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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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時骨坐在副駕駛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從他的眼底掠過,他把自己裹進厚重的大衣外套裏,又開始昏昏欲睡。
很奇怪,明明他是一個入睡很困難,擁有很多年睡眠障礙的人,可這幾天在聞寒洲身邊,他卻睡的格外安穩,哪怕沒有和聞寒洲同床共枕,卻依然讓他安心不已。
聞寒洲看他昏昏欲睡的模樣,把車內的暖風開的更大了些,暖意融融的氣息包裹著一股好聞的男士古龍水味裹挾著時骨,讓他整個人都舒展開來,他像一隻貓一樣,懶洋洋地在聞寒洲的副駕駛上伸了個懶腰,半閉著眼睛說:“聞教授,我發現,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時骨的表白隨口就來,經常會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經過大腦思考,這些喜歡或者愛之類的字眼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無比輕鬆,他也不用為此付出任何代價,畢竟話語是這個世界上最一文不值,也最廉價的東西。
可即便如此,聞寒洲還是覺得心尖有極輕微的顫動,又在瞬間恢複正常,他平靜地看著前方的道路,問道:“你以前也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麽?”
“什麽話?”時骨側過頭,燈光在他藍黑色的長發上映射出奇異的光澤,“你指的是表白的這些話麽?”
聞寒洲的沉寂就像是他提交的試卷,作為判卷者的時骨清楚了他的答案,於是輕笑一聲,不答反問:“聞教授,你認為呢?”
“你認為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停頓片刻後,時骨又問了一句話。
車子拐過一個岔路口,男人握著方向盤,眼眸裏透著細微的綠光,他沉默良久,終於在車子行駛過一段距離後給出了時骨回答。
“時骨,我猜不透你。”
我猜不透你。
很難想象這是從作為心理醫生的聞寒洲口中說出的話,可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猜不透時骨,猜不透他的任何想法,甚至連自己到底能不能真正走入時骨的內心也無法肯定。
雖然他和時骨的關係愈發親密,可現在的他,卻也摸不透時骨的任何想法。
時骨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漂亮,卻也危險,就如同一朵帶刺的玫瑰,渾身散發著芬芳馥鬱的香氣,長相妖豔,有著讓所有人淪陷的本事,卻又因為根莖上的厲刺將自己保護起來,讓人隻能觸摸到那一層柔軟的花瓣,卻無法再擁有更多。
哪怕是玫瑰親自挑選的小王子也不行。
“我記得從挪威回來以後珍妮弗有給你安排過一次複診,但是那天你沒有來。”聞寒洲開著車,側過頭看著時骨,“你現在有在好好吃藥麽?”
時骨不知道聞寒洲為什麽突然提起這碼事,但那天的複診他確實沒去,原因無他,隻是因為他單純不想去了而已。
至於有沒有好好吃藥,時骨連複診都不去,吃藥這種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他自然就不會做了。
“吃藥這種事情是長久性的,我沒有那樣的耐心。”時骨擺了擺手,“聞教授,我一直是一個很沒有耐心的人,除了追你以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堅持不了那麽久。”
又是一句輕飄飄的情話脫口而出,聞寒洲早已習慣了他的講話風格,他輕聲道:“你這樣是不行的,藥要按時吃,如果吃的斷斷續續,你的情緒和心理狀態起伏較大,都會對你本身造成不利影響。”
時骨沒有反駁聞寒洲,隻是極輕地揚了揚唇角,“聞教授,我的心理狀況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吃藥沒用。”
從小到大都是那個樣子,那是時骨始終無法擺脫的困境,來源於他的家庭,來源於他嚴厲的,不理解他的母親,他的繼兄,還有他曾經遭遇過的那些變故和不幸的意外。
某種意義上講,時骨是幸運的,在他支離破碎的第一個家庭裏,他還剩下一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生母親,親生母親賜予了他極其出眾的外貌,他的第二個家庭給予他物質上的支持,讓他來到法國留學,給了他遇到聞寒洲的機會,讓他這樣一步步地走到聞寒洲的麵前。
可時骨又是不幸的,他的親生母親從不理解他,也從未真正的關注過他,他有著經常刁難他,讓他受到長達五年侮辱的繼兄和對他不鹹不淡的繼父,還有親生父親的離世,甚至是更可怕的,讓他永遠不想想起的過往。
“聞教授,你的家庭是怎麽樣的?”趁著聞寒洲沒有說話,時骨又問,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和,“我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家庭,能培養出來你這麽優秀的人?”
聞寒洲久久沒有出聲,久到時骨以為他不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了,也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聞寒洲很少和自己說他的家裏事,甚至連關於自己的事都很少說。
“我之前在挪威的時候和你說過,我家就是很普通的法國華裔家庭。”聞寒洲沉默片刻後開了口,“我父親是法國華裔,母親是法國人,他們經營著產業,感情一般,生了我和聞景兩個兒子,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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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骨淡淡道:“聞教授,我可不信從普通的法國華裔家庭出來的孩子會住著巴黎第七區的房子,開著邁巴赫,而且我認識你今天打的這條領帶的牌子,是stefano rii的對吧?就憑能買得起這條領帶這點,你這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哦——不隻是這樣,我差點忘了,你還有一家開著大型酒吧的親弟弟,而且你弟弟還開著保時捷卡宴。”時骨皮笑肉不笑,“聞教授,你對普通的定義可能和我們不太一樣,別說是法國家庭,就算是在中國,能培養出兩個這樣的兒子,這種家庭也不叫普通。”
雖然無情的被時骨看透了事情的本質,但聞寒洲依然沒什麽波瀾,他沒看時骨,神色如常地為自己辯解,“也許隻是我們心裏對普通的定義不一樣而已。”
說完這些話沒多久,聞寒洲的車子就開進了某片住宅區,時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備忘錄裏記著的地址,“是不是快要到了?”
