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染招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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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標廳穹頂的水晶燈驟然炸裂時,蘇霓裳鎏金掐絲的銀簪正挑開領口第三顆珍珠扣。九百九十九顆捷克水晶傾瀉如銀河,她仰頭望著漫天星芒墜落,碎玻璃擦過後頸的刺痛,竟與昨夜顧西洲在鴛鴦帳裏咬她肩頸時的戰栗如出一轍。
"姐姐當心。"白薇猩紅的蔻丹撫上她滲血的傷口,香檳杯沿的霧氣凝成冰珠。霓裳在鏡麵立柱的倒影裏窺見,那抹血色正沿著雲錦旗袍的鳳凰紋路蜿蜒,將金線浸潤成泣血般的絳紅。她忽然想起母親跳樓那日,也是這樣用丹藥在窗台留下半枚血指紋。
沉香木佛珠纏上她腕骨的力道,恰似三年前顧家祠堂那夜,顧西洲為她戴鎏金纏絲鐲時的禁錮。"別糟蹋蘇家的血。"他指尖蘸取她頸間紅痕,將那抹豔色揉進她唇縫。血腥在舌尖化開時,霓裳恍惚看見那年中元節,他執朱砂筆在她眉心點下守宮砂的模樣。
當標書全息影像在穹頂舒展,霓裳的銀簪幾乎要刺穿掌心。那些核心參數竟與父親焚毀的手稿毫厘不差,連錯位的墨點都與她當年偷看時,被父親用鎮紙敲紅的手背印記重合。陸沉舟在電話裏的嗤笑突然在耳畔炸響:"你真當他稀罕蘇家的破綢緞?"
"請顧氏集團最終報價。"主持人的聲音裹著中央空調的霜氣。霓裳望著顧西洲在觸控屏上跳躍的指尖,婚戒折射的冷光刺得她眼眶生疼。那夜他碾碎她逃往米蘭的機票時,戒指也是這樣在月光下泛著寒芒,像極了母親墜樓時腕間斷裂的翡翠鐲子。
銀簪刺入腕間的刹那,血色在雪膚上綻開淒豔的曼珠沙華。鮮血滴落觸控屏的瞬間,竟與蘇氏祖傳的緙絲秘紋共振,將報價改寫成《天工織錦》裏失傳的經緯數。霓裳望著飆升的數據流,忽然記起十八歲及笄禮,顧西洲握著她顫抖的手,在灑金箋上謄寫婚書:"朱砂寫的誓約,千年不褪色。"
金屬上膛聲割裂死寂時,陸沉舟的槍管已抵住顧西洲後心。霓裳望著他西服後擺的褶皺,突然想起那夜在鉑悅酒店,電梯門夾住的就是這片衣角——當時白薇的珍珠耳墜,正勾在他肩頭刺繡的龍紋上。
"二十年前蘇伯父也是這樣被指著後心。"陸沉舟的雪茄煙霧纏繞著霓裳的淚痣。她突然看清他虎口紋著的毒蠍圖騰,與火災廢墟裏那枚德國銅扣上的暗紋如出一轍。記憶如潮水湧來,那日父親攥著燒焦的質檢報告,虎口正是被這樣的銅扣烙出焦痕。
顧西洲低笑震落肩頭的水晶殘屑,佛珠彈出的保險栓在空中劃出金線。轉身時槍口擦過霓裳耳畔,擊碎了身後"模範夫妻企業"的水晶獎杯。飛濺的碎片裏,她望見二十年前的自己——六歲生辰宴上,陸沉舟舉著玩具槍對準天鵝水晶擺件,父親卻笑著將真槍塞進他掌心。
"蘇家的瘋血果然傳女不傳男。"顧西洲擒住她流血的手腕,薄唇烙在傷口處的溫度,恰似大婚夜合巹酒澆在喜帕上的滾燙。投標倒計時的機械女聲裏,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屏幕,數字竟開始詭異地重組,如同那年他篡改她高考誌願時,在鍵盤上跳動的修長手指。
霓裳在鐵鏽味裏嗅到母親梳妝台的沉水香。她猛然扯斷頸間東珠項鏈,渾圓的珍珠滾落處,柚木地板轟然塌陷。塵封的保險箱裏,父親珍藏的羊皮本扉頁上,"顧西洲"三個字刺得她雙目灼痛——那字跡與當年夾在她課本裏的情詩箋,分明是同一個人手筆。
槍聲與暴雨同時撕破夜幕。陸沉舟的子彈擦過她盤發的玉簪,智能玻璃幕牆在爆裂聲中化作齏粉。狂風卷著雨箭闖入,將全息標書切割成殘破的霓凰圖騰。霓裳在雨簾中望著顧西洲舉槍的側影,與記憶裏父親中彈倒下的身姿完美重疊,那年他西裝口袋裏還揣著她幼稚園得的全勤獎狀。
"看看你護著的到底是什麽!"霓裳將染血的筆記本擲向大屏幕。監控影像裏,母親抱著繈褓中的她走向德國工程師,年輕時的顧西洲在培養艙旁記錄數據,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她周歲抓周時緊握的銀鐲。
陸沉舟的槍口突然調轉方向。霓裳在雨水中看清他眼尾淚痣,與她鎖骨處的燙傷形成鏡像——那是十四歲火災夜,他為救她撞開鐵門時,被門栓烙下的印記。當子彈穿透顧西洲肩胛時,她竟本能地撲過去遮擋,如同七歲那年撲向被推下荷塘的陸沉舟。
"你終究向著他。"陸沉舟的嗤笑混著血腥味消散在雨中。霓裳望著他消失在暴雨裏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二歲梅雨季,他背她蹚過積水時說:"若這雨不停,我就背你一輩子。"
顧西洲的鮮血在月白旗袍上暈染出彼岸花,他沾血的手指挑開她襟前盤扣。警報紅光裏,心口胎記透出幽藍微光,恍若那年他送她的螢石項鏈在暗夜裏閃爍。"這才是顧氏最珍貴的標的物。"他喘息著將唇印上那處肌膚,如同初見時在蘇家藏書閣,他偷吻睡著的她。
霓裳咬破舌尖將血霧噴進他瞳孔,趁他閉目瞬間抓起水晶殘片。棱角抵住他喉結時,她忽然想起新婚夜,他握著碎瓷片劃過她心口:"情愛是淬了蜜的穿腸毒。"窗外驚雷劈開夜幕,她在他收縮的瞳孔裏看見自己染血的唇角——與母親跳樓那日鏡中的倒影,如出一轍。
暴雨在殘破的穹頂傾瀉成瀑,霓裳踩著滿地水晶碎屑走向控製台。染血的銀簪插入終端接口時,大屏幕突然播放二十年前婚禮錄像——母親捧著白玫瑰走向神壇,而站在新郎身後的儐相,分明是少年顧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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