學,並不像高中管的那麽嚴,更何況他們還是留學生,在課上打遊戲刷視頻已經是常事,偶爾回答問題時拿著手機,教授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就連pre時帶著設備,教授也不會說什麽。
像聞寒洲這樣,連回答問題都不讓看手機的,是時骨遇到的第一個。
於是時骨生氣了,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手機摔在桌上,就是他的反抗方式。
可站在講台上的人依舊不慌不忙,他並不認為這是一種刁難,隻是看著臉色奇差無比,連基本微笑都懶得保持,站在那裏,滿臉不耐的漂亮男生,正麵朝向他,微微頷首。
這場無聲的爭鬥,最後的最大贏家是聞寒洲,最先宣告勝利的,同樣也是聞寒洲。
偏偏勝利者很懂得點到為止,他英俊的麵孔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又被他不動聲色的隱藏起來,沒有流露出絲毫個人情緒,他公事公辦道:“既然時同學回答不出來,那就換一位同學吧。”
說完,他轉向坐在第三排的一位本地同學,“你來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本地同學站起來侃侃而談,和離了手機就直接發了脾氣的時骨形成鮮明對比,不過時骨顧不上那麽多,他本來也不是個攀比心重的人,他隻是冷笑著坐下,把金呈新的手機推回到他麵前,臉色蒼白,連一向紅潤的嘴唇都失了血色。
聞寒洲這人,還真是能非常良好的在心理醫生和專業課教授之間的身份裏來回切換。
可今天在課堂上的種種行為,不說他是有心針對時骨,刻意這樣做,時骨是不信的。如果其他人知道他們除了師生以外,還有另外一層醫患的關係,大概也很輕易就能看出來,聞寒洲在刻意針對時骨,故意讓他下不來台,讓他難堪。
死古板,公報私仇的神經病。時骨在心裏默默罵他。
金呈新忙於心疼自己剛換了沒多久的新款手機,張雅文生怕這喜怒無常,剛上第二節課就給他們下馬威的嚴厲教授下一個提問到的就是自己,連忙打開上節課的課件內容來複習,隻有一直不聲不響,坐在旁邊的劉桐桐,她咬著嘴唇,察覺到時骨和聞寒洲之間暗流湧動的矛盾,鼓起勇氣,伸出手指,戳了戳時骨的肩膀。
時骨還沉浸在個人情緒裏不能抽身,察覺到有人碰他,他才回過神,對上劉桐桐怯怯的眼神,聲音也放輕了幾分,“怎麽了?”
“……沒什麽。”劉桐桐推了推眼鏡,她猶豫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時哥,聞教授看上去很不喜歡你的樣子,你下課以後要不要去問一下,你到底是哪裏惹到他了,才讓他這麽不滿意的?”
他不喜歡我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時骨輕哂一聲,聞寒洲要是真喜歡他的話,就不至於給他那麽多次下馬威,拒絕他那麽多次,還沒把他給追到手了。
但劉桐桐的話倒是很大程度上提醒了他,雖然時骨現在吃了癟,沒辦法在課堂上正大光明地找回場子,卻可以在私下騷擾聞寒洲,再次在他臉上看到慍怒,卻為了維持形象,不得不竭盡全力忍耐的表情。
想到這裏,時骨就莫名愉悅,忍不住揚了揚嘴角,輕笑出聲。
由於這節課是理論知識偏多,內容也是相當的枯燥和無聊,時骨本來就很難集中注意力,於是半聽半不聽地等到下課,好不容易挨到聞寒洲宣布下課,他立馬站起身,像一隻離弦的箭一樣,飛速地竄了出去。
金呈新慢吞吞地收拾著自己的書包,看到時骨的速度這麽快,忍不住在背後叫他:“時哥,今天怎麽這麽快?”