“嗯。”聞寒洲沉沉地應了一聲。
一想到馬上要見到自己的小貓,時骨沉重了一天的心情終於有了幾分好轉,他給珍妮弗打了個電話,看著聞寒洲把車停在某棟公寓樓下,接著突然想起什麽,他轉頭看向聞寒洲,“聞教授,你就直接把車停在這裏麽?”
珍妮弗畢竟是聞寒洲的助理,現在兩人的關係這樣不清不楚,若是珍妮弗看到聞寒洲在夜裏載著時骨來自己家公寓樓下,勢必會對兩人的關係產生猜疑,如果傳播到聞寒洲的心理研究所裏,大概對他不會有什麽好影響。
他以為聞寒洲會很在意這點,可聞寒洲好像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在意,他隻是平靜地反問:“不可以?”
時骨:“……”
可以,當然可以。
從公寓樓裏走出一個身影,手裏還抱著一個航空箱,時骨見狀,立馬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小跑幾步,迎了上去。
如今已經是深秋了,再過一段時間巴黎就即將入冬,今天下了一天連綿的雨,到了傍晚時還夾了點小雪,此刻剛剛雨停不久,今夜無月,大片大片的雲層籠罩了巴黎的夜空,也遮住了皎潔的月亮,時骨穿的不多,下車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沒想到晚上室外的溫度居然這麽低。
珍妮弗有好久沒見到時骨了,再次見到他時明顯激動,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她抱著航空箱湊過去,與時骨貼了貼臉頰,“時先生,最近過的怎麽樣!”
“不怎麽樣。”時骨如實回答,把自己纏著紗布的手給珍妮弗看,“受了傷,過的不太順利。”
珍妮弗滿臉憐惜,真誠幾乎要從碧藍色的眼裏溢出來,“哦!時先生,真為你感到難過,不過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弄的?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
“和別人打了一架。”時骨笑盈盈地看著珍妮弗,讓人抓不出任何破綻,仿佛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不過不是很嚴重,定時清理傷口就好了。”
珍妮弗點了點頭,她把手裏的航空箱遞給時骨,“粥粥在裏麵,它在我這裏表現的很乖,並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現在就這樣把它還給你了,我還有點舍不得呢!”
時骨哭笑不得,“沒事的,珍妮弗,以後你可以經常來我家裏看粥粥——不過現在不行,我家裏出了點意外,現在寄住在別人家裏,可能不太方便。”
珍妮弗連連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沒關係,時先生,祝你好運。”
兩個人寒暄了一番,時骨單手拎著航空箱,與珍妮弗告了別,“再見,珍妮弗,祝你和你男朋友有一次愉快的旅行,等到你回來以後我請你吃飯。”
珍妮弗目睹著時骨上車,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那輛車有點眼熟,直到那輛車子當著自己的麵緩緩開走,借著公寓的燈光,珍妮弗看到了那輛車的牌照,剛想要往回走,卻猛地愣在了原地。
這不是自己上司聞寒洲的車麽?!
上車以後,時骨查看了一下粥粥的狀態,小貓被珍妮弗照料的很好,這段時間裏長得很快,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正透過航空箱的縫隙與時骨對視,它高高地翹著尾巴,發出細微的,柔軟的貓叫聲,聽的時骨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透過航空箱的縫隙伸進去一根手指,摸了摸粥粥的頭。
等紅燈的功夫,聞寒洲側過頭,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時骨的發絲柔軟地垂在臉側,遮住了他白皙滑嫩的皮膚,這個角度看過去,聞寒洲剛好能看到他眼尾那顆紅色的小痣,他的嘴角上揚著一個淺淺的弧度,白色的高領毛衣把他襯托的格外幹淨,總會讓人想起輕盈的,潔白的白色羽毛,在空中高高的飄揚著,落在翠綠的水麵上,掀起一點輕微的漣漪。
陰雨天裏紅燈時間格外的長久,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久到時骨察覺到了聞寒洲的目光,於是他也側過頭,對上聞寒洲那雙泛著綠意的眼睛,他依然保持著那樣的笑容,輕聲問:“聞教授,粥粥可愛麽?”
聞寒洲沒有回答。
綠色的燈光穿過一層薄薄的霧氣落在聞寒洲的眼睛裏,他發動了汽車,時骨和之前很多次那樣,並不指望聞寒洲的回答,隻是會心一笑,再次低下頭去,逗著航空箱裏的粥粥。
直到車內的氣溫再次升高,好聞的古龍水味再次飄進時骨的鼻腔,時骨再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傳入了自己的耳朵。
“你的貓可愛,你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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