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鳳火焚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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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燼夜啼凰】
    顧氏祠堂三百六十盞長明燈轟然炸裂時,霓裳手中的苗刀正刺穿鎏金神龕。燃油混著鮫綃淚自蟠龍柱傾瀉,將滿地《霓凰》繡譜浸成血河,每一滴都映著母親墜樓時綻開的月白裙裾。
    "密鑰在此。"顧西洲擒住她執刀的手按向心口,孔雀藍緙絲袍裂開時,露出內襟刺繡的"寧負如來不負卿"。刀尖抵住的肌膚下,靛青脈絡沿著金絲雀絨紋路蜿蜒,"用蘇家祖傳的銀剪剜出來,就能啟封繡坊地契。"
    霓裳的九黎銀鎖驟然迸裂,夾層磷粉遇風自燃,將祠堂照成幽冥鬼域。火光中她看清那尊鎏金鳳凰,原是用父親遺骨煆燒的景泰藍,每片翎羽都鏨著蘇氏繡坊的房契編碼。
    "當年蘇老先生吞藥前,求我把你刻進顧氏族譜。"顧西洲扯開浸血的衣襟,心口縫合線在高溫中融化,露出內裏跳動的羊脂玉機關——那是用母親墜樓時的琉璃簪改造的秘鎖。他咳出的血沫濺在苗刀上,刀刃浮現冰裂紋,"這顆心每靠近你一寸,機簧就深紮三分。"
    霓裳的雲錦披帛忽地絞緊他脖頸,金絲刺繡遇血顯形,映出陸沉舟被困在漕船艙底的畫麵。她將苗刀按進他掌心舊疤,看著兩股鮮血在夔龍紋上交匯:"顧總可知苗疆有種情蠱,需互剜心頭血作引?"
    供桌上的鎏金佛像突然龜裂,藏著的冰蠶絲帛遇火舒展——暴雨夜,十五歲的顧西洲跪在蘇父病榻前,手中藥碗盛的竟是解毒湯。而窗外墜樓的霓裳母親手中,緊攥著陸父題詩的合歡扇。
    "當年你母親求當這惡人。"顧西洲掰開玉機關,取出枚沁血的翡翠扳指,"她怕陸家知曉你流著蘇氏血,要拿你作蠶食繡坊的刃。"扳指內圈刻著的生辰突然滲血,竟與霓裳腕間銀鐲嚴絲合縫。
    霓裳瞳孔震顫。銀鐲暗格彈開時,三百張地契如白蝶紛飛,每張背麵皆用血書"贈吾女霓裳"。她這才驚覺,顧氏這些年吞並的產業,房契上竟全是她的名諱。
    "現在可願試試剜心?"顧西洲引她指尖撫上玉機關旋鈕,"這裏封著顧氏所有罪證,插進商會密匣那刻,便是你的霓凰涅盤時。"
    祠堂外忽傳爆炸聲,陸沉舟帶官兵破門而入。霓裳在紛飛地契中攥緊扳指,忽見翡翠內藏的冰蠶絲帛——母親穿著染血嫁衣,正將《霓凰》殘譜塞進嬰孩繈褓。
    "我早該明白..."她猛然調轉刀尖刺向心口,在顧西洲嘶吼中輕笑,"苗女的心頭血,能熔了這玉心鎖。"鮮血濺上鎏金鳳凰,冰冷翎羽層層剝落,露出內裏用"寒髓繡"刺就的嫁衣——正是母親臨終前未竟的那件。
    顧西洲徒手折斷鳳頸,取出封在其中的螭虎玉璽砸向青磚。和田玉碎成齏粉時,內藏的冰蠶絲詔書遇風舒展——"蘇氏霓裳,永為霓凰之主"。
    "該物歸原主了。"他抱起她衝向火海,在烈焰吞噬孔雀藍緙絲袍的刹那,將玉機關塞進她掌心,"記著,恨要刻上仇人碑,愛..."未盡之語被熱浪吞沒,唯剩腕間佛珠在灰燼中明滅,每顆都刻著"霓"字血書。
    霓裳獨立於焚天業火中,看掌心血珠將玉鑰融作鎏金。金液流淌成《霓凰》終章繡樣,每處針腳皆指向顧氏罪狀。當最後一滴凝成鳳目時,她終於看清角落小楷——"寧負如來不負卿",原是顧西洲用心頭血刺的紋繡。
    焚盡的鳳羽灰裏升起琉璃燈,燈壁顯影顧西洲的遺書:"密鑰密碼是你初次為我繡帕的日子"。鎏金液忽凝作纏臂金,內圈苗文篆刻"孤帆盡處,凰棲梧枝")
    【燼餘遺香】
    三更雨敲著殘破的茜紗窗,霓裳摩挲著焦黑的螭虎玉璽。鎏金香爐飄著安息香,卻掩不住掌心那道貫穿疤的灼痛。她忽將玉璽按進藥湯,褐汁沸騰間浮出張帛畫——竟是母親懷胎時的診脈錄,筆跡與顧氏醫案如出一轍。
    "少夫人,陸大人求見。"侍女話音未落,陸沉舟已攜著滿身桐油味闖入。他手中烏木匣滾落半枚玉玨,與霓裳頸間斷玉嚴絲合縫:"這是在顧氏廢墟找到的。"
    霓裳撫過玉玨上的夔龍紋,忽覺掌心舊疤發燙。那夜顧西洲攥著她的手按向火盆,說要在她身上烙下永生契。而今這疤竟與玉玨紋路重合,宛如烙進皮肉的密匙。
    "當年你父親教我辨雲錦時說過,最利的刀要配最韌的絲。"陸沉舟扯開衣襟,心口《飲血盟》刺青滲著黑血,"現下這局棋,你是要落子屠龍,還是..."
    他突然咳出冰渣,混著血沫在青磚上凝成鳳凰紋。霓裳這才驚覺,他腕間不知何時纏上了苗疆的鎖魂線,線頭正係著她昨日摔碎的纏臂金。
    祠堂外忽起陰風,卷著灰燼撲滅所有燭火。霓裳在黑暗中攥緊苗刀,忽見焦黑地磚滲出金液——竟是顧西洲的血混著鎏金,在月華下流淌成完整的《霓凰》繡譜。
    殘破的《百子千孫圖》突然自燃,灰燼中顯出一行血書:"寧負蒼生不負卿"。陸沉舟的玉扳指應聲碎裂,內藏的半幅嬰孩肚兜飄落,繡著顧氏獨有的雙麵異色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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