“有事找聞教授。”時骨在台階上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金呈新,露出一個不算友善的笑容,“有學術問題,想要和他深入探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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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開著暖風,過了兩個小時,時骨本來被雨水打濕的發絲已經幹了,於是他把頭發散下來,垂在臉側的碎發被他別到耳後,露出整張漂亮精致的臉,他跟隨在聞寒洲身後,和他一起出了教室門。
兩個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聞寒洲今天沒有帶任何東西,他穿著那身下午為時骨問診時的黑色大衣,走的不緊不慢,做工考究的皮鞋踩在地麵上,極有節奏感。
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學院裏唯一還亮著燈的房間就是他們這間教室,走廊上燈光昏暗,天花板上的吊燈把聞寒洲的影子拉的很長。
時骨和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乍一看,他就像是聞寒洲的第二個影子,折射出一道細長的光影,映在花白的牆壁上。
雖然他們學校是法國非常有名的幾所大學之一,曆史悠久,底蘊豐富,心理學所在的社科學院也是建校以來發展時間最長的學院,盡管在後麵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學院翻新過不止一次,但時骨還是覺得學院裏一看就給人一種曆史底蘊非常豐富的樣子,不僅在教室裏,漫步在走廊裏,也能讓人感覺得到。
說的好聽點就曆史底蘊豐富,說的直白點,就是學院較為破舊,讓人感覺不到一分一毫的現代氣息,偶爾在走廊裏環顧四周,總會給人一種穿越到了中世紀的大學裏的錯覺。
但是現在,時骨居然覺得,這個氛圍剛剛好。
燈光昏黃,陰影斑駁,聞寒洲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在白磚地上交疊重合,走廊裏很安靜,隻有他們兩個人,時骨刻意地跟隨在他身後,調整了一個完美的角度,去擁抱聞寒洲灑在地上的影子。
既然現在還做不到擁抱聞寒洲,那就站在他的身後,與他的影子相擁。
聞寒洲是知道有人在身後跟隨自己的,他也知道這個人是誰,於是他在樓梯拐角處停了下來,回過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纖薄瘦弱的時骨,泛著綠意的眼眸微動。
“你有什麽事?”
四下無人,聞寒洲也沒必要裝出一副為人親和的好教授的模樣,他的語言天賦很強,可以從極為標準的法語切換為同樣標準的中文,語氣也淡漠下來。
時骨不怒反笑,他靠在牆邊,別在耳後的碎發垂下,遮住了他耳朵上那三顆閃亮的耳釘。
巴黎下了一整天的雨,卻在夜晚時刻放了晴,一輪圓月高高的懸掛在晴朗的夜空之上,輕細的,如同碎銀般的月光透過明淨的窗,落在時骨臉上。
他的發色在月色下顯的更為完美,隱在烏黑發絲中的藍發如同鑲嵌在夜幕裏的藍色寶石,絲絲縷縷,縈繞在時骨的臉側,把他本來就精致美豔的五官襯托的更加精致立體,從上到下都美的不真實。
時骨的外貌幾乎是完美的,讓人找不出半點瑕疵,就像陳列在展櫃裏的藝術品,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距離不近,可時骨實在太漂亮,漂亮到哪怕是聞寒洲站在他對麵,也忍不住呼吸一窒,仿佛心髒被觸動,跳動的節奏也快了幾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能有什麽事?”時骨開口,不過沒什麽好氣,“聞教授,你不喜歡我就算了,但是也沒必要這麽針對我吧?”
“我沒有針對你,是你自己想的太多。”
聞寒洲回答他:“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時骨,和我相處時有點分寸,這話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僅是你的心理醫生,也是你的專業課教授,如果我真的想針對你,從各方各麵入手,我會有無數次的機會,比你想的要容易得多。”
“就像今天這樣?”因為淋了雨,著了涼的緣故,時骨的聲音略有些沙啞。
聞寒洲沒回話,算是變相的默認了他的話,同時也推翻了自己反駁時骨的話語,他微微頷首,“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下周記得準時複診,好好上課,好好學習。”
他轉過身,高大的背影隱在黑暗中,晦澀不明,一半清冷的月光照上他的肩膀,聞寒洲的頭發不長不短,發型打理的極為完美,時骨能看到他脖頸上純黑色的發茬,修剪的整整齊齊,沒有半分差錯。
黑暗中聞寒洲頓住了腳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微微偏頭,時骨望著他逐漸隱在樓梯下方的身影,聽著他的聲音傳來,再從空氣中消散,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聞寒洲離開前,好像還給自己留下了一句話。
“你今天淋了雨,回家後吃點藥,注意身體,不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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